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江俯晴流
特别是萧鸢的母亲——当然,她并非萧鸢生母,姓姜。
姜夫人向来是家中最不喜付昭的人,据那些嘴碎的人说,当年姜夫人就是想要撮合萧鸢同表妹的婚事,但是因为萧鸢的坚持,未能成事。
付昭不知此事真假,但姜夫人待她不好也是真的。但现在脸姜夫人都收敛了许多,不再过多地刁难她。
虽说不是从被吆五喝六到奉为至宝,但付昭的心境变化依然很明显。
原因也简单,萧鸢同她的关系愈发亲密。自从那日萧鸢当值之日赶着回来后,萧府便载物一人敢看不起付昭。
连付昭本人,都在这种悄然变化的微妙氛围中惘然。
……她还能果断地记起当时自己的决心吗?
这日萧鸢回来得早——她这些天因为牵连进沧州矿脉一案,鲜少回来这么早。
付昭很轻松地便趁上茶的时候,问萧鸢缘由。
她反正是要问的,至于萧鸢说不说,那便是萧鸢的事情了。多得到一个答案,付昭便能多给戚映珠一个帮助。
不过这次萧鸢并没有直接告诉付昭,而是另起一个话题:“说来……无日后乃是我萧家上山祭祖的日子。届时我不曾空。”
付昭怔然,便说:“妻主不曾空,那阿昭要同谁去呢?”
萧鸢抬手,慢慢地撇去茶上漂着的浮沫,说道:“因着我不能去,便只能让阿昭你陪我母亲去了。”
付昭沉默片刻。
萧鸢见她迟迟不答,那深如渊水的清瞳,忽然一凝:“怎么,阿昭不愿意吗?”
第103章 103
不愿意?
付昭的心倏然一沉,生怕对上萧鸢那双清黑的眼瞳会泄露自己的心事。
“怎么了,昭昭?是觉得去寺庙上香有什么顾虑吗?”萧鸢温声细语地说着,一面,却已经将手放置在付昭的手上。
萧鸢的手是凉的。特别凉的。
至少在这种秋夜,不能让付昭觉得温暖。
这种感受,就像是萧鸢本人的信香一般,被冷水烹着,烧之犹冷。
“不,不是这样的,”付昭辩解道,虚虚地撩起了一缕碎发,解释道,“妻主,昭昭没有意见,只是惋惜不能同您一道。”
“不能同我一道?”萧鸢忽而一笑,向来冰冷深沉如渊水的瞳孔竟然显示出点点喜色,“不用担心……之后鸢有的是时间。”
之后有的是时间?
这句话应当是有别的深意。
付昭想起朝廷之事,便鼓起勇气多说了一句:“看来妻主这些天真的很忙,难得拨冗。”
萧鸢许是被付昭那一句似嗔带怪的话给取悦了,方才付昭第一次问她的时候,萧鸢并未透露。
但是现在她却语气轻而又淡,适才握住付昭的手旋即又紧了些。摩挲着、摩挲过指缝纠缠的快意。
“是啊,眼下正是关键时刻……”萧鸢笑着,忽而凑近付昭的耳畔,任由温热的鼻息喷洒在她的耳垂,“昭昭想不想要知道这有多么重要?”
她说话的时候,手已经抚上了付昭的纤腰,稍稍游移便能连带起酥麻的黏连。
或许人喜欢什么东西就是奇怪的。萧鸢不知道自己的感受,也不知道自己为何突然会对付昭喜欢……
但是这段时间,她很想同她待在一起,很想让她听她的话,很想让她永远做她的妻。
付昭忍受着萧鸢含着诱哄的语气,慢吞吞但是显得相当好奇地问道:“好奇,是昭昭也懂得的么?”
“昭昭怎么会不懂呢?”萧鸢温和地笑了,方才扣紧付昭的手愈发紧了,“若是成了,那黎家怎样,我们萧家便怎样。”
原来如此。付昭瞬间展颜而笑:“原来如此,那妻主这些日子怪不得这么操劳。”
她已经猜到了。萧鸢如今是三殿下的人,若是成功了,那黎家的从龙之功,自在萧家身上重演一回。
黎家同临都四大家族中的另外三大家族不同,并未有什么丰厚的底蕴,全靠祖宗胆大,依傍皇子争夺储君之位。
萧家中落许久,虽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但是萧鸢既已成了新任家主,便更将中兴一事放在心上。
她不做孟琼手下的蒙尘明珠,冒险做孟瑞的座上宾也是这个缘由。
要在刀尖舔血。
“昭昭真聪明。”萧鸢听见付昭说自己明白后,也解颐了,轻轻地埋首过来,嗅闻过付昭颈后的香气。
“在这之后,知晓你姓名的,便不只是我们萧家一家人了……”萧鸢低声说话时轻而又缓,似是在说什么天长地久的许诺一般,珍而重之。
付昭勉强地勾了勾唇:“妻主,有你这句话,昭昭真是太放心了。”
“放心就好,阿昭,”萧鸢湿润的舌尖已然舔舐到付昭的耳侧,“你也放心上山去吧——你来到我们萧家已有几年,但是却没有一年上过山,你得去看看。”
“好。”付昭答应得很快。
只是脖颈因着萧鸢呼出的热气,红晕遍布,连她深深藏在裙下的腿根,也因着萧鸢这带有诱哄之意的话语,接连颤抖不止。
信香快要满溢而出。
额前的湿汗也将鬓发全部沾湿了。付昭只能在这种难以呼吸的间隙之间喘气,极勉强地提问萧鸢:“妻主,今夜你要留宿在这里么?”
付昭便这么问了。
大抵是因为萧鸢的信香外泄过于严重的缘故,乾元君和坤泽君之间的情感就是如此,平时不察,一旦到了信香喷涌的时刻,说出来的话连自己都预测不了。
付昭甚至也觉得后悔——她为什么要问萧鸢这句话呢?萧鸢现在留下来还是不留下来,也不是她能够决定的。
听一听吧,她叫萧鸢的名字还是“妻主”呢,她还是她的“主”,她没有办法做决定。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萧鸢闻言,舌尖轻轻摩挲过付昭薄嫩耳后的动作放缓了。
只是适才湿润的黏连的痒意还没有结束,付昭居然听见了萧鸢拒绝的话:“不了,阿昭。我今日回来,便是为了同你说这句话——”
哪句话?她们今日所说的话还不够多么?付昭诧异。
但是付昭很快明白萧鸢所说。
“过几日,记得和我母亲一起上山一趟——”她语气依然温和得像水一般,像她眼瞳里面翻涌着的脉脉温流,“让萧家的祖宗知道,我们萧家的媳妇?”
这样的话,对萧鸢来说,说出来的感受实在是太过生疏了。至少付昭反应过来的时候,便已经听见了萧鸢的笑声。
看来她不适合说这样的话,恰恰她自己也不太乐意听。
萧鸢离开了付昭,她忽觉得说完这句话,自己对付昭,又好像没有多大意思了。
她离开了付昭所在的寝屋。
萧鸢行至中庭的时候,还恰恰碰见了自己的母亲姜夫人。
姜夫人同萧鸢身上相似点不多,最相似的还是那一只如同孤峰一般的挺鼻。
姜夫人一直以外自己的女儿会像她们二人的相似点一样,从不轻易低头。
她为萧鸢找的对象乃是萧鸢的表妹,姜夫人从小便觉得,她二人乃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从小青梅相伴左右。
——说萧鸢不喜欢表妹,这是不可能的!然而,偏偏就是萧鸢成亲时的选择,让姜老夫人大吃一惊。
这个女儿怎么能够这么不顾念旧情?还有那个什么“付氏女”究竟是从哪个犄角旮旯冒出来的村姑?
……哪怕萧鸢同付昭成亲已久,姜老夫人都打着让她们和离的念头。她起初以为女儿是那几天不清醒才和付昭结婚——这让她那会儿大哭了两日。
但很快便有聪明识趣的下人过来告诉老夫人,原来小姐去把那犄角旮旯的田野村姑娶出来,不仅仅是出于当初的诺言。
姜老夫人这才放了心。与此同时,这象征着入萧氏宗族的祭祀,她们这几年间从来不曾叫过付昭。
看嘛,她的女儿,其实在心里面也没有承认这个付昭!她为女儿找的表妹,虽然分化成了中庸,但是作为中庸照样可以同乾元君成亲嘛!
这些便是姜老夫人此前所想,她今日听说了萧鸢回来,便急哄哄地寻了过来,原因无它:“鸢鸢,你说,我要同付昭一起上山祭祖?”
萧鸢点了下一头:“是,娘,昭昭还从来没有上过那座山吧?”
“那你的表妹怎么办?”
这样荒诞的问句,使得萧鸢皱眉:“母亲想让她如何?”
……萧鸢并不是傻子,她知道母亲一直想要撮合她和表妹,但是萧鸢很难说清她同她之间的情感。
二人不过是,从小到大一起长大罢了。
“不日不是要上山么?”姜老夫人抿起唇,用了命令的语气说话:“我要带着令春上山去。”
令春便是萧鸢表妹的名字。
不等萧鸢多话,姜老夫人又补充道:“不要觉得多安排她一个人麻烦,一点也不麻烦——我会带着她的。”
萧鸢嘴角微微一动,不解地看了一眼母亲,但还是保持沉默,不再说话。
去便去吧。
母亲对她这个表妹的照料,总是比她要多。
——连萧鸢自己都不曾知晓,自己对令春的态度如何。
姜老夫人并不知晓女儿在想什么,她只是不想看见付昭这样大摇大摆地同着她们一起上山,所以,她要带上令春。
这么多年,令春还没有随着萧家祭祖上山过。这回付昭要去,姜老夫人便坐不住了。
得让付昭看清楚一点自己的位置!
***
付昭自知晓要上山的那一刻起,她便猜到要同“母亲”过不去了。
她来萧家几年,姜老夫人对她的态度也是近日才慢慢地变好——还是在府中诸人对她的态度完全扭转的情况下。
也是,姜老夫人不像其他的仆役,倘若不讨好这位少夫人或许在府中的日子便不怎么好过。
毕竟人家是老夫人,是萧鸢的母亲。
付昭并不往心里去。
但是等付昭瞧见同行的人中,还有那骄纵的表妹苏令春时,她承认自己一瞬间惘然。
苏令春人如其名,饶是在秋日,那眼波在顾盼间都能送出春水。
二人的初见正在清晨发车起行的时候。
姜老夫人似乎觉着单独再去找苏令春会苦了她,便提前一日将人接到了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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