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林海潮声
从普琳手里保下连理跟从庄立树又或者荷尔博手里,完全不是一个难度!
荷尔博久居军部能量不可小觑,自然明白唇亡齿寒的道理,只要他伸手援助,普琳出于平衡考量也要收敛一些,但没想到现在、结果、好像是玩崩了……
自己在她心里真有这么重要?
和冬怔怔,随即又清醒过来。
庄立树不能待在这里了。
还有呢?和冬努力运转自己成一盆浆糊的脑子,监控室安静的好像能听到每个人呼吸,她突然闪过一丝灵光——普琳会任人拿捏、自砍双臂吗?
她能忍这么久,一定是……这里有她的人!
和冬陡然站起身,椅子剐蹭地面的声音将所有人目光全都聚焦过来,他们看着她,她也打量他们。
庄立树拍桌,怒道:“你干什么?”
和冬刚要张口,就见雷克举枪朝庄立树脑门扣动扳机,她眩晕一瞬,身体在大脑反应过来前已经一个横踢朝他手臂砸去。
雷克吃痛,闷哼一声,枪口歪到一边,子弹撩着庄立树头皮而过,深深钉入墙体。
庄立树脸色一白,指挥守卫:“还不把他拿下!”
守卫未动。
和冬三下五除二卸了武器,用膝盖压着雷克脖子,扭转他的胳膊,把这个大男人痛的头冒冷汗,他大吼:“还等什么?!”
守卫整齐划一打开保险栓,枪口对准庄立树。
和冬“腾”的一下站起身,明明他们占尽优势,那些人却不敢跟她作对,在人站起来时甚至特意后退收了枪口。
她低头,雷克正以一种狼狈的姿势,头贴着地。
雷克低声说:“公爵,女王想见你。”
他说:“女王说:庄立树的命就在您一念之间。”
庄立树面色红了白、白了青。
和冬闭眼,一脚将人踢开,雷克这才得到解放,咳嗽的涕泪横流,潦草站起身,弓腰在前:“您跟我来。”
—
普琳就在庄家后院。
和冬跟着雷克走到姨妈院子前脚就是一顿,但在雷克发觉停顿扭头前,又抬脚跟了上去。
这里明显被人收拾过,地上作为景观的落叶早就不知去向、窗边可能影响主人谈话的风铃也收了起来,最主要的是住在这个院子里的两个人,也不知去向。
只有刚才还在门外的普琳,正施施然站在院子中央,和冬进院门第一眼就能看见她。
她明显也看到和冬。
三步并两步走到人跟前,和冬刚张口,艰涩道:“殿下……”
她伸手抚人的脸。
和冬一顿,抬手要摘,但那只刚刚还轻柔抚摸的手却又变成钢筋骨爪,狠狠禁锢着后脑勺,在她唇上印下一吻。
和冬要躲,唇上便是一痛,将人推开的同时,手上也擦到唇角的鲜血。
普琳唇角也带着血,不知道是谁的,那一抹红更显得她的眼睛像狼一样,绿幽幽的。
“我以为你死了。”普琳说。
和冬擦着唇角,不知道该说什么。
普琳也没想听她说的意思,自顾自上前拉住哨兵的手,喃喃道:“你不知道见到你我有多开心。”
拉扯间碰到和冬受伤的手指,哨兵吃痛瑟缩,普琳眼神又现锐利,低头轻吻:“我们回家。”
普琳粉饰太平,和冬却忘不了远在一号驻地生死不知的同伴,女王要拉着人走,哨兵轻轻一挣便脱身。
普琳看着空荡荡的手掌面色不虞。
和冬说:“放了庄立树,……我的老师也被你带走了吧?人呢?”
“他们该死!”普琳控制不住自己的厌恶,“庄立树敢这么对你,我恨不得把他大卸八块!荷尔博……不听王令、欺君罔上……”
一想到和冬乘军舰离开也有他的手笔,更让普琳无法忍受。
他把人带离她的身边却又让人陷入危险,普琳近乎贪婪地看着和冬消瘦的面颊,又是庆幸又是痛惜,此时就是把人拉出来千刀万剐也无法解她心头之恨。
“你在一号驻地失联,他还卡着手续不让人过去,他都不担心你,你还为他求情?”
普琳想拉她的手,却被哨兵先一步避开,明明几步远,两人间却像隔着一道天堑。
普琳受不了这种冷遇,忍的青筋直冒:“你要怎么样才肯跟我走?”
“庄立树,荷尔博。”
普琳不语。
和冬不怕跟普琳对视,虽然人现在像是在暴走的前一线,但她手中好像隐隐约约出现一条绳索,只要轻轻一勒,就能让人投降。
正如现在,她说:“庄立树没有那个胆子,是我想的主意,我跟他周旋又怕自己在陛下心里份量不够,不能让陛下改变主意,于是是让他割断头发、拔掉指甲,我甚至想过如果这都打动不了你,就让他把我的胳膊砍下来……”
“住口!”
为什么不听?是不想还是不敢?
“我也想过如果这些刺激也没用怎么办,上天让我回到首都星肯定不想我半途而废,我想到了最后是不是只有死在你面前……”
“和冬!”
和冬看见普琳双眼发红,她捂着胸口,好像被谁插了一刀,那刀子又钝,不管是刺进去还是拔出来都闷闷的痛。
和冬轻声:“放了他们,我跟你走。”
第127章 “你在逼我!” 普琳的眼睛在日光折射下闪烁着水珠般……
“你在逼我!”
普琳的眼睛在日光折射下闪烁着水珠般的光泽,让拿定主意的和冬也不得不别过脸去,她不敢多看,也不想看到普琳痛苦的样子,即使她仍怀疑这痛苦几分真几分假。
她救下同伴的心无比迫切,如果不是她非要离开首都星去往一号驻地,这个被黄沙包裹的地方永远也不会出现在这些大人物面前,如果不是她执迷不悟,在普琳去过一号驻地后仍拒绝离开,娜塔莎根本不会盯上这里……他们本不应该遭受这一切!
所以即使明知会打乱普琳的计划、明知这是在跟女王作对,她也决定任性这一次,等到兰伯特他们平安后,如果庄立树对普琳不利,她会亲手杀了他,如果杀不了,……她就死在庄家。
和冬对这些勾心斗角十分不耐也十分无奈,当她身边人都位高权重时,她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这脱不了这个漩涡。
她出身哨兵军事学院,应召入伍,几度生死,立下战功,是高层人人皆知的荷尔博的弟子,可以说是根正苗红。她死了,军部不可能至少短期内不可能跟政府合作,如此能对普琳造成威胁的联盟不攻自破。
她死了,普琳就有理由复仇了,——王权频繁更迭的隐患犹在,如果不是这样,首都星为什么一直都在高压统治之下?普琳这么快的要政府、军部两个头头的命,不是她目光短浅想一劳永逸,而是不能等了,整个帝国就像被困在高压锅里咆哮的蒸汽,不知何时可能是一个月、可能是半个月,必将喷薄而出!
和冬自信,跟普琳毫无缘由的屠戮相比(庄立树/政客贪污算是什么大罪过吗?)她提供的这个理由光明正大、让人无可指摘!
她觉得自己想的足够周全,只要顺水推舟,人人都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可眼前人不知为什么忘了怀疑、忘了指责、忘了仇视,她事前做好的所有准备都没有派上用场,因为普琳只双眼含泪看着她:“你竟然为了这些人逼我?”
守卫仓促推门说女王已至的声音似乎还在耳边,和冬的心在这句质问声中扭了一下,她垂下眼睛。
“你怎么这么狠心。”
普琳说:“你是在惩罚我吗?离开首都星、不顾我挽留也就算了,为什么一号驻地被攻占,那里传出你的死讯,你明明就在首都星也不肯告诉我?”
“你就这么恨我吗?看见我每闭眼就被噩梦惊醒才能得到一点慰藉?你还把那些东西送到赛普特宫——是不是要我余生都生活在失去你的恐惧中,才会快慰一点?”
“如果真的是这样……”普琳喃喃道:“那你早就做到了。”
早在知道一号驻地失去音讯那一刻,她全身血液逆流,万丈雄心、百般不甘都化成寒冰,让她僵在王座不能动弹。
那一刻,她前所未有的茫然,她在想,如果和冬真的死了,如果这个曾半蹲在自己身前,那双只渴求她信任与爱的眼睛的主人真的死了,她该做什么?
——杀了那些人替她报仇?
可归根究底,让人失望离开的自己才是凶手啊。
普琳无比后悔,可又无比清楚如果时间重新回到那一天,那时的她还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她的脑海中不断闪现哨兵的音容相貌,想起篝火节她骑着马看向自己的眼神,像灿烂的星海,一个合格的向导绝对不会错过自己的爱慕者,特别当这个人非凡出众,她从那时就在想:反正都要结婚,为什么不能选她呢?
爱情在她生命中占的份量太小,有时候她都觉得自己像一条浑浊的河流,携着泥沙——对命运的不甘和仇恨,愤怒咆哮、奔腾而过。即使明知这一路淹没吞噬很多不必要的东西、躯体日益臃肿庞大,每天都要跟惯性争夺舵盘,一招不慎就会被带入深渊,她也无法舍弃,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支撑自己继续走下去。
和冬就像一捧清水,抱团、凝结,与河水并流奔腾,却不改特质,她好奇、观察、喜爱,想找个地方好好盛放,却总是慢一步。
就慢了那么一步。
眼睁睁看见她乘军舰远航。
眼睁睁看见她走到自己对面。
普琳怎么分不清楚哨兵眼中的犹豫和审视?那眼神像刀又像绳子,无论哪一个都可以取她性命,以前她知道自己只需要等待,爱情里总是重的那一方更快下降,更遑论她早已布下天罗地网,隔绝一切竞争者,哨兵的目光离不开她。
但信任崩塌后,她该怎么再让这人来到自己身边?
首先,她们不能站在对立面。
普琳深深的、深深的看和冬一眼,然后转身离开。
这一举动让做好打持久战的和冬愣在原地,还是亨瑞满脸忍耐的走来提醒她回宫时,她才发现原本凝滞的庄家已经流动起来,人声渐沸,暖风拂面,春天来了。
—
亨瑞,原卡特琳宫首席侍从官,现塞巴斯蒂安公爵随身侍从,身份的转变并不影响他对普琳的忠诚,而这份忠诚尤其不能容忍哨兵的背叛。
普琳退让后,他就跟在和冬身边,阴着脸,像幽魂一样,就算步入梦寐以求的赛普特宫,跟心心念念的女王居所只有几步,也不能抵消心中的愤怒。
他在无人时质问和冬:“你凭什么?”
你知道她怎么走到今天的吗?你知道她为这一天等待了多久吗?错过了这次机会,她怎么镇压身后追随者的不满?
前有爱德华、玛丽,后有阿姆斯特朗、雅各布,那些人为什么愿意舍弃正统跟在一个向导身后?
因为他们不满足于早已僵化、无法突破的权力和地位,国王、王后、王储天生就拥有权力,他们守护这一切如守护自己的地位和荣耀。
只有普琳不同,他们都明白——倒下的庄立树、荷尔博,就是站起来的他们。
可女王就是这么不可思议的、轻悄悄的,因为一个哨兵,把筹谋已久的这一切都丢开了。
亨瑞恨的夜不能寐。
和冬也被愧疚煎熬,这是她第一次来赛普特宫,但屋里再熟悉不过,仿佛有人拿着尺子将卡特琳宫的房间一比一复刻过来,打开门只要过一个拐角就能看见守卫层层站岗把持的帝国心脏。
普琳在那里办公,所以那里灯火长明、昼夜不歇,因为她的到来比以往更忙碌几分,和冬凭借哨兵敏锐的五感甚至能辨认出几个熟悉的足音,他们来时愤怒,一步一踏,像是准备进攻的战士,但走的时候无一例外,足踝都拖沓着,像是多等一秒里面的那个人就能改变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