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江俯晴流
她们慕家都生就了一副秀骨清像,暮色余晖轻轻地一镀,又是浸润在风里面的生动。
额角、眉峰、眼尾、鼻梁骨、颧骨……几乎无一处不完美,完美得在残照里折出温和的碎光。
真是好看。当真好看。
或许是太热了吧?不然的话,戚映珠无法解释,为什么此时此刻自己的脸已经有了烧起来的架势。
有些烫。
“小君怎么不说啦?”慕兰时还一本正经地好奇问。
戚映珠撅嘴,先不回复,只是把自己的脸裹得更紧了。
有些羞涩的事情,她才不便于直接回答。
慕兰时这是真不知道,还是在装作自己不知道?
戚映珠还在疑惑。
然而下一刻,戚映珠便有了答案。
慕兰时仍旧随意地扯着缰绳,笑嘻嘻说:“娘娘怎的不告诉微臣呢?”
她用这个称呼的时候,准没好事!
“呵,还能有什么原因?”她气呼呼地回答,终于这个时候肯将手从自己的脸上放了下来。
——她们这次算是微服出巡,去往沧州。全身上下也是普通世族的打扮,叫人看了她们的装扮,只能觉得家境尚可。
既不会想到她们出身有多么高贵如四大家族,也不会想到她们中有人是奉命大臣。
而且,再加上这辆轻便简单的轺车和无人陪同,这身份又要再降一降了。
戚映珠彼时只是想逗一逗慕兰时而已,现在好了,她却把自己往火坑里面推了。
这个讨厌的慕兰时,为什么要执意追问呢?
既然问了,自己也不想放过她。
戚映珠深深地吸了口气,漫不经心地说:“那自然是因为哀家有被劫持的美貌……慕大人有什么?”
“一张顶顶厚的脸皮?”
话音落下的一瞬,明明还有寒鸦掠过的声响,这一瞬间似乎都消失了。
慕兰时也噤声了。
戚映珠的脸也愈发烫了起来,其实她同样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执意这个话题,还要这么表述。
好一个自己的美貌。
美是美,但是她从来没有这么自夸过。
思及此,戚映珠绝望地合上了双眼。
然而,慕兰时却没笑,她扯住了缰绳,回头仔细凝望着戚映珠的脸。
被那清凌凌的眼瞳盯着,虽然好看虽然让人沉迷,但愈发地让人窘迫。
“有什么好看的?”戚映珠颇不自在地开口。
慕兰时却如入神一般,借着残照余晖,轻轻地说道:“娘娘好看。”
第97章 097
好看。
极好看。
被这样的眼睛瞧着,哪怕戚映珠占有了天大的理,此时都不便于驳掉慕兰时的面子——再怎么说,她也得错开慕兰时的眼睛,然后才能接她的话。
轺车在大道上奔驰,方才慕兰时转过身,缰绳虚虚一松地握在手中,那骏马似乎也通得人性,知道主人有事要忙,便自顾自地慢下了马蹄,徐徐前进。
“那是有多好看?”戚映珠故意错开了视线,吞咽了口唾沫,做出一副坦然的模样。
慕兰时挑眉,漆色的瞳孔渐次晕开云霞蒸腾的艳色,她笑着说:“娘娘还想要兰时怎么说?”
她这会儿也丝毫不掩饰,倾身贴耳,温热的唇息徐徐喷洒。
戚映珠早就习以为常,只是微微战栗了下,正经地答道:“该如何说便如何说。”
慕兰时想了想,侧过眼睛瞧着戚映珠——
这个角度,恰恰可以瞧见戚映珠浓密且分明的眼睫。
几乎是下意识地,慕兰时同时伸出手来,擦拭过戚映珠耳尖的鬓发,语气温软:“娘娘的好看是……”
是什么呢?
指腹触到鬓角肌肤时的细腻触感尚未消却,慕兰时的脑海中便如走马灯般,闪过无数形容姝色的词句——
姱容修态太过庄重,月里嫦娥又添了疏离,朱唇皓齿太着痕迹,便是林下风气的清贵、惊鸿艳影的翩然,在眼前人睫羽投下的阴影里都显得生硬了些。
慕兰时倏然叹了口气。
那些藏在古籍里的雅词丽句,终究抵不过此刻心跳声里翻涌的贪念。
“想把娘娘带走,藏在无人知晓的地方。”
戚映珠遽然一怔。杏眼里面闪着不可思议。
她却是不曾想到,这位口若悬河、舌灿莲花的大清谈家的口中,竟然能够吐露出这么“幼稚”的言语。
不加修饰、只余一片赤诚的真心。
带走,藏在无人知晓的地方?
“……还以为慕大人会说什么呢?恐怕那念了几年书的童稚小儿都比慕大人说得好。”戚映珠慢吞吞地说着,雪白的面靥却不由自主地染上霞红颜色。
“兰时哪里说的不对么?”慕兰时轻笑。
戚映珠仍旧嘟囔着说道:“幼稚!”
“好好好,兰时幼稚……”慕兰时这么说着,一边被戚映珠扭转着身形。
戚映珠一边推她一边说:“快驾马!等下车毁人亡,我们两人便要成深山无名老尸了!那个时候,是不是当真遂了慕大人的愿望?”
谁知慕兰时一边“哎唷哎唷”着转过了身,重新捏紧缰绳的时候,还有闲心和戚映珠斗上了一两句嘴:“嗯,能和娘娘合葬,那也是死得其所。”
其实不仅仅是斗嘴,慕兰时是当真考虑了下才这么说的
啧,她岂会不知道戚映珠怎么想象她的回答?
只是那些文绉绉的典故都太浮于表面,诚如戚映珠所言,唯有方才她所说的那些近乎童稚的妄言,才能配得上她心头一瞬蓬勃旺盛、疯长向上的枝桠。
贪念。人总是有贪念的。
何况是她呢?
何况是对戚映珠呢?她就该连呼吸都该带着占有欲的灼热。
慕兰时从不避讳此事。
……大抵是从前世的少年时代起,她便如此告诉自己了。
她要一切的一切。
她便是这么一个强欲的人。
慕兰时仍旧捏着缰绳,慢悠悠地在夕阳日色下打马行过大道。
而车后座上的戚映珠却不像慕兰时那样安宁平和。
慕兰时方才在说什么呢?
“嗯,能和娘娘合葬,那也是死得其所。”
戚映珠当然想起了她们第一次在画舫上的经过。
腺体破开、信香注入的那一瞬,她想到的是什么东西呢?
她希望的是素日无波的雁亭江上骤然掀起一场前所未有的轩然巨浪,将她和慕兰时一齐吞没。
这样,当人们将她们的尸体找到的是,她们仍旧是连结在一起的。
可是现在呢?
戚映珠眼前却变得模糊,睫羽上的水雾却比江雾更浓。
她本应该窃喜、她本应该舒畅。
前世对她冷漠、从不正眼相待的隐秘爱人,今生终究尝到了和她相似的苦楚。
慕兰时,至少你也有和我一样痛苦的瞬间。
但就算是这样的时候,你和我的痛苦都不对等。
眼前的模糊暮色忽然倒转,往事历历在目。
戚映珠的心倏然一疼。
这样的日子到底还能持续多久呢?
她们的沧州之行,究竟是好是坏呢?
“……慕大人得好好驾马,掌控好马头,这样的话,我们才不会去做那深山老尸。”
言罢,不待慕兰时回答,戚映珠又补充了一句:“我还年轻着呢,还没潇洒够。”
“是嘛,兰时这不就是带着娘娘去潇洒的路上?”
又开始不着边际起来。
戚映珠哼哼两声,闭上了嘴巴。
慕兰时同样莞尔。
她刚刚说的,明明就是真心话。
只是不知道戚映珠怎么想的。
她面带着微笑,复又扬起马鞭,驱车使进邻近的县城。
日薄西山、临近傍晚,她们得先找个落脚的地方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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