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空菊
舒青末不吭声了,耷拉着脑袋不知该如何是好。
“坐吧。”阎宗琅倾身上前,在茶几上放下印章,接着舒展身子靠在椅背上,修长的双腿、交叠在一起,整个人优雅又从容,“我们聊一聊。”
舒青末拘谨地在阎宗琅斜对面坐下,心虚地问道:“聊画吗?”
“画的事回头再聊。”阎宗琅道,“先说说你的身世。”
舒青末看着自己绞在一起的手指,不抱希望地问道:“可不可以不聊?”
阎宗琅慢条斯理地给出回答:“不可以。”
老实说,舒青末也不知道自己在心虚什么。或许是因为那个可怕的都市传说,又或许是因为他欺骗了阎宗琅,总之在阎宗琅的强势面前,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俎上鱼肉,只能任人宰割。
“方婉柔知道你会画国画吗?”阎宗琅问。
舒青末摇了摇头,老实回答道:“我的右手受过伤,他们不知道我还在继续。”
他抬起右手给阎宗琅看了看,手术的疤痕在白皙的皮肤上显得狰狞又丑陋,他只给阎宗琅看了一眼,便把右手收回了左掌中。
“是因为那次绑架?”阎宗琅从舒青末的手上抬起视线,继续问道。
这次舒青末的瞳孔闪了闪,没有立即回答。
十岁的时候,舒青末被绑架过。
绑匪在行动之前,特意从舒家的保姆口中打听到舒家最受宠的孩子是小儿子,所以专挑了舒青末下手。
当时被绑架的记忆对现在的舒青末来说已经非常模糊,他也不清楚到底是回忆不起,还是不想回忆。
他只记得他被解救出来时,右手上满手是血无法动弹,绑匪们拿了赎金早已逃之夭夭,这场绑架案最终也不了了之。
相比起受伤的他,他的母亲兰菁茉反而更受刺激。
兰菁茉本是舒国华的小师妹,拜在舒老爷子门下学习装裱手艺。她和舒国华幽会被抓,当即被逐出师门,但那时她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怀有身孕。
后来舒老爷子去世,兰菁茉没了道德上的束缚,带着舒青末回到了舒家。由于舒青末在装裱和书画上都极其有天赋,深受舒国华喜爱。
但好景不长,在舒青末受伤之后,舒国华对他明显冷淡了下来。方婉柔做主把母子俩赶了出去,而舒国华也没有阻止。
再后来兰菁茉患上躁郁症,身体变得很差,在舒青末十三岁那年病逝。
那些年要不是有吴云墨好心接济,恐怕舒青末连高中都上不了。
“阎先生,”舒青末收回思绪,没有正面回答阎宗琅的问题,“你上次看到我左手画画,能帮我保守秘密吗?”
“为什么?”阎宗琅十指交握,搭在腿上。
“我画国画只是因为喜欢,不想惹麻烦。”舒青末道,“如果被方婉柔知道,我怕她会以为我处心积虑想抢家产。”
“你不想抢吗?”阎宗琅的眼里一闪而过诧异的神色。
“不想。”舒青末不留余地地摇了摇头,“舒国华给我留了遗产,我也不打算要。”
阎宗琅不再接话,而是仔细打量起舒青末来,温和的眼神变得犀利尖锐,似乎在判断舒青末话里的真实性。
半晌后,他问道:“你是因为我是你姐夫,觉得我也是半个舒家人,所以想表明你的立场?”
“没有。”舒青末压根没想那么复杂,他看着阎宗琅,清澈的眼神不含一丝杂质,“阎先生,我从来没有把你当成我姐夫。”
“是么?”阎宗琅挑眉问。
“因为我不觉得我是舒家的人。”舒青末道。
舒青末已经说得够明白了,他对舒家的财产或地位完全没有任何想法。
如果不是因为叶小萱,他现在应该已经彻底放弃遗产成为了一名路人。
阎宗琅似乎是没想到舒青末出生在这样的家庭,竟会是不争不抢的性子,他的眼神不似刚才那般锐利,但仍旧让舒青末捉摸不透。
“所以……”还是舒青末率先打破了沉默,“你能帮我保守秘密吗?”
阎宗琅没有回答,而是问道:“第四幅画什么时候画好?”
舒青末想了想:“给我两个月的时间吧。”
“两个月?”阎宗琅显然对这个回答不是很满意,“你知道系列藏品中偏偏少了一件是什么感受吗?”
舒青末当然知道很硌硬,但他又不是打印机,上好墨盒就能把画打印出来。
他为难地说道:“这个系列我画得很慢,还要查很多资料,两个月已经很快了。”
阎宗琅沉默了一下,突然站起身,对舒青末道:“跟我过来。”
舒青末不明所以,跟着阎宗琅来到了落地窗边。
南城的夜景比白天更美,整齐的路灯勾画出一条条流畅的金色丝线,错落有致的建筑点缀两侧,形成了一幅磅礴大气的黑金都市夜景。
白天时舒青末还未注意,现在他发现外面的下沉花园多出了一个关闭的莲花型顶棚,看不见花园里的景色。
“超高层建筑不适合有露天阳台。”阎宗琅道,“考虑到风荷载,会有构件坠落的风险。”
说到这里,他拿出手机按下了几个按钮,莲花型的顶棚逐渐往外打开,露出了下方的花园。
直到这时,舒青末都没有明白阎宗琅把他带到落地窗边的意图。
随着顶棚打开,阿尔法的吠叫疯狂响起,舒青末吓得往后退了一步,这才发现不知何时阎宗琅已经来到了他的身后。
舒青末的身高只有一米七五,身形偏瘦,看上去就是个文弱书生的模样。而阎宗琅比他高了大半个头,身高至少有一米八八,更别说肩膀和胸膛都比他宽厚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