作者:笔墨迹象
当然铃室的祭铃并不是寻常祭乐之用,反而多为召唤蛊物的器具,因而巫史才更是摸不着头脑。
那位小王女突遇强敌比试,太阴圣女怎么反倒取蛊器呢。
巫史不敢耽搁,踏步出堂屋,行进廊道,才发觉屋院之外的白日,隐隐蒙上灰色纱雾,明明还是早间时辰,却已经不甚明亮。
真是不太好的征兆啊。
祭庙内铮铮声响不停,剑室内的剑锋反射寒光掠动,衣袍数处划破,其中甚至有处直逼张琬身前,可见险境。
张琬鼻间呼吸不稳,脚下步法亦不如初时稳健,心口翻涌着后怕的热血,难以平复。
越炘也是看的心惊肉跳,这时候书呆子怎么还不赶紧认输,否则稍有不慎,便会见血,更有断臂丧命的可能。
平日里书呆子很听劝的啊,她这会莫不是打得上头了?
齐锌眼露得意的步步逼近,视线落在明显气力不足的张琬面上,长剑戏谑而惊险刺向她,并不打算让她有机会弃剑投降,而是决意逼她摔落下台丢失脸面!
此时观赛的张亲王亦察觉到小女的不敌,面色严肃,身形紧绷。
反观太阳圣女燕曦正散漫的垂着眼,细细观赏涂满嫣红花汁的长甲,更衬托美艳瑰丽,心间却暗叹可惜,这种好时候难道就没人去通知秦婵来看戏么。
又或者说,秦婵其实并不怎么在乎她这位联姻关系的亲王之女胜败如何?
正当燕曦觉得无趣时,忽地突兀铮地一*声尖锐响起,剑术场上一直咄咄逼人的齐锌,忽然间倒退数步,竟有不敌之势。
周遭惊诧之声不断,就连齐锌亦免不了眼露讶然,视线看向一改先前温吞软弱的张琬,只见她那双眼睛黑若深渊,竟不复半点光亮,恍若两人!
然而,还不待齐锌反应,张琬已然再度挥剑而近,剑锋交触时,光亮闪烁,引有火星灼烧气味,危险一瞬即逝。
齐锌掌心奋力抵住剑招,宽袖之间的手臂血肉膨胀,筋脉更是明显暴起,连同颈侧额旁经络亦是不同寻常的清晰浮现,咬牙咧齿低声道:“张琬,我不会输给你!”
这次赏赐爵位的机会很是难得,齐锌不可能放弃。
语落,齐锌脚下猛地一借力,随即趁势而动,剑锋险峻反击,艰难争取到几分上风。
此时的越炘看着书呆子从容不迫的身法以及陌生的剑招,暗想这还是自己认识的那个书呆子嘛?
越炘不信一个人能有两套完全不同的剑招身法,而且更诡异的是书呆子此时整个人气势截然不同。
冷冽而锋利,令人望而却步,这分明有些像那位太阴圣女的影子!
而越炘的一晃神间,血腥气味却已经骤然弥漫,顿时周遭所有人都惊的屏住呼吸,万万不敢相信眼前景象。
那柄散发着银白流光的华美剑身,此时染上斑斑点点的红艳鲜血,犹如雪中腊梅,美的触目惊心,却更令人心生畏惧。
齐锌整个人踉跄倒在地面,衣裳浸染鲜血,满是不可置信的看向那木着脸毫无情绪的张琬!
万籁俱静时,朦胧微弱铃铛声,清灵响起,好似涟漪般落进张琬耳间。
那双仿佛被黑雾笼罩般的圆眸,突然恢复清明,视线落在惨败重伤的齐锌,满是错愕!
“王女张琬胜!”巫史声音响彻耳旁时,张琬呆若木鸡的看着被抬离的齐锌,心想刚才发生什么?!
整间课室内一片喧哗,张琬茫然的被巫史引导下台,耳间听着恭贺之词,视线远远的看见母亲。
此时母亲很显然并不便于闲聊,但是张琬能够清晰看到母亲眼眸的关切和赞誉,不禁面热的颔首回敬。
真奇怪,刚才自己都以为会被齐锌惨烈的打下台,怎么就莫名其妙的赢了呢?
越炘踏步上前热情的拍了下书呆子肩侧,满面赞叹道:“没想到你深藏不露啊!”
张琬吃疼的倒吸了口冷气,可怜的出声:“疼、轻点吧。”
“你这是怎么了?”
“唉,我也不知道,总感觉自己好像刚才被人围殴一顿,现在浑身难受,实在难受。”
越炘狐疑的看着书呆子步履艰辛的脆弱模样,心想她刚才分明是殴打人的那位才对啊。
剑室内众人都在热议不断,无人觉察角落里的一道人影,她的目光紧紧盯着离去的张琬,意味深长的喃喃道:“竟然是傀儡蛊,看来背后之人真是不可小瞧。”
午时,张琬并未急着赶回屋院,而是耐心等着母亲一行人,廊道内秋风瑟瑟,有些冷清。
不多时,张琬迈步走近那方,恭顺而亲近的软声唤:“母亲。”
张亲王同随行之人简短相谈,方才踏步上前,慈爱的眉眼凝聚淡笑道:“琬儿今日真是厉害的让母亲刮目相看。”
“母亲莫笑话琬儿了。”张琬其实现在都没缓过神,更没想明白其中原因。
“琬儿太拘礼,母亲是欣慰啊,今日午后的比试,兴许琬儿能摘得剑试魁首。”张亲王眉目含笑宽抚满是依赖的小女。
张琬迟疑的摇头应:“母亲,琬儿不打算继续参加剑术比试。”
“为何?”
“陛下赏赐爵位给未及笄的王女是因为她们大多无法获得族中的家产,而琬儿有母亲照拂,所以不想占据旁人得来不易的机会。”
语落,张琬有些担心母亲会不赞同,一时没敢多言。
张亲王注视性情过于良善的小女,弯眉和蔼道:“如此也好,母亲亦担心刀剑无眼,若是琬儿受伤就得不偿失。”
闻声,张琬面上方才露出轻松笑意,颔首乖顺的应:“嗯,琬儿会照顾好自己,请母亲放心。”
母女两人言谈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张琬目送忙碌的母亲离去,心间备感振奋!
从曲折廊道穿过进入内庙屋院,张琬脚步轻盈,面上笑意不减。
堂屋内里一如既往的安静,坏女人端坐其间,如玉山文雅悦目,眸间轻转,其中萦绕着淡雾般的怨念,清润嗓音夹杂幽冷道:“琬儿怎么这会才回来?”
张琬面上神情一顿,隐隐感觉坏女人心情不太好,连忙解释的应:“方才我跟母亲说几句话,可能耽搁些时辰。”
其中也有等母亲出来的缘故,所以明显比平时要晚不少时辰。
闻声,坏女人轻挑蛾眉,明显不悦,张琬看的心颤,连忙出声:“阿贞姐姐答应给三个月不生气的奖励。”
语落,坏女人玉白面颊隐隐有些冰封迹象,好似并不打算守信兑现,张琬心间暗叹糟糕!
没想,坏女人却只是语气很淡的反问:“谁说我不高兴了?”
话语说的很轻,面上却明显不大情愿,分明一副言不由衷的模样。
可张琬见坏女人像是在隐忍克制,心间不禁觉得新奇和不可思议。
于是张琬眉眼忍不住浮现浓烈笑意,很是配合的道:“琬儿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还请阿贞姐姐海涵。”
话语乖顺,笑容真诚,秦婵面目神情有些凝滞,目光注视少女盈盈笑眼,薄唇欲言又止,轻呼出气,淡然出声:“琬儿知道就好,用膳吧。”
秦婵心间有些不顺畅,却又说不上少女乖巧言语的错处,一时只能故作无事。
“是。”张琬弯眉笑意不减,抬手给坏女人布菜盛汤,动作恭敬而细心,暗想这种感觉真是有趣啊。
不过再有趣,张琬亦不敢大意多试,否则真惹得坏女人不高兴,那自己可就惨咯。
张琬低头浅饮热汤,满足的喟叹,坏女人忽地出声:“先前比试时那么危险,琬儿就不害怕吗?”
这话里语气说的冷静,又并无责怪,仿佛坏女人就是好奇的随口一问。
可是依照坏女人的话,她好像亲眼看到自己比试的过程,不禁让人困惑。
张琬回忆先前课室的人群,并不见坏女人身影,只得收敛思绪,颔首应:“害怕,我的心都要扑通的跳出来。”
那会稍有差池都会见血,张琬可不像坏女人对生死置之度外般漠视。
好不容易得到重活一世的机会,张琬真的很爱惜性命。
见此,秦婵更是不解,目光落在少女白净面颊问:“既然这么怕死,琬儿为何还不弃权?”
少女对于死亡向来极为忌惮恐惧,那时听闻自己要她陪葬,整个人面色大变,明显吓得不轻。
先前少女却那般临危不乱,哪怕实力远不如王女齐锌,她仍旧没有扔下佩剑弃权,颇为少见露出贵族王女的傲气坚韧。
张琬心间意外坏女人直白而锋利的话语,还以为她是在嘲讽自己实力不足或是性子胆小,可视线落在她那清冽沉静美目,其间并没有轻蔑傲慢,仿佛真就是寻求解惑。
“因为我好不容易能有机会跟人真正意义上的比试较量,所以哪怕会输,亦不想那么轻易放弃。”
“琬儿倒真是出乎意料的想的开呢。”
这话坏女人说的认真,神情淡定,面上并没有半分感慨与赞誉,难分褒贬之意。
张琬听的有些困惑,眼露狐疑的问:“什么意思啊?”
坏女人迎上目光平静的应:“那王女齐锌体内有克攻蛊相助,所以今日若琬儿输掉比试,恐怕现在就该躺在榻上生死未卜了。”
闻声,张琬迟缓的后背发凉,悻悻道:“说的是呢,那时齐锌出招非常危险,我要是挨上一剑估计都要疼上十天半月不可。”
现下不知齐锌的伤怎么样呢。
语落,坏女人美目轻弯显露出其间晕染的阵阵柔美涟漪,视线饶有趣味打量,清润嗓音透着愉悦道:“可不是么,兴许琬儿还会哭的梨花带雨,到时非要我哄不可呢。”
这话说的张琬顿时面红耳赤,圆眸睁大的看着坏女人调侃模样,羞赧的出声否认:“我才不会!”
果然坏女人问来问去,最终目的还是打趣自己呢。
“那看来今日琬儿安然无恙,没能缺胳膊断腿,真是一件憾事。”
“你、你……”
张琬真是从来没见过坏女人这么毫不掩饰狠毒心思的人。
枉费,方才张琬还以为坏女人有几分真心关切自己呢。
坏女人很显然并不在意张琬的不悦,素手轻佻,矜贵倨傲的出声:“今日炖的鱼汤不错,琬儿替我盛些来尝尝。”
张琬深吸了口气,抬手端起小碗替坏女人盛着鱼汤,没想手臂关节却隐隐泛疼,一时有些僵硬动作。
完蛋,不会真被坏女人说中了吧!
坏女人目光随之投落而来,蛾眉微蹙,淡淡道:“怎么了?”
“没、没事。”张琬缓和动作应声,而后将小碗鱼汤放置坏女人面前,暗想今日比试可能自己有些耗力过度。
“别动。”坏女人却忽地探手握住张琬手臂,随即温润指腹顺延盘踞在腕间,动作利索而迅速,根本不容拒绝。
见此,张琬只能保持姿势不动,目光看了看沉默探脉的坏女人,又看了看鲜美鱼汤,暗叹若是变凉就会很腥,可能就不太美味。
奈何,坏女人很显然此时并不喜欢被打扰。
张琬视线飘落在坏女人细长娟秀的远山蛾眉,细细蹙动时,颇有一番在意怜人意味,心间惊诧,她莫非是真的在担心自己么?
第65章
秋风瑟瑟,林间纤细枝条迎风招展,颇有一番坚韧抵抗姿态。
只是那些悬挂的枯黄叶片,却已经打着颤巍旋儿,不少无力的落入泥地。
上一篇:不好好打电竞是要继承家产的!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