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记痛 第4章

作者:授衣廿七 标签: 幻想空间 生子 豪门世家 近代现代

  “那就好。”梁珩顺势接了句,也不说好在什么地方,让人忍不住思维发散。

  前排的李醒和黄宁同听到这句话差点摔到桌子下面,一人低声“我靠”了一句,正准备转头看看后面好不容易开花的铁树,梁珩就伸腿抵住他们的椅子,警告道:

  “不许转过来。”

  曾妤的脸慢慢变得通红,手也紧紧握着AD钙,指尖因为用力有些泛白。

  梁珩看着他低着头的侧脸,鬼使神差地想捏捏他红透了的耳垂。感觉到他的接近,曾妤全身紧绷了一下,把椅子往里挪了挪避开了。

  梁珩醒过了神,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色胚子,第一次见面就想对人家动手动脚”,扭过头盯着桌面看,像是要把它看出个洞来才罢休。

  他也就没注意到,那时曾妤的脸上悄悄挂着心满意足的微笑。

  曾妤还趁梁珩不注意的时候截图了两人在平板上并排着写下的姓名发给自己,至今仍把它存在手机里。

  *

  这一夜,梁珩坐在飘窗上半梦半醒间恍惚不知今夕何夕,现实和过去来回交替,撕扯着他纷乱的思绪。

  不知又在客厅呆坐了多久,曾妤有些浑噩地进了卧室,才想起了什么,打开手机在网站上和读者道歉说临时有事,会加更补上。

  补完假条,曾妤的目光落在一个木质笔筒上。他坐在桌前,开始细细地把玩起来。指尖轻轻地描摹筒身上镌刻着的字——梁珩到此一游。

  曾妤放下笔筒,打开笔记本电脑里那个他命名后却一直不敢动笔的空白文档。

  清晨,曾妤才拥着回忆里的所有暖阳和终于再亲眼见到梁珩的那份欣喜入梦,他死寂了好多年的那颗心也慢慢开始回温。

  还亮着的电脑屏幕上只写了一句话——

  “卑劣的他,用肮脏泥泞的算计迎上了一份干净热烈的一见钟情。”

  后来一连几天,曾妤都会去自己昏倒的那条路附近待很久,在树荫下的花坛边一坐就是好几个小时。

  他想见他。

  作者有话要说:  李醒&黄宁同:老铁树开花了!敲锣打鼓燥起来!

  小梁:要是把我媳妇儿吓跑了,爸爸父爱如山体滑坡肯定埋了你们!

  曾曾:好兄弟果然大都爱给对方当爸爸,那我就……不用生了吧?

  小梁:不行!

  感谢驻足观阅

  比心~

第4章 期待重圆的第004天

  曾妤一直知道不远处就是梁氏的大楼,但他那天其实不是刻意在那儿蹲守。意料之外的重逢彻底扰乱了他的心。

  曾妤本就抱着点儿可能会和梁珩再见的心思回了这座城市,却没想到重逢的时机和场景都这么不对。

  一如既往地狼狈。

  那天曾妤见了一个刚从学校毕业没几年的新导演,他半年前就开始通过微博私信联系曾妤,想把他的小说《弥新》拍成电影。曾妤一直有些抵触,不愿意涉足这个有些复杂的圈子。

  但后来因为一些原因,他还是同意了。

  那天是第一次和导演见面,聊了个大概。还在家的时候灵感到了顾着码字没来得及吃午饭,谈正事的时候曾妤又不习惯吃东西,结果低血糖就犯了。

  曾妤就这样坐在树荫下,反复从不太清楚的记忆里找寻那天梁珩在这儿照顾自己的片段。

  他还记得口腔里甜甜的蜂蜜味道和沁润的矿泉水入喉时的感觉。他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梁珩还保留着带小瓶蜂蜜的习惯。

  时间留下的点滴细节像一把不利却很磨人的小刀,扎得曾妤想逃离却又忍不住想凑近些,让它刻得再深些。

  午后的天突然变得阴沉沉的,一团团乌云相继飘了过来,一场夏日雷雨蓄势待发。但雨没真的下来下透,盛夏的热情就一直磋磨人。

  闷热的空气压在每个行人胸膛中间,哽住每个人的喉头。大家都在心里盼望能有一场给整座城市消消暑的大雨。

  心里的念头理不清,曾妤也就暂时放在一边。

  拿着一瓶矿泉水坐在人行道里侧的花坛边上,曾妤百无聊赖地看着来来往往想赶在大雨前落脚的行人,一边从蛛丝马迹里猜测他们的身份和生活,一边飞快地在脑子里给正在连载的小说理章节细纲。

  梁珩中午去医院看了眼梁父。他还是病恹恹的,连多说几句话的力气都没有。李茗还是话里话外想让梁珩回医院工作,把公司职权移交给她,但不难看出她已经有些乱了阵脚。

  挺好的,该受的躲不了。

  车还在修,梁珩打车到公司楼下,准备顺便去停车场里开梁父的车暂时代步。刚下车就看到上次他抱着曾妤过去的路边上坐着个人。

  那人的样子已经像是被人用刀刻进他脑子里了一样。

  尽管多年未见,但他一看到,就知道那人是曾妤。就像前不久那个又跌进他生活里的身影一样。

  曾妤还是那样,坐着的时候喜欢把背挺得笔直,不像他总是有些驼背被他唠叨。夏天还是喜欢穿只有袖子上有简单条纹的白色T恤,不管多热都穿长至脚踝甚至有些拖沓的长裤。

  还是喜欢穿帆布鞋,把鞋带绕到脚腕后面打个很难解开的结,每次脱鞋都要费好一会儿工夫。

  梁珩准备避开他,但似乎感觉到目光的人已经转过头看见他了,怔愣了一瞬便站起身急急忙忙地朝他走来。

  本想快点走进大楼甩开他,不和他再有任何交集,但梁珩看他尽力加快步伐走过来,有陈年旧伤的脚用了力疼得让他紧紧地咬住了下嘴唇,梁珩下意识慢步往大楼的方向走。

  走了一段距离想到他不喜欢别人用异样的眼光盯着他的脚和走路的姿势看,梁珩又不自觉地往停车场里走,避开了人来人往的大楼正门。

  察觉到自己无意识的妥协,梁珩有些烦闷,眉头紧蹙着。

  曾妤追上梁珩时脸上已经沁出了不少汗,他朝着不远处的背影叫了声“梁珩”。

  声音还是那么清澈,叫梁珩的名字时最后一个字的调子轻轻地往上走,听起来总像在撒娇。

  梁珩的脚步不变,继续往停车场里走。曾妤见他不理自己,也闷头跟着他走。

  走到车边,梁珩面对着车门不看他,问他:“有事吗?”语气里不带任何情绪,比面对问路的陌生人还不如。

  曾妤把自己刚才过来时临时想好的理由一一说出来:“我想谢谢你。谢谢你那天帮了我,喂我吃蜂蜜,还送我去医院……”

  “马路上躺着只流浪猫流浪狗我也会救的,不用特意来谢我。”梁珩不想再在车窗上看到他小心翼翼斟酌字句的表情,开口打断他的话。

  曾妤手指捏着自己T恤的衣摆,觉得拧着它能给自己打一点气,“那我能跟你回去吗?就像捡只流浪狗回去一样。”

  原来过了这么久,在他面前的紧张和自卑还是一点都少不了。只是曾妤已经不像以前那样想要伪装和掩藏。

  曾妤对自己的表现也没什么不满和恼怒的,这些面对梁珩时已经能够表露出来的潜意识反应好像反而给了他勇气,让他把脑子里那些理不清的乱麻一把火点燃爱谁谁去他妈。

  梁珩转过身去,眼前的人比他矮一些,他能看到曾妤细软的头发和所有动作。

  曾妤正低头看着帆布鞋鞋尖上那个小小的微笑弧度,两只手都紧紧地拧着衣服边,时不时用指尖揪一下。

  看到这些以前需要他从细枝末节里扒拉出来分辨曾妤心思的小动作,梁珩却再也没办法觉得欢喜。

  以前这些都是梁珩感知曾妤面对他时的态度不同于别人的证据,现在他却忍不住想:这是更加高明的伪装吗?

  那个时候,人前自信温和又落落大方的曾妤,其实并不比面对梁珩时会隐约泄露出丝丝紧张的曾妤更让他觉得心动。

  现在看着他把以前那些极力隐藏的小动作在明面上摆了出来,把自如的一面换成小心翼翼,梁珩高兴不起来。

  “曾妤,你知道你和流浪狗有什么不同吗?”梁珩的目光掠过他的脸又移开,“我捡只流浪狗回去好歹喂得熟,而你不行。”

  梁珩说完这句话就打开车门上了车。

  在他插上车钥匙系安全带的时候,曾妤已经打开后车门坐在了驾驶座后面的座位上。他脚上动作快不起来,怕来不及绕到另一边的副驾驶。

  曾妤迅速系上后排的安全带,紧紧抓在手里,仍然低着头,想要避开后视镜里梁珩的目光。

  “靠!”梁珩狠狠地拍了方向盘一下,被按到的喇叭发出存在感极强的声音,仿佛在努力割裂两人之间低沉压抑的气氛。

  “你到底想干什么?”曾妤听见梁珩语气不耐地问。

  曾妤沉吟片刻,抬起头看着梁珩的肩膀,轻声问:“梁珩,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真没脸没皮啊,竟然问得出来这句话。曾妤在心里嘲讽自己。

  梁珩从后视镜里看到曾妤分明看向自己却不敢对视,正抓住安全带的手很用力,手背上的脉络和小臂上那道刺眼的伤疤都因为太瘦削而明显。

  曾妤从后视镜里瞥到他紧锁的眉头,下意识开口道:“别,你别皱眉。”

  两人都是一怔。

  以前都是梁珩让曾妤不要皱眉。

  梁珩用力地踩了一脚油门,惯性让坐在座位边缘的曾妤狠狠地撞在座椅靠背上,背脊和座椅撞出一声闷响。但他一声不吭。

  梁珩发泄似的把车开得飞快,每个红灯前的刹车也踩得很急很用力。曾妤脸色有些苍白,紧紧抓着安全带和车门把手,仍然盯着梁珩的肩膀,只是把嘴唇抿得更紧了。

  梁珩再把车停下后,拉开车门就下了车,下车的时候把车门摔得震天响。曾妤也立马下车,跟着他走到电梯门前,又跟着他进了电梯。

  电梯门关上后两个人僵持着,像是正进行着一场无声的拉锯。

  电梯里很安静,没有人开口说话,也没有人挪动步子退出去或者按下电梯楼层。

  曾妤在心里倒数,“60…48,47…36,35,34…5,4,3,2…”

  还差一个数时,梁珩抬手按下了26楼。

  曾妤悄悄地舒了一口气,但梁珩还是听到了。

  果然还和以前一样,没有把握的时候会在心里倒数60个数,数完就想逃开。

  电梯开始向上,中途没有停下,一路上都只有他们两个人。电梯门打开后梁珩先走了出去,快步走到门口输完密码开门进去之后却没能关上门。

  曾妤知道自己力气比不过梁珩,有些吃力地赶过来后也不去拉门,就把手放在了门框上。想阻止他关门却也不知道阻止之后能说什么做什么。

  梁珩很想使劲把门关过来,疼了他就知道松开了,但他下不去手。

  “把手拿开。”梁珩说。

  似是看穿了梁珩一时的心软,曾妤想侧身进门。

  看到他进门的动作,梁珩瞬间浑身僵硬,像触了电一样突然伸手把他推了出去,立马关上了门。

  梁珩没用什么力气,但曾妤被推出门外时没站稳跌在了地上,经常崴到的那只伤脚又崴到了。但像是完全不觉得痛一样,曾妤的表情都没变。

  从地上爬起来后曾妤就靠在梁珩家的门边坐在地上,过了好一会儿,曾妤才蜷着腿,把头埋在膝盖上。

  他好想梁珩啊。

  从站在阴影里目送他离开那个温柔的秋天直到现在,想念梁珩这个习惯已经融入了曾妤的身体里。他的每一滴血液好像都会因此产生自然的反应,变得更加温热而熨帖。

  那个雨夜之后,曾妤不再有主动出现在他面前的勇气。

  今天凭着那股被血液里堆积的情绪顶出来的冲动一路匆匆跟到这里,说完那几句话,曾妤却好像突然又有了再尝一口蜜糖的力气。

  因为他分明看到了,曾经写着“曾妤”两个字的那块儿蜜糖,还没有被磨掉属于他的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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