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江俯晴流
戚映珠静静等待她给她戴上兜帽,“给我戴这个做什么?”
慕兰时先是没搭话,只是帮她整理。
不过戚映珠何等冰雪聪明,只在慕兰时沉默的间隙,她便捋清楚了来龙去脉。
那孟珚前世诈称自己同慕兰时有了关系,再看慕兰时这风轻云淡的样子,定然是慕严以为她和孟珚尚在一起!
这是想把她带回去营造偷情的意思了!
思及此,戚映珠嘴里便冷笑两声。
慕兰时正要回答,听见戚映珠的冷笑,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只见那双杏眼冷冷清清地看着她,眼底情潮早就翻涌成了八百里酸浪:“我可顾着生气,没时间去想说话。”
慕兰时哑然片刻,心知自己又招惹上了——可天地良心啊,这一回她明明什么都没有说,这女人怎么偏偏就能精准地找到醋来豪饮鲸吞呢?
“那映珠就不要生气了好不好?”慕兰时垂着头,显得相当乖顺。
哼。
“谁要陪你演这偷情的戏?”
慕兰时敛眸,正色说:“我可没有演戏——但若小君非要这么说的话,那……”
“便是假戏真做罢。”她说着,伸手捏住了她的腕,一双凤眸里面又像是淌着一弯春水了。
看她今日打扮得这么漂亮,又用了心来接人,自己还狠狠地咬了她一口也不算是白白受欺负,看她低眉顺眼地求饶,戚映珠心头的醋意这才稍稍缓解了些。
“嗯。”
慕兰时莞尔。
虽然说这恶霸兔子咬人,但她很知轻重,从来没有发狠咬过她。
又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只要真心实意低下头来哄她几句,便没事了。
戴好了兜帽,不过一会儿,牛车便稳稳当当地停在了慕府门前。
慕兰时先下了车,又殷勤地托着帘子,为那身形苗条的女子打帘。
赶车人虽然有所猜想这两人的关系,但是她看见这两人行为竟然如此亲密的时候,还是不由得吞咽了一口唾沫。
这对吗?那她做什么去?
总之不管如何,赶车人便这样眼睁睁地看着自家小姐殷勤备至地,牵着那戴着兜帽女子的手。
看起来十分亲密、照顾得也十分妥帖。
这一切,也不仅仅落入了她的眼中,还有在暗处窥伺的眼线。
他默默地记下这一切——
慕兰时同一女子举止亲密,而那女子又将整个人捂得严严实实,定然是蓄意隐瞒。
他转头就将这事报告给了慕严。
***
慕严如今正在房中筹划,听了眼线的报告后,大为欣喜地道:“你是说,慕兰时她带了个女人回来?”
眼线疯狂点头:“对对对,慕兰时她就是带了个女人回来。”
举止其实就是她为她打帘子,殷勤牵下牛车,进门之后也妥帖地带回了园中。
但可这眼线心里门儿清,怎样添油加醋才能哄自家公子开心,怎样才能捞到更多赏钱。
于是他绘声绘色、添油加醋地描述了一番,还着重渲染两人如何亲密无间、如胶似漆,慕兰时又是怎样对那个戴着兜帽的女子百般依赖,须臾都离不开。
“哎,公子,真是太可惜了,您没能亲眼瞧见那场面,要是您在现场,她们俩指定得臊得慌!”
慕严面上勾起一抹讥诮的笑:“本公子在现场?本公子可不能在现场,本公子若是在现场的话,她就会警觉了。好了,你下去罢。”
眼线虚虚地睁着那一双老鼠一样的小眼睛,琢磨着问道:“公子,那小的去什么地方……”
“哎呀哎呀,这还不简单?”一听他开口,慕严就知道这是想要领赏了,“你去找赵管家去,她自会给你。注意,防备着些。”
眼线欣喜若狂,连连叩拜说:“小的感谢大公子!”
“去吧去吧!”慕严大手一挥,而后又往后躺下,嘴角翘起了怡然自得的弧度。
像她妹妹这种温室里面的花朵,就是禁不住诱惑。这种禁不住诱惑的人,又怎么能够继承家主之位呢?
诚然,她这个妹妹有一些可取之处,但是,这绝不是她能够当家主的原因啊!
家主之位,怎么说都得他来坐。
正思虑着呢,门外却传来了通报的声音:“公子,小姐要见您!”
这小厮是故意隐去排名序齿叫他的。
毕竟慕兰时到他的跟前来了,他不敢直接又叫长公子又叫大小姐的。而今小姐亭亭二十,乾元启序,这些微妙的称谓还是少说为妙。
慕严皱了皱眉,本来正在烦心这个小厮打断了自己的思绪,又听说是慕兰时来了,登时心头一惊。
她来做什么?方才不还是说和孟珚一起回来了吗?
怎么,这会儿就来看他了?慕严心下一合计,忽然变得相当开心雀跃。
他好容易才收住笑,这才轻轻地咳嗽了几声,抬声吩咐外面的人:“我知道了,快快请人进来。”
***
慕兰时面上带着春风般和煦的微笑走进房中。
踏入屋内的刹那,兰芷信香刻意释放出来,颇为宜人。只是慕严嗅着这与坤泽无异的温软气息,嘴角几不可察地抽搐——他这妹妹果真连信香都学不会乾元的霸道,活该被踩进泥里。
甚至连信香泄露都不知晓!
慕严表现得很是热情,他站起身来,趁着房门还没有关上,立刻说:“快,滚一壶大红袍来!”
“是!”门外小厮回答道。
慕兰时似是有些不好意思,小声说:“大兄,兰时过来,是有一件要紧事情同您商量。你叫人煮茶来,恐怕等会儿他们还得进来。”
言外之意,便是不想让人来打扰她们两个人的谈话了。
慕兰时这般举动,更是坚定了慕严内心的想法:今日她来找他,定然是要处理同她自己所谓婚事相关。
可惜啊——
慕严自恃自己知晓,却还要装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疑惑地说:“啊?”
“就是,兰时上回告诉过你的事。”慕兰时垂下头,捏着裙摆。
慕严这才恍然大悟:“噢,我知道了。没事的,等会儿他们将茶送过来的时候,为兄亲自去拿便是,定然不会让他们偷听到半分你的事。”
“小妹,你可放心,为兄做这种事情向来妥帖。”慕严笑着,慕兰时同样回以一个温和的笑意。
慕兰时暗自忖度着自己这愚蠢的眼前人,只是,她自己却不怎么笑得出来。
他现在这么轻信于她,让慕兰时多多少少地想到自己前世,也是这么轻信于他。
彼时,她相信血浓于水,相信从小朝夕相伴的兄长定然不会辜负自己。她被那狼心狗肺的孟珚害了,全族兴亡便在一念之间——
可惜。
其实慕兰时早就发现了一些端倪,但是她从来没有将这怀疑的苗头引到慕严身上去。
她也天真。
“是,是这样的……”慕兰时叹了口气,但眉梢间又是掩饰不住的喜悦,“我同那女子已然约好了,就是想要定下婚讯。”
慕严故作惊讶地问道:“你和那女子定下婚讯?那女子到底是谁,你到现在都还没有告诉兄长。”
“这,这恐怕不太好说,她的身份有些特殊,”慕兰时叹了口气,“但是下个月的雅集,兄长您一定会知道的。”
一听到“雅集”两个字,慕严的嘴角便有一瞬间僵硬。
他其实知道慕兰时要主持下个月的谷雨踏春雅集。
呵,彼时他知道了这个消息,立刻就去给四叔慕成封去了信,让他回来知晓一下慕兰时到底有多么僭越!她们母亲慕湄还活着呢,身体康健,谷雨雅集这么重要的事情,当然要她来主持了!
慕兰时也配?
尽管心里面这么想,但慕严一副和善仁慈的样子,“啊,兰时你要主持那雅集?母亲告诉你的么?”
慕兰时点了点头,故意露出几分局促:“是,我也不知母亲为何要将这主持雅集的重任交予我,兰时也没经验。本来我已经再三推脱了……说到这个,兄长,你觉得我要不要再向母亲陈说此事,就说我不想主持。”
“毕竟,历来的谷雨踏春都是家主主持,很少破例。二来又有那么多族人会来,我担心她们会觉得不好。”
切,看看这露怯的样子!这八字还没有一撇,族人都没有到齐,就开始露怯了。她这妹妹,到底凭什么做家主?
正好谷雨雅集,慕氏一族,所有人都会来。那个时候,他慕严就要让她慕兰时身败名裂!
但是眼下他还是要做做样子,宽慰慕兰时道:“哎?母亲竟然要你主持?”
“正是。”
慕严低下头,似是思索了片刻才说:“母亲这么安排,一定有她的用意。”
这能有什么用意?无非是惨刻寡恩的老女人,一味偏袒自己只有零星天赋的女儿罢了。烂泥扶不上墙,强捧便只能遭天谴的货色。
“但是我的确没想到,”慕严又吸了口气,继续宽慰,“兰时,我相信你一定能够处理好,你看,上次的启序宴,你不也做好了么?”
慕兰时似是被慕严安抚了下来,连连道:“谢过兄长。”
恰在这时,门外有人扬声:“公子,大红袍来了!”
滚着热腾腾大红袍的紫砂壶落在檀木桌上,氤氲的茶烟将两人中间的距离模糊了,也让慕严觉得如坠云雾般轻盈。
慕严小口撇去浮沫,心中盘算着。
谷雨踏春的雅集啊,他一定要让慕兰时身败名裂。
她有多么堕落,那他便要多么显要。那个时候,慕湄再怎么偏心她都没有用了!
慕兰时浅浅喝了几口茶,又感谢过了慕严,便道:“那兰时先辞去了。”
慕严幽幽地看着她,脸部扯出一个笑:“好。不管发生什么事,兄长都一定支持你。倘若你觉得那坤泽身份合适告诉兄长,那便告诉。但是,你若是不愿意,我也绝不勉强。”
慕兰时笑了,笑意愈发温暾,一点也不会刺伤人。
——上辈子,慕严也是这么告诉她的。他说,兄长自知才学浅薄,但是,只要她有需要,兄长便一定鞍前马后。
前世她掌权有多久,慕严就有多么恨她。所以,才会一直潜伏到最后,亲自动手解决她。
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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