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蕉三根
娄晓云笑了笑,把戒指放回了衣领里。
“我才应该说对不起,是我欠考虑。”她朝着迟也伸出手,“下次我再重新跟罗老师举荐你,希望以后我们能有机会合作。”
迟也跟她握了握:“谢谢娄老师。”
娄晓云神色放松下来,陪着迟也走到电梯口,随口道:“其实这一次,我也是听敏敏说起来……”
迟也:“靳老师?”
“嗯。”娄晓云安慰他,“你也不要心急,事情总会过去的。你的能力大家都看得见,只要你还愿意在这一行里,总还是有戏演。我跟敏敏也是这么说的,她其实也在帮你找合适的机会……她跟你说了吗?”
迟也有些意外:“没有。”
娄晓云:“可能是还没结果吧。她这个人,不到有把握不会随便说。你可别告诉她我又说漏嘴了。”
迟也心头一热,笑着点了点头:“嗯。”
电梯的数字在往上跳,二人站在电梯前,彼此沉默了一会儿。
娄晓云突然道:“迟老师,还是有很多人愿意帮你的。你很幸运。”
电梯门“叮”地一声在他面前打开了。他下意识地走进去,转过来看着娄晓云,好像没反应过来。
娄晓云轻声道:“至少比茜茜幸运。”
电梯门关上了,迟也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
作者有话要说: 喻闻若:再不来哄我就自己把自己哄好了。
迟也:下一章就来。
注:《末路狂花》是经典女性主义电影,一度也被认为“激进”。
第96章
对于这次莫名其妙的“试戏”, 小可比迟也更生气。车都开出去好远了,小可还在骂杨茜有病。
迟也安静地听了一会儿,没打断, 也没附和。半晌, 给她递了一瓶水。
小可停住了:“干嘛?”
迟也:“怕你骂得口渴。”
小可接过来, 火气突然一转, 又冲着迟也去了。
“平常一点儿不顺心就撂挑子不伺候了,今天怎么脾气这么好?”她没好气地刺他,“合着你是窝里横啊!”
迟也跟吃错了药似的, 还真的脾气很好地笑了笑, 安抚似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他知道小可这股邪火是哪里来的——自他从严茹那里独立出来以后,他就没有再收到过一个像样的片约。迟也现在的情况很微妙,一方面人气还在, 演技上的口碑也还在, 正如娄晓云所说, 他是不愁戏演的。可另一方面, 他的舆情风险实在太大,连着两年, 两部作品都受到影响,所有的制作方心里都要打一个突。这种尴尬的情况下, 如果换成严茹还能有点手段。但现在是小可在带迟也,她在人脉上就很明显比严茹差了一大截。
当初严茹让小可去带新人,小可拒绝了,显得她有情有义, 严茹翻脸无情。虽然两个人明面上没有闹翻,但关系也有点儿一言难尽。这一行里人气反复,起落往往就是一夜之间的事, 她们俩都很清楚,迟也现在就像一辆油燃尽的车,靠着惯性还能往前滑两步,但要是再没有动力续上,就真的要抛锚了。严茹暗自等着看小可的笑话,小可则是憋着一股劲儿,想证明给严茹看。
因为这个,她很努力,努力得恨不得把自己当成燃料烧了。但还是力不能及。这种挫败和焦虑始终没有出口,她心里那根弦已经快绷断了,再碰到今天这么莫名其妙的事儿,自然一下子全转化成了对杨茜的满腔怒意。
“行啦。”迟也用一种息事宁人的口吻劝她,“合作不了是没缘分,这算态度好的了。”
他当初被张念文和王永乾联手封杀,那会儿粉丝经济还没发展起来,也没那么多商务代言,演员就是要靠演戏赚钱。所有人都觉得他混不下去了。这圈子里捧高踩低,他遇到过的冷眼可比这严重得多。
小可沉默了一会儿,眼圈突然红了。
“那是当年茹姐有本事,能给你谈下来。”她带着哭腔,“要不你还是回去找她吧,我真的不行。”
迟也把头靠在座椅上,答非所问:“你休息两天吧。”
“什么?”
“休息两天,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躺酒店里,啥也别想。我给你报销。”
小可一时没答,好一会儿,突然道:“你是想支开我去找喻主编吧?”
“是啊。”迟也脸皮很厚地承认,“我也想在酒店躺两天。”
小可转过来看着他,意味深长地说:“你最好是真的就躺着。”
迟也在她面前不要脸习惯了,坏笑了一声,说:“我也可以趴着。”
小可翻了个巨大的白眼,感觉隐形眼镜都要被她翻到眼球后面去了。
迟也很恶劣地笑个不停,像个给同桌女生讲荤段子的高中生。
小可原本还板着脸,瞪了他一会儿,没忍住,又好气又好笑:“别光顾着在这儿跟我耍嘴皮子。你告诉喻主编你来上海了吗?”
一击命中。迟也让她戳着痛处,别过脸不说话了。
bridge这两天在上海有一个拍摄项目,今天晚上还在外滩办活动。小可跟那边的艺人统筹打了声招呼,说迟也今晚会到。照理说喻闻若应该也看到了,迟也觉得这就算知会过,喻闻若该给他打电话了。
但自从喻闻若到了上海,除了最开始那句报备,他就再也没主动跟迟也说过一句话。
小可无语:“你自己理亏,还摆这么大谱?”
迟也继续沉默,在他的逻辑里面,千里迢迢从北京跑来,已经是身段很低了,还要他怎么样?
小可又问:“那晚上还去不去?”
“去啊。”迟也别扭地换了个坐姿,跟人赌气似的,垮着脸,“干嘛不去?”
行。小可闭嘴了。
迟也只是想见喻闻若,去的是个什么活动他不在意。更何况他现在也不是那么想要曝光,所以有意晚了一会儿才到。去了才发现是一个相当小型的酒会,几乎没有来几个艺人,还是模特、艺术家、设计师和博主们居多。迟也的出现很快引起了小范围的轰动,不管这些人背后是怎么嚼舌的,面对迟也的时候他们还是表现出了一贯浮夸的热情。迟也很快被一群人围在了中间轮流合影,他在间隙中艰难地环视了一圈,没看到喻闻若。
“诶,迟老师……”一个网红喊着他,还想抓他合影。迟也冲她很敷衍地笑了笑,视线一转,终于看到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角落里。喻闻若侧对着他,正低着头跟宋嘉临说话。可能是交代什么,从迟也的角度能看到宋嘉临连连点头,她耳朵上的大耳坠子危险地晃来晃去,折射着灯光,闪得迟也看不清。
“迟老师今天好帅哦!”
迟也“嗯嗯”地敷衍着这个网红,挣开她的手,想往喻闻若那边去。
另一个男的出现在了喻闻若身边,正好在暗处,迟也看不清他的脸,只能看见他染了一头亮橘色的头发,没穿西装,打扮得像个韩国的爱豆。他跟宋嘉临说了两句话,然后喻闻若转过去,背对着迟也,跟那个橘毛抱在了一起。
迟也脚下猛地一顿,站住不动了。
宋嘉临拿走了喻闻若手里的酒杯,然后从手包里抽出了一张房卡,递给了那个橘毛。喻闻若没说话,他的手臂整个环绕着那橘毛的肩膀,亲密得不得了。迟也一下子眼睛都红了,喻闻若甚至从来没有在外面跟他这样亲密过。又有人叫他,迟也慢半拍地回了个头,板着脸,拒绝了合影的要求,再一回头,已经看不见喻闻若了。一抹橘色从走廊尽头一转,不见了。
宋嘉临把喻闻若只喝了一口的马提尼放回侍者的盘子里,刚一回头,险些撞到迟也身上。
“哎呀!”宋嘉临吓了一跳,“迟老师?!”
迟也拉着脸,气势汹汹地看着她:“房间号。”
宋嘉临:“啊?”
“喻闻若的房间号。”
宋嘉临让他的脸色吓得不轻,险些结巴了:“主编住摩洛哥套房……”
迟也再没说一句话,直接转身从也从走廊走了。宋嘉临在他身后喊了一句话,被现场的音乐声盖住了,迟也没听清。但他也不想管她说了什么,只顾脚下越走越快,顺着走廊一转弯,看见尽头是两部电梯,一台在楼下,一台的数字还在往上跳,没过几秒,停在了23楼,不动了。
迟也“啪”地摁了一下另一台电梯,用力得像是一拳打到了墙上。他气得不行,甚至分不清楚是因为喻闻若跟别人勾肩搭背走了让他更生气,还是喻闻若压根没看见他让他更生气。反正就是感觉胸膛里猛地蹿上来一把火,在电梯上上下下这几分钟的功夫里就把他烧成了一把炭。到23楼的时候,一出来就是摩洛哥套房。迟也捉奸似的,“邦邦”地用力锤了两下门。
喻闻若的声音果然从里面传出来:“谁?”
迟也不说话,又锤两下。里面传出另一个人说话的声音,迟也听不清,也认不出,气得抬起脚,狠狠地在门上踹了一下,还不解气,还想再踹一脚,门突然开了。喻闻若站在门后,皱着眉头,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迟也?”他把门打开得更大了一些,脸上多了几分疑惑,“你怎么在这儿?”
迟也瞪着他,硬邦邦地反问他:“你最好我别来是吧?”
“什么……?”
“喻编,水帮你烧着了……”那头橘毛从喻闻若身后的房间里走出来,看见迟也,吃了一惊,“诶?迟老师?”
迟也比他更吃惊:“……小简?”
喻闻若的神色已经恢复了正常,他已经从迟也这怒气冲天的脸色里看明白了来龙去脉。但他什么都没说,靠在门边上,脸色白得有些不正常,眼睫微垂,一副很疲倦的样子。
迟也还在瞪着小简:“你……你的头发……”
“哦!这两天刚染的。”小简挠了挠头,看着迟也的眼神,顿时有些忐忑,“不……不好看吗?”
迟也飞快地扫了喻闻若一眼,发现喻闻若双手抱着胸,正看着他,嘴角带着一点看好戏的谑意,但眼神显得不怎么耐烦。
“不好看。”喻闻若突然对着小简开口,冷冷的,都不像他了,“回北京之前去染回来。”
小简做了个鬼脸,但不敢反驳喻闻若,只好继续跟迟也说话:“迟老师来了也好,药我都放在床头柜上了,喻编先吃了再说,要是体温还降不下来……”
迟也:“体温?”他看着喻闻若,一脸茫然。
喻闻若一脸困倦,朝小简摆了摆手:“你先回去吧。”
“诶。”小简也感觉出来这两人不太对劲了,乖觉地往外蹿了一步,想想又不放心似的,偷偷跟迟也交代了一句,“喻编要是晚上还发烧,迟老师记得给我打电话。”
喻闻若仍旧用那种淡淡的不耐烦的语气道:“还发烧我就去医院,找你有什么用。”
小简不说话了。喻闻若这两天明显心情不佳,再加上生病,有点不太好交道。他看向迟也的眼神近乎感激,最后做了个“有事打电话”的手势,带上门出去了。
房间里重新回到了一片寂静。
喻闻若没说什么。他看起来既没有兴趣调侃迟也,也没有精力解释什么,甚至没有开口请迟也进来,自顾自转身往卧室里走。迟也跟了两步,看见卧室的床头柜上果然放着退烧药,还有一支电子体温枪,屏上显示直逼39度。喻闻若安静地坐到床边上,迟也走过去,伸手在他额头上搭了一下。喻闻若没躲。
“你怎么来上海了?”
“有个工作。”迟也含糊地回答他,又问,“怎么病了也不告诉我?”
喻闻若抬头看了他一眼。“你来上海也没告诉我。”
“我跟你们统筹说了今晚我会来。”迟也理直气壮,“这不就告诉你了?”
喻闻若愣了一下,点了点头,没跟他争辩。迟也通知得相当晚,喻闻若已经病了两天,活动主要是宋嘉临在弄,名单上临时添一个人不必要拿去给他过目,而宋嘉临想当然地以为喻闻若知道迟也要来。而喻闻若顶着高烧强撑着在活动上露了个脸讲了个话,已经耗尽了全部的体力,现在不想跟迟也说话。
迟也看见他往下倒,赶紧乖觉地去倒热水,然后把床头的退烧药给他吃。
喻闻若半坐在床上,吃了药,轻声道:“谢谢。”
迟也把扶手椅往床边拖了拖,坐下来,给他把被角掖好,守在了他床边。
“好好的怎么生病了?”
喻闻若闭着眼睛,沉沉地呼出来一口气,感觉鼻腔里烧的都是火。应该是没睡好累得再加着了凉,但喻闻若没直说。
“让你气得。”他说。
迟也被他噎得没话讲,没事儿找事儿似的,又伸手在他额头上摸,只觉得烫手。正常人烧到这个份上脸都发红,但喻闻若也不知道是怎么个天赋异禀法,脸色白得近乎透明了,整个人像块玉石,生脆,好像一个不小心就要摔碎掉,惹得迟也又是内疚,又是心疼。
“肯定是让白人养久了。”他自言自语着,摸了摸喻闻若的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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