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林海潮声
和冬赶到兰伯特办公室扑了个空,拉住勤务兵问才知道今天上级领导检查,指挥官率领军舰护航迎接,自从爆炸案发生后,一号驻地就像捅了领导窝,每天总有大批人过来,而且一群人里面总有比兰伯特职别高的,他就算愁眉苦脸不想接待也没办法。
和冬不想空手而归,问了回来的时间就在办公室等,大概等了两个小时,她都有点坐不住的时候,办公室大门被人一脚踹开。
兰伯特身上衬衫都湿透了,头发也耷拉下来,看起来累的不得了,他踹门进来看到和冬一愣,说身边的勤务兵:“怎么不跟我说和冬在这里呢?”
勤务兵抱着长官的外套弱弱道:“刚见到你我就说了,你一直往前走没听清楚……”
兰伯特抹把脸让勤务兵下去,走到跟前给和冬倒了一杯水:“等久了吧?”他坐在椅子上舒展一下身体,关节咔嚓作响,这才问,“找我干什么?”
和冬:“我跟米娅的结婚手续总是出问题,一次两次的还正常,次数多了我就怀疑这中间是不是有人做手脚。”
兰伯特本来正拿水杯喝水,听到这句话顿了一下,看着和冬道:“你知道今天来驻地的是谁吗?”
“谁?”
“卡特琳宫首席侍从官,亨瑞。”兰伯特说,“早在三天前就收到消息,但想着你跟米娅都要结婚了,不想让你们心烦就没跟你说,他乘坐的飞船规格太高,还有军部的人护航,说是一直从首都星护到这里。”
他说:“看来女王对你还是割舍不下,这不派人过来挽留你了吗?要不要见见?”
和冬却感觉不对劲,她问:“一个侍从官,让军部的人护到这里?”
兰伯特喝了口水:“这还有假,我亲自去接的,阵仗大,估计也是为了给你撑面子,想让你给个台阶下,好跟你和解吧。”
“那人在哪里?”
“休息室,我让人给他安排了房间,怎么了?”兰伯特看和冬表情不对劲,问道:“这样他们不满意?”
“要是真的想求得我谅解,一落地就会过来,根本不可能待在房间休息到现在。”
但也不排除亨瑞继续发扬他的风格,毕竟上次通讯还拿腔拿调的让自己回去,这个首席侍从官拥有一种旁人不可比拟的自信。可和冬总觉得他这副大张旗鼓的样子不对劲,亨瑞像是在做戏。
为什么要做戏?普琳又想做什么?
——女王不在赛普特宫。
脑中灵光一闪,和冬意识到什么,看着兰伯特问:“飞船上只有他一个人?”她的心脏狂跳起来,为了心中这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女王即将登基,怎么可能不顾安全跑到一号驻地?
“你什么意思?”兰伯特听出哨兵语气不对,立马坐直身体:“难道飞船上还有海盗?娜塔莎故技重施,跟着亨瑞过来了?”
和冬也搞不清楚,她的直觉在跟理智打架,一时觉得像一时又觉得不像,但不知为什么在兰伯特这么问的时候,脑海中却想起待在房间给切尔西洗澡的米娅。
“我先回去一趟!”
—
和冬跑到宿舍,看到原本大开的门已经关闭,门口还站着两个身穿军装的护卫,艾伦正是其中一个,她脚步停了一下,匆忙追过来的兰伯特奇怪道:“这不是护航的人吗?怎么来你这里了?”
和冬这才反应过来走上前推开房门,一眼就见米娅带着切尔西,隔着桌案跟人对峙,而对面三人中隐隐为首的,虽然穿着一身军装,褐色头发、蓝眼睛,但不是普琳还能是谁?
屋内众人也因为开门声将目光投在哨兵身上,普琳原本冷漠的神情一动,想站起身,但和冬却在短暂的停顿后直直朝另外两人走去。
“没事吧?”和冬低声问米娅,又摸切尔西的头,在外人看来一如温馨和睦的一家三口,看得普琳的眼睛直冒火。
和冬见米娅神情不对,追问道:“她跟你说了什么?”
米娅摇头,强扯出一个笑:“没什么。”
“她问我们为什么会出现在你房间,还问米娅跟你是什么关系!”米娅怀中的切尔西抢答道:“还说了很多我听不懂的话,和冬,我不能住在你这里吗?米娅家里很有钱吗?”
米娅听到这里,原本捂着切尔西耳朵的收立马放下去堵她的嘴,低斥道:“切尔西!”
她不自觉看向对面,见普琳面色不好,也不想再待,带着切尔西就要出去。和冬伸手挽留不及,目光穿过大开的房门看见正在门口等候的兰伯特,也不再追,等人出去后,挥手让护卫关门。
“陛下不是要准备登基,来驻地干什么?冒然闯入一个哨兵的房间,还胡乱斥责我的客人,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找你。”普琳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到和冬面前,简单伪装过后的面容根本无损这人的美貌,直到她伸出手,和冬才发现这人还戴着手套。
“我想带你回去。”
和冬看看她执拗停留在半空的手,又看她的脸,眼神坚定、毫无歉意,仿佛在说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好像下一刻自己就会把手伸过去,忘掉一切,满足她的愿望。
真的是公主啊,一直生活在云端的公主,从来不知道别人过的有多痛苦的公主。
和冬突然想笑,实际上她也笑了出来。
普琳还没因哨兵面上出现的讥诮痛苦,和冬就将她的手打落:“我走之前跟陛下说的很清楚,我们已经结束了,你已经跟路易斯订婚,帝国所有人都知道和冬是个过去式,也知道你们不日举办婚礼,你还来找我干什么?让我回去干什么?”
“哦,”和冬故意停顿了一下,她发现自己竟然也可以说出这种话:“你会想让我回去当你不能见天日的情人吧?”
“和冬!”跟在普琳身边的军装护卫出声:“不要这么跟陛下说话,陛下千里迢迢过来找你,就是想跟你好好聊聊……”
和冬闻言抬头看着他们,卡特琳宫的侍从一如既往的英武不凡、忠心耿耿,跟亨瑞一样,不容许普琳受到一点质疑。
他们平常相处的很不错,但也仅是很不错,一旦涉及到普琳这个原则性问题,此前种种交往都如镜花水月,根本指望不上,他们永远都站在普琳那里。
卡特琳宫、侍从、来往书房的客人、普琳,不知不觉构筑出了一个能困住上校和冬的牢笼。
但她现在既然已经从笼子里跳出来了,就从没想过再钻进去。
几人看见哨兵面色转淡,连刚才的质问不屑都没了,和冬说:“可我跟你们没什么好谈的,你们擅自闯入我的房间、指责我的客人让她们受伤,这让我十分厌烦。”
“你们觉得自己屈尊降贵,我也觉得你们不可理喻,门外就有想招待你们的人,出去吧。”
和冬推开门,门外兰伯特、米娅、切尔西还在一旁等候,她歉意的看了一眼米娅,这才扭头跟那三人,主要是普琳说:“出去,我这里不欢迎你。”
第95章 普琳站在原地没有动作,侍从还要再说却被她制止,侍从低声道:“陛……
普琳站在原地没有动作,侍从还要再说却被她制止,侍从低声道:“陛下……”
“出去,让我单独跟和冬谈谈。”
侍从看了一眼和冬,这才走向大门,几乎在他们走出房间的同一时刻,房门关闭,门外兰伯特伸手想要阻拦,但艾伦已经走下台阶说:“这里没你们的事,走吧,等陛下出来看见你们不会开心的。”
兰伯特重复道:“陛下?”听到护卫亲口承认,他脸上的疑问、震惊几乎都要化为实质,女王不是要登基了吗?登基前夕不管不顾跑来一号驻地?!
他反应过来下意识看向米娅,艾伦的目光也扫过米娅,向导在众人的注视下略带局促的扶着切尔西的肩膀。
还是艾伦开口:“米娅,我本来以为你出了内勤厅会长点记性,没想到胆子竟然这么大,你活够了吗?”
米娅还没说话,切尔西已经叫道:“你才活够了!”向导立马捂住小女孩的嘴看向艾伦,切尔西本就因为父母惨死呈现出一定程度的应激状态,不能承受外界压力,当她意识到自己身边人遭受压迫时,会表现出强烈的攻击性,像个呲牙咧嘴的小兽。
艾伦冷哼一声:“有没有你自己清楚。”
兰伯特揽住米娅的肩要带人离开是非之地,但切尔西呜呜还要再说,米娅不想看着一个小女孩为自己出头,也不想一再的退缩,她从跟普琳对峙到现在胸中积聚的浊气已经到了快要把人炸碎的地步,她直面艾伦的目光:“有怎么样?没有又怎么样?”
一向温软的小白兔如此,让众人都有点吃惊。
“陛下能做什么?是能像把我从内勤厅踢出去那样让我从军部离职,还是像之前威逼我父母让我相亲结婚一样,安排一个哨兵强-奸我?”
艾伦不可置信,身后侍从闻言已经走了过来,他伸手拦人害怕事情升级,骂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看在和冬的面子上,我今天就当没听见,滚。”
“米娅!”兰伯特低斥道:“不要再说了,我们先回去。”
米娅拨开他的手,转头跟他对视,兰伯特这才发现向导已经满脸眼泪:“长官,你知道我为什么参军吗?我的父母把我困在房间,无论我怎么祈求,哪怕拿生命相逼,哪怕我绝食、自残自杀也非要我嫁出去,我做错了什么?你说我做错了什么?我一直都在想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今天我终于明白了,因为陛下,因为高贵的陛下。”
米娅看向艾伦,仇恨让她整个人如同被丢到烈火中炙烤,连呼吸都是痛的时候,自然也不会再在意哨兵们威逼的目光:“艾伦,你们卡特琳宫的人都是一路货色,满口礼仪道德,实则欺下媚上、为人所不齿,没有一点哨兵的操守,你们!”
向导指着面前的人:“就是贵族的走狗!我连死都不怕我还怕什么?有本事你就杀了我,否则就算拼上我这条命我也要让帝国的人都看看我们的好陛下是什么样子。”
“啊!”兰伯特一把将人扛起,不顾人的尖叫捶打,另一只手夹住切尔西转身就走:“代我向陛下道歉,手下人前两天精神力受损有些狂暴,脑子不清楚,说的话都做不得准,我这会儿就带她去看病,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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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普琳伸手取下帽子,长发如瀑从肩头散落,她没被哨兵的羞辱激怒,反倒上前一步,抓住和冬的手。
在哨兵皱眉想抽出去的时候,猛然握紧,看着她说:“不要这么对我和冬,你这样我很难过。”
和冬面无表情的看着她表演。
普琳用脸颊蹭她的手背,察觉到哨兵手指收缩,想要将手抽回去,暗暗用力,不让人走:“我已经处理好首都星的事了,我清扫完所有的阻碍,再也没有人能阻止咱们两个在一起,没有路易斯,你知道的从头到尾都没有他,你走后我一直都在后悔,要是能预见你因为他这么难过,我说什么也不会答应阿姆斯特朗跟他订婚……”
“我很抱歉让你经历这些,和冬,给我一个弥补你的机会好吗?”
普琳抬头看着哨兵,经过伪装后蓝色的眼眸犹如一片深海,此时正装满眼前人的影子。
和冬动了一下,普琳以为人要走,下意识收紧握住她的双手,但下一刻就听见哨兵已经恢复平常的语气:“放开,你不是要好好谈吗?不要拉拉扯扯。”
普琳半信半疑的、缓慢的松开手,刚看向哨兵的眼睛想确认她的意思,却听到和冬问:“你爱我吗?”
普琳闻言蹙眉,带着点不可思议的看向她,好像在问她为什么会怀疑这个。
和冬说:“我知道你那时候说要跟我结婚只是应付王后的权宜之策,”普琳想要说什么,但哨兵只是竖起食指示意她保持安静,听自己讲下去:“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我已经说过很多次最后,但这真的是最后一次,不要随口撒谎哄骗我,世界上不是只有你懂心理学,我也精通审讯,杀人犯、叛国贼我都能揪出来,为什么你会觉得我看不出来呢?”
“和冬……”
和冬没有让她说话,深吸一口气继续说下去:“治安队过来检查的那一天,我藏在你的卧室,跟你对视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普琳,你像是在看一个瓷器、玩偶、路边的小孩,温柔可亲、虚情假意,你那时候并不爱我对不对?”
普琳想说不,但和冬的大脑对过去这么久的细节都记得很清楚,她也不敢破坏这次难得的机会。
于是沉默。
和冬说下一个:“那一晚,路易斯到底有没有逼你陷入结合热?”
普琳猛然抬头,看着和冬不敢置信道:“你在怀疑我?”
和冬却只剩苦笑,“看着路易斯被你玩弄在股掌之间,一上台就把人踢下去,我就明白了,路易斯有夜闯卡特琳宫威逼你与其结合的胆子吗?卡特琳宫那么多侍从,耳朵全都是装饰品?我那天我明明注射了镇定剂,但镇定剂失效……我早就怀疑,但不愿意相信向导拿自己的安全算计别人,也不想让你感到难堪,所以什么也没讲,你就跟我说,那天是路易斯一开始就有这个念头,还是你察觉之后顺水推舟?”
普琳没办法再说话,只能道:“我可以解释,你知道那时候你跟米娅走的很近,我怕失去你,我太嫉妒了……”
和冬静静听着,没对她的解释发表态度,等她说完继续问:“你知道库帕是在红丝绒城堡攻击我的人吧?”
普琳:“我已经让他付出了代价……”
“那你知道我得知真相后,回忆起看见你们在草坪上闲谈漫步是什么心情吗?”
普琳脑海中只冒出两个大字:背叛,她懊恼,之前的一次次轻忽现在回过头来看竟然都成了埋下的炸弹,当它引爆,碎片能穿过时间在她脸上迸炸出无数痕迹。
她低下头说对不起。
和冬摆摆手:“我也不是质问你为什么不帮我惩罚他的意思,我知道你那时候潜在水底,并没有掌握大局,处境艰难,需要尽可能地跟人联系团结,但你为什么后来不跟我说呢?”
“你觉得我会控制不住自己当着库帕的面发狂?你觉得我会破坏你的计划,让库帕暴露在阳光之下,害你无人可用?”
普琳摇头,还想上前握和冬的手,她已经明白过来,知道和冬一直纠缠在小情而不去追究自己对错的意味,她错的那么多,可和冬不问她为什么这么做,只问自己为什么那么对她。
“和冬,这不公平,一直都是你在说,你不给我解释的机会。”
和冬的眼睛久违的酸涩了,她笑道:“你该怎么解释?是说巧合、是偶然、是你没有预料到,还是刨根究底的跟我忏悔,说是因为你无法信任我?”
“可爱情的基石不就源于信任吗?”
普琳叫道:“和冬,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
和冬说:“那好,我正好有一件事还不明白,你能不能跟我解释一下,为什么我签署的自愿放弃声明从来没被送到军部备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