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江俯晴流
可戚漱玉偏偏不舒服:
倘若应了林惊寒,这受挑拣、被遗弃的岂不是她的妹妹了?
况且,林惊寒在明知二人心悦彼此的情况下,却还要横插一脚,是太倾心慕兰时了么?
太倾心自然也可作为一个理由。但戚漱玉很难不想到另外一个层面——
林惊寒觉得戚映珠配不上慕兰时。
戚漱玉越想,越觉得这个想法很对。
她慢慢地,捏紧了自己的拳头。
林惊寒见戚漱玉依然不曾回答,便鼓足勇气重新开口,“还请大当家的成全惊寒这个不情之请!”
“不。”戚漱玉忽冷冷地道,“不必了。”
“啊?”林惊寒诧异地抬起头,衔上大当家的眸光。
后者的目光显然有几分愠怒。可是她在生气什么?自己似乎也没有说什么不应该说的话呀?
林惊寒讷讷:“不必了,这是……”
戚漱玉撇了撇嘴角,说道:“不必再争了。林惊寒,你方才不是说了,兰姑娘和应姑娘二人情投意合么?”
“啊?”林惊寒仍觉惊诧,结结巴巴地回道,“是?”
她早先就告诉了大当家的!怎么大当家的一时间便“反水”了?
“既然兰姑娘同应姑娘情投意合,你也不必横插一脚,俗话说的好,君子不夺人所爱,我们行走江湖,最忌违逆本心,更要看重一个‘义’字,”戚漱玉面无表情,“况且兰姑娘蕙心兰质,你更不宜夺其所爱。”
“呃……”林惊寒当场怔住,不晓得为何大当家的怎么一瞬翻脸。
这前后的态度变化也太大了吧?
慕兰时蹙眉,仔细品味过这位大当家的话。
听起来,她对林惊寒要抢走“兰姑娘”的心仪对象不满。
只是因为,这大当家的不愿意让“兰姑娘”失去心仪对象。
和心仪对象究竟是谁无关。
啧?这是什么情况?
慕兰时眉峰蹙起,却想不清楚其中的门道——毕竟这大当家的方才还因为京城人何如,同她差点大动干戈。
大当家的对她当然有偏见。眼下却帮着她们说话……嗯,可以明确的是,她一定不是在帮她说话。
而是在帮戚映珠说话——回顾大当家适才的劝诫,她甚至只夸了“兰姑娘”一人。
慕兰时不禁暗哂。她还不稀罕这所谓的大当家的青眼呢。
林惊寒耷拉下眼角,“大当家的……您的意思是?”
“不要妨碍兰姑娘了。”戚漱玉语气沉沉,“毕竟她俩心悦彼此。天涯何处无芳草,此事就这样吧。”
戚映珠吊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默默地长舒一口气。
不经意间,她对上了戚漱玉的眼神——后者眼中似有一种“你放心”一般的宽慰。
还有一种邀功:
“瞧,你姐姐我可为了你,付出了一番努力!”
戚映珠忽觉胸中一暖。她这位阿姊也真是的,虽然看不上慕兰时,但仍旧愿意为了她,不拆散她们俩。
……看来阿姊也没有想象中那么讨厌慕兰时嘛!
戚映珠受了鼓舞,琢磨着是不是能够从阿姊这里打动其余家人们。
慕兰时并不知道戚映珠而今在想什么。
她只有一种莫名的挫败。
这个大当家的,未免太过奇怪。
相比于慕兰时的莫名挫败,林惊寒整个人都委顿下来:“我明白了,多谢大当家的教诲。”
哎,竟然连大当家都不同意么?到
那还能怎么着呢?
她本来以为应姑娘生得神清骨秀,兰姑娘同她一起分明就是暴殄天物,但适才戚漱玉的话显然偏向兰姑娘。
她不明白。
应时喜欢兰姑娘或许有她的道理,毕竟两人之前有过相处。可为何,大当家的今日才到驻地,初次见兰姑娘,便给予她这种评价?
林惊寒越想越不明白。
她同大当家的相熟也有几年,这些年的交情,难道就比不过大当家的今日第一次见到这姓兰的吗?
林惊寒是真的不明白。
吩咐既定,戚漱玉便大手一挥遣散众人。
“好了好了,林惊寒,你快起来,地上凉。”
林惊寒抿着唇,极慢、极慢地站了起来,她没有去看旁边两个人的面目神情。
她想,这对情投意合的鸳鸯一定在嘲弄她。
戚漱玉忽而偏过头,再深深地望了戚映珠一眼,眼神中含着暗示。
两人机缘巧合之下竟然以这样的方式重逢,当然要单独叙上一叙。
只是要避开慕兰时。
戚映珠回以一个了然的目光。
饶是林惊寒再怎么不愿意看慕兰时、戚映珠两人,她转过身的时候,还是避无可避。
应姑娘还是那般有天人之姿;至于兰姑娘,她右脸的疤痕似乎又让人觉得可怖起来了。
林惊寒沮丧地想着,辞去时,和戚映珠的眼光擦过——
诶,她觉得,兰姑娘的脸上虽然有这么一块丑陋的疤痕,可她的眼睛却动人。
那琥珀颜色的琉璃瞳,她似乎在哪里见过。
只不过伤心的情绪如排山倒海一般压来,林惊寒没有细细思考兰姑娘的眼睛究竟和谁相似,便仓促离开了。
哎,她不应该板着一张脸,不然的话,周三又要过来叽叽喳喳了。
可是她心里面就是难受。
***
林惊寒前脚一走,慕兰时和戚映珠后脚也跟着离开了。
两人回到原先的住处歇下。
回来的路上,慕兰时一路上都面无表情,也不搭理戚映珠,气得戚映珠拿手肘戳了戳她:“怎么,慕大人不开心了?”
慕兰时似乎就在等戚映珠同她说话,凉凉道:“是啊,看来娘娘看出来了。”
嘁,怎么还在这里不开心?
戚映珠故意慢条斯理地说:“应姑娘怎么不开心呀?莫非是因为这桃花没有如期开放?”
慕兰时只冷冷地哼了声。
她根本不相信戚映珠不知道她在恼什么,连桃花不曾如期开放都来了。
“哎呀,不过是慕大人没有想象中那么抢手,”戚映珠绷不住笑意了,这回不再用手肘触碰慕兰时,而是兴高采烈地挽上她的胳膊,踮起脚相当亲昵地蹭着慕兰时的耳后,“毕竟这里不是京城,是不是?”
热气徐徐地喷洒在慕兰时的耳后,女人温声软语*的哄声听得人耳根子软。
“噢。”慕兰时闷闷,斜斜瞥了戚映珠一眼,“我们最多再留一日,最晚后日就离开此地。”
“怎么突然就做决定了?”
“我可是身负皇命。”慕兰时说得一板一眼。
戚映珠抿嘴,小声重复了一遍“身负皇命”。
“莫不是担心那和你拌嘴的大当家看上我了吧?”
“明日下午就走。”
“就因为那大当家的夸了我没夸你啊?”戚映珠仍旧不依不饶。
哼,那毕竟是她的姐姐,又不是慕兰时的姐姐!怎么可能夸她!
“今晚早些睡吧,明日一早就走。”慕兰时气定神闲,颇为悠然。
戚映珠:……
哈,真让她碰见什么叫做“朝令夕改”了!
哎。又生气了。
这一次又要怎样补偿?
戚映珠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忽觉自己对“哄好慕兰时”一时全无惧意。
一想到自己要对她什么,或许是引诱她,或许是亲吻她,或许是抚摸过她略显得粗粝的掌心……戚映珠便觉得心中雀雀。
自己还真是乐在其中。
***
林惊寒所想果然不错。
她没能调整好自己的情绪,板着一张脸出来的时候,等候许久的周三就迎了上来,对她一阵发问:
“林六娘,你这是怎么了?”
“林惊寒,你怎么看起来不开心?”
“林老六,那天莫名其妙凶我做什么?”
……诸如此类,不胜枚举。
林惊寒狠狠地翻了一个白眼,轻轻地推了周三一把,“去去去,这里没你的事,看不出来我很生气,还问我?”
周三被林惊寒推了一把也不恼,执意道:“就是因为你生气,老娘才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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