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还鼎之后他就感觉自己与这片天地越发亲近,如今眼前的事更加说明了这一点。

思及此,陆风好心劝告,“你们若是执意要我的位置,可是会倒大霉的。”

对面众考生眉头一皱,几日后便要进考场了,他们现在最忌讳听到这种话,不禁对陆风心生反感。

金知贵从怀里掏出十两银子扔桌上,“拿上钱就赶紧走吧,别让我再听到这种晦气话。”

若非是楼上雅间都有客,他不想在这个时候惹事,也不会来这大堂中听这瞎子胡说八道。

陆风见状便不再说什么,只是摇摇头掏出银两将钱付了。

然后提着小二装好的饭菜离去。

“这钱你忘拿了!”小二见陆风没拿桌上的银两,便高声提醒他。

陆风却是置若罔闻,敲着竹竿边走边意味深长道:“真不愧是王都之地,随便扔锭银子都能砸倒一片达官显贵……”

出了门,提着食盒陆风往白鹿书院去。

二楼上,有人问张君鉴,“张兄看什么呢?”

张君鉴下巴一抬,示意几人看楼下街道。

“你们看那人……”

顺着张君鉴所指,几人发现街上并没有什么值得他们看的,倒是有一个执竿探路的瞎子在长街上与打伞的人擦肩而过。

“这人虽是眼盲,但气质非凡,我还没在京中听过这号人物……他是何人?张兄认识?”

张君鉴摇摇头,“我也是初次见,只是觉得……我应该去认识一番。”

第196章 当面不识

“怎么会感觉如此熟悉呢?”

那青衣模样好像在哪里听过。

张君鉴嘀咕一声,回头对着身后的几位友人匆忙告辞,“这顿只管记在我的账上,我先行一步。”

说罢,他不管身后的人如何,步履匆匆地下楼出门去。

“哎,那不是白鹿书院的院长吗?”

“如此行色匆匆,差点没认出来。”

读书人都知道张君鉴在外是个非常注重仪态举止的人,便是诗会上与人争辩都是先礼后兵,开头便叫人气势短一截,鲜少在大庭广众之下见他如此衣发乱飞。

长街上,原本的牛毛细雨越下越大,但陆风却好似无所察觉,依旧步伐如常地向前走去。

“先生!留步!”

突然身后传来呼喊声,声音由远及近,陆风握着竹竿的手顿了一下,而身后的张君鉴总算是挤过人群颇有些狼狈地来到陆风面前。

“张某,见过先生。”

张君鉴呼吸急促,还未看清楚陆风的模样就先拱手行大礼,“在下白鹿书院院长张君鉴,贸然拦下先生,还望见谅,实在是张某不得已而为之。”

“原来是张夫子,”陆风手里拿着东西,只得不大像样地给对方回礼,“不知张夫子拦住在下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当,只是对先生一见如故,见雨势越来越大,遂想请先生到白鹿书院坐一坐。”

张君鉴此刻有些脸红,深觉此举实在是唐突,若是被不认识的人当街骂骗子也不为过。

他自己都已经做好了被人拒绝的准备,可对方却只是笑了笑,“那便叨扰了。”

“先生这边请,书院就在前面不远处。”

发觉陆风眼睛不便,张君鉴愣了一下便伸手接过对方手里的食盒,陆风这才有空撑开伞向书院走去。

白鹿书院是陆风第二次来,不过从大门进还是第一次。

书院里学子见自家院长刚出门没有多久便带着一个青衣男子回来,忍不住多看陆风两眼。

“过几日就要进考场了,还敢在大门处闲逛,可是对那状元十拿九稳?”

几个学子被张君鉴训几句,匆匆行礼后就跑了。

张君鉴转头对着陆风又是一副和颜悦色的模样,“先生这边请。”

书院十分雅致,收起伞从廊下穿过时听着从屋檐上滴落的雨声,陆风脚步一顿,而后笑道:“以庭院为琴,以雨为音,妙哉。”

“先生好耳力,”张君鉴颇有些自豪,“此处廊亭名为九曲廊,头上砖瓦与寻常廊顶不同,被特意修改过,好叫雨水都汇在特定的地方以控制水注粗细。”

“这下面则都是精心烧制改良的瓷器所做的不同水坑,仔细处理打磨后,被水击中的声音各有不同。”

“所以每逢下雨时,庭院中都有声乐婉转悠扬,且大雨有大雨的音,小雨有小雨的调,故名九曲。”

张君鉴边说边带着陆风从廊下走过,书院独有的书香与雅致的庭院融合在一处,叫人心情舒畅。

“不瞒先生,为了这地方,我家底都给掏空了。”

张君鉴怕陆风误以为自己奢靡无度,借书院之名行自己之便,连忙解释这一切用的都是自己的钱财,并未从书院里中饱私囊。

好在陆风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不谈钱财,只说这廊亭的奇思妙想和品味优雅。

张君鉴的院子不远,正对着那处廊亭。

坐下后,陆风终于问张君鉴拦下自己有何用意。

张君鉴边用小炉子烧水泡茶,边道:“我这几个月其实一直在等一个人,今日在长街酒楼上偶然看见先生,便觉得先生也许就是我要等的人,故此……”

茶香被滚水冲出来,陆风闻着清香问:“如何肯定陆某就是夫子要找的人?”

“那自然是宁愿找错,不愿错过,且我之前的话也不作假,确实是对先生一见如故,所以此刻先生也便是我要等的人。”

将热茶递与陆风,张君鉴问陆风现下住在何处。

“陆某与几个朋友一道来的,此刻在客栈里落脚。”

“原来如此,倒是我耽误先生用饭了,”张君鉴看着陆风提来的食盒,心生歉意。

陆风端着茶不在意地笑笑,“陆某在客栈里被人强占了位置,正愁没地方吃饭呢,夫子若是不嫌弃,趁饭菜尚有余温,不如与陆某同用。”

“何人行事这般无礼?”

张君鉴虽在询问陆风,不过手却在打开食盒。

他一早就闻到这食盒中的味道了,恰好之前在酒楼中未吃到什么。

两人都爽朗之人,无需过多客气便动起了筷子。

“倒霉之人罢了。”

见陆风不愿在这上面多说,张君鉴也不多问,转头和陆风说起了其他事。

“我观先生似乎对音律之事颇有研究。”

陆风谦虚地笑笑,“只是略有涉及,并不精通。”

“那琴棋书画中先生擅长什么?”

见张君鉴跃跃欲试,陆风无奈一笑,“皆只略懂皮毛。”

张君鉴露出不信之色,“刚好我新得一张上好棋盘,还从未与人一战过,若是先生不赶时间,不如同我大战三回,天黑后找人送先生回去。”

许久没有摸棋,听张君鉴提起,陆风也来了兴致,便出口应下。

饭后,两人移步亭子中,张君鉴将茶水炉子一同移过去,两人边品茶边对弈。

你来我往间,天色不知不觉便暗了下来,而院长与他人对弈的事也引来不少学子围观,大家挤满了八角亭,手疾眼快的已经揽了烧水沏茶的活,抢了最好观战的位置。

看半晌后,有人忍不住小声道:“好一场酣畅淋漓的对弈……”

其实他想说的是青衫男子有意在让院长,不想他在一群学生面前输得过于难看。

但此话是对师长的不敬,就算是有理也不可说,加之也是怕说了后被院长惦记。

“可惜纪兄不在,没有看到。”

陆风手里拿着棋子,方才想起他本来是要来找纪明悟的,但是现在纪明悟不在,他也不用找了,下完这盘棋就回客栈,否则丁游等人要担心了。

在陆风神游之时,张君鉴放下手中的棋子叹息一声:“一步错步步错,早知败局却依旧不死心,实在输得难看,而且……先生未免太自谦了。”

张君鉴认输,陆风也放下手里的棋子,拱手道:“承让”

“我输得心服口服。”

他本来说与陆风下棋可能会有一定的难度,而最大难度就是陆风看不见,他已经准备好找人来给陆风读棋了,但是陆风却根本不需要。

张君鉴这盘棋下完,感觉陆风瞎或不瞎都没什么影响。

棋下完,陆风婉拒了张君鉴的挽留,约好明日会再来登门后便执竿离去。

而他走时,张君鉴还在复盘,最后得出的结论便是:明日要找几个老友来和他一起吃败仗,唯有这样他才能输得舒坦。

回到客栈,丁游和张大奎几人确实还等在楼下大堂里,见陆风回来之后他们才松了口气。

虽然知道以陆风的能耐定然不会出什么事,但是相识一场,担心也正常。

“先生,我们决定商队三日后就要离开王都,先生可是要在王都久留?”

听到商队只在这里留几日,陆风有些诧异,他还以为做买卖还挺费时,没想到这么快便要走了。

“我还要在此处逗留上半月的时间,有亲友在此,诸位无需担心我。”

感受到商队众人的善意,陆风十分高兴,“诸位离开之前,劳烦告知一声,陆某定来相送。”

又在堂中闲聊几句,见丁游他们还有事要做,陆风便先回房了,只是隔日起来却听见不大好的消息。

翌日一早,陆风的房门被张大奎敲响。

“陆兄弟,你昨日说有亲友在此处,能不能请他们帮忙打听一下王春几个的下落?”

他们人生地不熟的,找人十分困难。

闻言陆风眉头微皱,“王春他们怎么了?”

“不见了,昨天出去后就没有回来,他们几个虽然平日也做混账事,但是都知道商队的规矩,这种不打招呼事他们从未做过。”

现在正是大考前夕,官府都各有各的事,王春几人都不是幼子,即使报官也不会有人立马受理,找也是随意找找。

大考前出事,官府都是能压则压。

“不用着急,等我算一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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