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摇叁
当这个想法出现时，蒋翎玉又往海里走了一步，她的裙摆也跟着湿了。那最后在眼前飞旋的画面和那则讣告也在同时出现在脑海，就好像是老天爷在警示她不要有如此离谱的念头。
她如果不离开这里，会如何？会消失还是会一直存在？
海浪忽然掀起了力度，拍打着她的小腿。蒋翎玉往后退了两步，听见了浪打礁石的声音。
她似有所觉地望了过去，发现了不远处的巨大礁石上，徐觅翡正坐在上方入神地写写画画着什么，月光落在她的身上，居然也跟着带上了温度。
蒋翎玉不管不顾地朝她跑去，一边喊：“徐觅翡！”
“徐觅翡！”
仿佛只能通过一遍又一遍的大喊，才能确定自己不在梦里，她见到的不该是那个遍体鳞伤的徐觅翡。
徐觅翡抬起头，看到快步跑来的蒋翎玉，立刻将自己的本子盖起来放一边，从石头上轻轻松松地跳了下来，也跑过去接住蒋翎玉。
“你怎么这个时候醒了？”徐觅翡的语气平常关切，她看到了蒋翎玉没穿鞋，“怎么搞的，鞋子呢？”
这一看又不仅看见了蒋翎玉穿的单薄，没穿鞋子，连裙子都湿了，看着像是刚才还去了海里。
徐觅翡立刻皱起眉，脱下自己的外套给蒋翎玉裹上，看到了在远处的鞋子后，在蒋翎玉的身前半蹲下，“上来。”
大晚上的跑出来就算了，还往海里走，这不是吓她吗？徐觅翡是一刻都不会让蒋翎玉离开自己的视线了。
她的心里急，所以蒋翎玉的一言不发并没觉得异常，蒋翎玉的身体软软地贴上来，她稳稳地将人往上拖，站稳了。
蒋翎玉的呼吸在徐觅翡的耳边，有些急促。她又说：“你叫我一声就好了，我会跑过来找你的，看把自己跑的。”
“阿翡。”
徐觅翡低声应了，她还挺喜欢蒋翎玉这样念自己名字的，好听。
每次听她说起阿翡这两个字，总觉得有种别样的深情，像是情人之间的呢喃，牵动着她心中的悸动。
“我做了个噩梦。”蒋翎玉继续低声说。
徐觅翡把蒋翎玉放在沙滩椅上，自己拿来鞋子帮蒋翎玉穿，半蹲在一边仰起头说：“说给我听听？只要把噩梦说出来就不会灵了。”
蒋翎玉盯着她好半晌，直到鞋子都已经穿上了，才说：“我梦到自己看见了你的讣告，时间是今年的九月二十二号，我在飞行器上。”
她没有错过徐觅翡错愕的表情，和那一瞬间僵硬的手。海浪声打在耳朵里格外的清晰，蒋翎玉的呼吸越来越急。
“别怕，那是梦，说出来就好了。”最后是徐觅翡开口，声音里带着安慰。
她感觉到今夜蒋翎玉格外的主动，身上还有一种不易察觉的脆弱感，是因为这个梦吗？蒋翎玉会因为梦见自己死了而这么害怕……她在乎自己。
这一发现盖过了徐觅翡的惊讶，以及在睡前的憋闷。她没睡多久，加上生物钟的原因，很早就出来透气了。
蒋翎玉梦见的时间节点，是书中的原主死亡的时间，如果没有自己，那么臭名昭著的原主会在那一天被蒋翎玉一位疯狂的粉丝开车撞死，这是报复。
可她不可能告知蒋翎玉这一切都是书中原定好的情节。
蒋翎玉忽然一把握住了徐觅翡的手，俯身去看徐觅翡的眼睛。
“徐觅翡，你过来。”她把徐觅翡拉到自己的身边，想往徐觅翡的背上窝，“我想去你刚才待的那里。”
徐觅翡又背上了蒋翎玉，她感觉到蒋翎玉的不安，仅仅是从梦里来的吗？她从不知道，蒋翎玉也会有这么情绪外露的时候。
可能是因为两人的身边再也没了那么多的摄像机，所以对待彼此的时候都多了几分真心。
“你抱紧我，腿夹紧。”到礁石底下，徐觅翡也把蒋翎玉放下去，而是攀住着力点，直接带着蒋翎玉跃了上去。
蒋翎玉的腿圈在徐觅翡的腰上，感受到她的腰腹在瞬间紧绷发力，蒋翎玉竟然一点也不担心自己会掉下去，只要是和徐觅翡在一起，好像没什么能担心的事。
可她心里始终在那个梦中的场景里没走出来，哪怕已经到礁石上来了，蒋翎玉也还是将腿盘在徐觅翡的腰上一动不动。
徐觅翡轻笑了一声：“第一次发现你这么黏我。”
在今天晚上在节目上的那些话后，她和蒋翎玉之间好像有什么开始改变了，两人之间的氛围浓稠了起来，眼神对视的时候都像有电光火石。
徐觅翡今夜睡不着的答案也在呼之欲出。
她原本只是想缓和一下气氛，却没想到蒋翎玉忽然伸手开始解她的衬衫纽扣。
徐觅翡里面只是件随意的棉麻衬衫，本就宽松，她还防不胜防，回过神来时蒋翎玉的手已经伸进了她的衬衫。
徐觅翡：“！！！”
这是干什么！大晚上的要这么直接吗！凉爽的海风也不能为她的脸上降温，徐觅翡的里面就只穿了一件运动背心，她的心跳不停在漏拍，呼吸也渐快，因为不知道蒋翎玉到底要干什么。
蒋翎玉的手直接对着她的胸碰去。
徐觅翡一瞬间没了反应，她在想书里有说蒋翎玉是个这样的人吗？馋身子的那个人不应该是自己的人设才对吗？
不过，蒋翎玉的指尖只是点到了上端一下。
她清楚地感受到蒋翎玉的指尖换了个方向，转向了贴近左胸的腋下。
接着掌心贴了上去，还在颤抖，并且颤抖的幅度越来越大。
蒋翎玉如此清楚地感觉到，她贴着的这块肌肤上，有一个凸起的伤疤。
或是烫疤后的增生癞痕。
那不是梦……那不是梦！
徐觅翡立刻腾出一只手去捉住蒋翎玉的腕，把她的手拉了出来，还没开口，就感觉到自己的肩头湿了。
意识到什么的徐觅翡立刻把蒋翎玉放了下来，可蒋翎玉头一撇，看见了旁边的硬皮本子。
她顿时就拿在了手里，徐觅翡心一急就要过来拿，但是看见蒋翎玉抬头时居然是一脸的泪痕，愣在了原地，就这么让蒋翎玉从自己手上把本子抽走了。
蒋翎玉哭的时候一点声音都没有，可是眼泪往下落的时候很大一颗，砸在徐觅翡的手背，很响，也很痛。
而蒋翎玉翻开了徐觅翡的本子，上面翻来覆去地写着两个问题：
【她真的会同意我追她吗】
【可以留下还是不可以留下？】
眼泪砸在那个问号上，晕开了水痕。
徐觅翡手足无措且面红耳赤，睡不着乱写的秘密也被看见了，还不知道怎么让蒋翎玉止住哭，伸手去给蒋翎玉擦眼泪，语无伦次地说：
“别哭了，别哭了，你掉眼泪掉的和下大雨一样……”
没想到蒋翎玉的泪掉的更汹涌了，徐觅翡只能心一横把她拉到了怀里抱好。
蒋翎玉的手隔着衬衫，贴在之前徐觅翡的伤口上，她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一阵抽搐，这种感受连带着她的胃部也在翻江倒海，好像疼得要命，又觉得自己这些疼算什么，比不上徐觅翡之前经受的十分之一。
蒋翎玉感受到徐觅翡在拍自己的后背，这人压根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但还是耐心的安慰和拥抱。
如果她能留下来，为什么还要让自己梦见那个时间。
除非，她不能一直在这里留下。
徐觅翡在轻柔地为蒋翎玉擦掉了眼泪，但是她越照顾的好，蒋翎玉越难熬，像是心放进了火上烤，有股快要控制不住的戾气蔓延。
受不了那些对徐觅翡不好的人，她想把那些人全都拖入深渊得到惩罚，管那些人在哪里，只要在这个世界上，在土里她都要扒出来。
“不是你晚上问我的问题吗？怎么看到这个还哭的更厉害了。”徐觅翡叹气，“对不起，你真的不要哭了……哭的我也觉得很难过。”
她伸出手把蒋翎玉的脸捧着，和自己面对面，真的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眼睛也红了起来：“有什么事你就告诉我，好吗？”
蒋翎玉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哑着嗓子说：“徐觅翡，寻觅的觅，翡翠的翡，首都电影学院戏剧影视美术设计专业，大二起开始进入剧组设计道具，那年暑假，你进入导师团队设计大型古装剧的所需道具。”
她每说一个字，徐觅翡的脸就白一分，连之前为蒋翎玉擦泪的指腹都停止了移动。
“你知道了？还是……你早就知道了？”一股寒意从徐觅翡的脚底上涌，徐觅翡知道蒋翎玉最讨厌人骗她了，可能会直接恨上自己也不一定——
她下意识地就要放下自己的手，可是蒋翎玉的手覆盖了上来。
她的手很冷，蒋翎玉的手更是冰的。可是这两双冰凉的手覆盖到一起时，竟然还碰撞出了暖意。
“所以我想问你，你对我好，救了我，是因为你必须这么做，还是你徐觅翡想这样做。如果我说我会同意你追我，那么你又是什么身份？徐觅翡，是不是那个真正的你来追我，你给我一个答案。”
蒋翎玉的手把徐觅翡的抓的紧紧的，两人的手都滚烫了起来。
海风把徐觅翡的眼睛吹得干涩发痛，她的声音微弱：“羽羽，你不能……”
不能说。
一旦说出来，她怎么舍得走呢？蒋翎玉只要给一点点信任的苗头就让她开心，若是蒋翎玉将那些信任转为了喜爱，徐觅翡更脱不开身，
这一步本该是自己来走的。
“我不喜欢前面那个人。”蒋翎玉红着眼睛，呼吸越发急促，声音却平稳了下来，她说，“徐觅翡，我喜欢你。”
第89章 她耳朵都麻了。
徐觅翡眼睛里的酸涩感在瞬间消失了，就在蒋翎玉说完这句话的同时，她的心也像是被人轻柔地戳了好几下。
蒋翎玉的表白和她这个人一样，简短有力，直白，甚至语气冷漠，明明这四个字蕴含的力量极大，直接把徐觅翡整个人震得半天没有任何反应，嘴唇明明也已经张开了，可就是半个字没说出来。
她不知道是应该先回答哪个问题，而蒋翎玉落泪的模样也在眼前始终挥之不去，刺的眼睛变得很痛。
许久之后，她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说……什么。”
徐觅翡握住了蒋翎玉的肩膀，像是怕蒋翎玉听不明白自己在说什么那样，“你说什么，我要再听一遍。”
“我不说第二遍。”蒋翎玉低下头，没有推开眼前的人，因为她知道徐觅翡已经听见了，“我都知道了，你……不是这里的人。”
徐觅翡的心情很难平复下来。她知道蒋翎玉说的“知道了”意味着什么，后来的她在蒋翎玉面前也没有刻意伪装，蒋翎玉是个很聪明的人。
她能察觉到换了人徐觅翡并不意外，可是她居然能由此相处自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可怕的洞察力，但她知道这里只是书里……吗？徐觅翡立刻联想到今夜蒋翎玉的反常，她的眼泪和亲近。
还有她的我喜欢你。
全都乱哄哄的，在徐觅翡的脑袋里挤成了一团，她的呼吸也不再平静。困扰了她整个夜晚的问题此刻得到了答案，蒋翎玉往自己这先走了一步。
也让徐觅翡的内心想法不可抑制地上浮：
她想留下。
哪怕她会一直留在这里，再也回不到现实的生活中去，她也想陪在蒋翎玉的身边，回应她的喜欢。
这么想想，其实她的现实生活又有什么好回去的？亲生的家人都已经离开，养父母也有了自己的小孩。她没有朋友，没有同事，没有人需要她。
那里是个她从小生长的世界，却也是个让她感到无比陌生的世界。
可就在她准备开口的时候，蒋翎玉却抬眸，目光和她交汇，手指轻轻地抵到了徐觅翡的唇上。
“不要停留。”蒋翎玉的声线中带着颤栗，眼圈泛红，“*不要留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