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江俯晴流
他只是疑惑这个脱手的速度。
很快,不待梁荐回答,梁识便兀自轻笑起来:“好、好、好!毕竟是仿照书法大家的作品,这世上又有几人能够得到我的‘真迹’呢?”
他沾沾自喜地想着。
在外人眼中,梁大人的墨宝可是千金一字——若是真的有人想看梁大人的字,便是得亲自叩门拜访瞻仰梁府。
梁荐心下疑惑,却还是“嗯”了声,说道:“是,兄长,就是上次的那一批,似乎是被一个人全部买走了。”
因着梁识本人的字千金难求,大家又慕其成就,市面上常常有他写字的拓本。是以专门有人模仿他的书迹,模仿得愈像,价格便更高。
而她的兄长亲自出马,饶是批了个别人的名头、饶是会故意显出纰漏,一副字的价格仍旧不可估量。
“被一个人全部买走了?”梁识阖上书,疑惑出声。
全部卖光他不奇怪,他自信于这门生意。只是,一个人全部买走,就稍稍显得奇怪了。
那些字里面不乏一模一样的主题,只是运笔走锋上面有细微不同,这是他故意卖出的破绽,以区分作品价格高低。
“算了,兴许是那人对老夫的字爱之重之呢,”梁识倏然又笑了起来,“说不定啊,还来过我们府上,只是老夫也不舍得给那人。”
梁荐依然沉默不言,她总觉得有些不安,但是她并不清楚这种不安从何而来。
“好了,你下去吧,”梁识忽然冲着她挥挥手,“我要忙了。”
梁荐听话地离去后,梁识便很快起身,约略是方才对那神秘买者的猜测勾起了他兴奋的念头,他感到自己心头重新升起了一团火。
难以纾解的火,而这个时候,他必得用自己惯常的手段处理。
他推开了博古架,转动机关,打开了书房的暗门。
轰然的转动间,梁识清楚听见自己喉咙吞咽的声音。
他既能干出来冒改自己笔迹的方式敛财,哪里还在乎什么仁义道德?
当然,或许是他压抑得太久了也不一定。
暗门转过来后,梁识迫不及待地翻找起来。可是他干脆利落的动作逐渐变得缓慢。
“哗啦”一声,他翻找的动作愈发惶急,刹那间纸屑翻飞如雪花飘扬。
“去哪了?去哪了?”梁识不可置信地左右翻找,甚至上梯扒缝,在种种不可能的地方四处寻觅。
怎么可能不在这里?
那些他精心编写的诗赋,因着不能给旁人看见,他特地命人开凿了一个暗室,好让自己在这里存放这些东西。
毕竟见不得人。
但是眼下却出了意外状况——是的,他极小心保存的那些诗赋已然消失不见!
原位上面空空如也。
梁识大脑“嗡”然一声,当机立断跑了出去,仓促间甚至不曾合上暗室的门。
“五妹!五妹,昨日我上值去……哦,不,这几天,府内可有什么人来?或是说有人到我书房中去?”
梁荐一头雾水地看着兄长,思忖了片刻正欲回答时,只见兄长已然仓促、跌跌撞撞地离开了。
这是又想到什么了?
梁荐惊讶,一时之间不知往哪个地方追。
要不,先回兄长的书房看一看去?梁荐默默地思索着。
有人去兄长的房间了么?
***
付昭和戚映珠回了京城,两人约好下次再见,便各自辞去了。
回家的时候正值傍晚,天还没完全黑下来。
开门的仆妇颇恭敬地对付昭请安:“夫人。”
“……嗯?”付昭应了,却有一瞬间的怅然,似是日落西山的余晖晃得她眼花。
离开萧家这么多日去而复返,又在付家经历了那么多事,付昭忽觉恍然。
以前这些人,似乎对她不会这么好?
于是付昭好奇地问道:“怎的今日在等我?”
“夫人,家主大人已吩咐过了,让我们这些好好候着您,说按照脚程,不多日您就应该回来了,这些日子,大人还特地叮嘱我们。”
付昭略略颔首,很快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
萧鸢大抵预设了她会在付家逗留一些日子,所以才会叮嘱这些仆役,就是这几天,她会回来。
只不过萧鸢并未料到,她仅仅在付家歇了一夜。但这精确的数算,还是让付昭后颈猛地一凉。
“奴来为您接风洗尘。”那仆妇又道。
付昭没有拒绝,只是下意识地多问了一嘴:“今夜大人会回来么?”
“嗯,前几天大人没回来,只是她今夜一定会回来的。”
付昭怔怔然:“为何?”
“大人说了,若是夫人您回家的话,便差‘飞毛腿’去衙署里面给她传个信。”说完,仆妇大笑,眼睛几乎都要眯成一条缝了。这么多年了,她俩的感情终于有了进展!
当然,她本来就是萧家的人,萧家人怎么行事,她就怎么行事,无非是看人下菜罢了。此前大家都对付昭的态度不冷不热——当然,这主要是因为萧鸢对她的态度冷淡。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萧大人说了,等夫人一回来,就遣人去衙署找她!
付昭动了动唇角,忽又想起自己跨出付家门槛那一瞬的感受。
做嘛,做了也不会怎么样的。
——果然如是。做了也不会怎么样,一切似乎都欣欣向荣起来。
付昭又简短地和仆妇说了几句话,回了房。
是夜,她等到了特意赶回的萧鸢。
萧鸢回来得匆忙,深色官袍上甚至还有些水,滴答滴答。
那并不是寻常的夜露,更是沾着草籽的潮意*。
她当真匆匆回来了。
不过是一些时候不见而已,付昭却见萧鸢看她的眼神愈发深凝。
“阿昭。”她听见她这么轻柔地、和缓地叫她名字。
付昭扬唇笑道:“妻主,您今夜本不打算回来么?”
萧鸢也随之展颜:“是,本不打算回来的。三殿下那里有太多事情要忙碌了……”
她仍旧站着,萧萧肃肃,披戴着一身的烛火。
付昭眼珠子一转,本想具体打听问一问是什么事情,可萧鸢却转瞬接近了她。
如玉一般润滑的指腹抚摸上她的下颌,再轻轻地向上,描摹过付昭的唇线,萧鸢的眼神几乎如同上次那样一般痴迷,“昭昭……”
她说着,如雪水烹茶一般的冷冽香气,再度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妻、妻主……”付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仍旧轻柔地、这么缓慢地叫萧鸢。
清黑的,如搅动一弯渊水的黑眸倏然出现了几分心疼的情绪。
“昭昭,告诉我,”她忽而俯下头,薄唇轻轻地擦过付昭的耳廓,“他们对你做了什么?”
“你是不是没有在那里久留?谁陪你去了么?他们又让你做什么了么?”
……
一连几个,接二连三的问题几乎迫得付昭喘不过气,还有萧鸢幽幽流转的眸光。
她倒是机敏,什么都能察觉。
付昭一哽,先从里面拣了一个轻巧的问题回答:“是,阿昭就在那里住了一日。他们的态度还是那样……”
说着,她兀自轻笑了一声,似是嘲弄的不屑。
萧鸢摩挲付昭唇瓣的手忽然一凝,眼瞳一凝,她仍旧吐露着温柔的词句,“他们若是让你不高兴了,早些走也好。”
“至于他们又提出来的新要求,得看昭昭自己的心愿了。”萧鸢这么说着,忽而贴近了付昭的腰部,暧。昧亲密的肢体交错,让她二人不自知间溢泻出来的信香,愈发诱人。
像包裹着馥郁流香的花朵。
花枝颤动着,勾缠着溯流的渊水,随着呼吸起伏。
“阿昭的心愿?”
“对,你的心愿,”萧鸢沉笃地接过了她的话,“若是不愿意,那就不愿意。”
付昭心头一震,却不知道萧鸢这对她愈发浓烈、怪异的情感究竟从何处迸发。
她决定和萧鸢聊下去,这样能得到更多讯息。“我三哥说,家里面出事,最直接原因是沧州矿脉一案,有可能波及老父……”
“噢。”萧鸢颔首。
大抵是当真对付昭放下戒心,又产生了别的情绪,萧鸢竟然自顾自地说起这沧州矿脉一案。
付昭只能在被她铺天盖地的信香包围、倾覆中,断断续续地听她叙说,记下自己能够记下的东西。
比如最关键的。
“这事倒不是在京中空口无凭便说得了的,大概要让那慕兰时出一趟远门了。”
付昭迷迷糊糊间记住了这句话。
她们打算让慕兰时出一趟远门,这是什么意思?
外出调查沧州矿脉一案么?
灯烛摇晃,将床帏处两人的身影拉得老长老长。
***
浊弱的烛光映照出檀木桌上垒叠起来的纸册。
戚映珠乍看,以为慕兰时在看什么书册,轻手轻脚靠近时,以为慕兰时浑然不觉,便刻意亲昵地俯下身低下头,趴在她的肩膀上面。
“嘿!看什么呢?”戚映珠轻快地说着,却沉沉地贴上慕兰时的后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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