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戏真做 第42章

作者:春日负暄 标签: 近代现代

  他说:“我们都是一个人...... 正好可以彼此作伴,兄弟一般......”

  小阿一阵头疼,这回真得赶紧走了,这么下去,人情越欠越多了!

  作者有话说:收藏评论!求你了!

第六十九章 长毋相忘

  如此这样,小阿又等了几天,实在是等不下去了,瞅准了一日,秦雁夜归。

  满屋子的灯都已经灭了,只有在门边留有一盏照明的小灯,小阿留的,像往常一样,像一颗恒常发光的星星。

  小阿迟迟未睡,坐在床上,竖起耳朵听,一听到秦雁到家的动静,连忙一扯被子躺下,呼吸平稳,假装入睡。往常这个时间,他早已经熟睡了,今日却警惕地醒着,眼睛紧闭,耳朵却轻微地一抖一抖,听着动静。

  他听到秦雁略显沉重的脚步,踱过他的房门,又迟疑着回转。

  小阿吓得往被子里缩了缩,心里打鼓,生怕秦雁是知道了自己的打算,找自己算账来了。

  脚步声停在他的房门前,门轻轻地旋开。小阿紧张极了,却还是装出睡熟的样子,只是心跳得和擂鼓似的,生怕被秦雁听见。

  他感觉到秦雁走到了他的床前,蹲下身来,因为他听见了秦雁的呼吸声,虽轻,但他能听见。

  他紧张极了,几乎要一跃而起夺门而出了,但秦雁什么都没有做,只是伸手把被子往上拽了拽,盖在他的肩膀上,然后便起身走了。

  等到房间里只剩他一人,小阿缓缓睁开眼,在黑暗中叹了口气,把脸埋进枕头里。

  不会吧!难道他每天晚上回家时都要看看自己被子盖好了没?难道之前是自己睡太死了没发现?

  小阿掀开被子,平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的云和月亮发呆,等到了后半夜,正是人最疲倦,睡得最熟的时候。

  他翻身下床,身量轻轻,走起路来一点儿声音都没有。他蹑手蹑脚地走到秦雁房门外,轻得不能再轻地拧门,门一推便开。黑暗中,他能见到秦雁在床上的轮廓,他屏住呼吸,一步一步挪到床边的柜子旁。

  抽屉被他轻轻地拉开,一点儿声音也没有。

  摸着黑,借着月光,小阿伸手进去。他心里紧张,手上却稳,摸索着拿了两块沉甸甸的银元,又抓了几张纸币,小心翼翼地揣进兜里,抽屉还给他关进去。这一系列动作完成后,小阿无声地长出了一口气,手心里全是汗。

  他眼角余光瞄到,秦雁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

  这会儿,愧疚的感觉又排山倒海地朝小阿拍过来。小阿在心里想道:秦大哥,对不住了,以后有机会我一定会报答你的恩情。

  在这之前,他只知道秦雁是陆既明的手下,不苟言笑,很符合一个鹰犬的身份。这段时间相处下来,他才知道,秦雁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但自己还是能分辨出他面无表情底下的情绪,有开心的时候,也有失落的时候。

  发现自己偷了钱然后消失,他应该会很生气吧,说不定会讨厌我。小阿这样想到。

  想到这儿,小阿又有点儿迈不动步子了。他凑近床边蹲下,手扶着床沿,想着再看秦雁一眼。

  就在这时,电光火石间,秦雁突然发难,一把抓住了小阿的手腕。

  小阿吓得差点叫出来,连忙抽手往后退,秦雁力气大,手像铁钳似的,挣都掙不开。

  与此同时,秦雁从枕头底下抽出每晚都枕着睡的枪。他臂力惊人,一手拽着小阿,另一手猛地后拉前甩,“咔哒” 一声便单手上了膛。

  小阿固然胆大,但还没有试过被黑洞洞的枪口指着,顿时吓得脸色都白了,跌坐在地上,手腕还被秦雁箍得生痛,话都说不出来了,被他揣进兜里的钱全部掉出来了,银元掉在地上,“叮叮当当” 地响。

  秦雁瞄了一眼那些钱,脸更黑了,简直如锅底一般。

  小阿能屈能伸,连忙将另一只手举起来作投降状,脑子转得飞快,急匆匆地说道:“我不是,我只是......”

  秦雁压根没打算听他的,只冷冷道:“你骗我。”

  “我没有!我——”

  秦雁将陆既明拍来的电报扔在他身上。

  不知不觉间,秦雁已经放开了手,上了膛的手枪也收了回去。小阿惊疑不定,就坐在地上,连灯也不知道要开,借着窗外泄进来的月光看手上的电报——电报虽说是陆既明拍来的,却是沈馥口吻,问他是否在蓬莱港,是否被秦雁所救,如果是真的,便先好好呆在秦雁身边,等过段日子,姐弟三人再在蓬莱港团聚。

  小阿做梦也没有想到事情会是这样的走向,一时间都不知道作何反应才好。秦雁见他这样,以为他不信,展开另一封陆既明口吻的电报,看了一眼,说道:“你哥哥和大少现在是合作关系,你若是不信,在这儿多等几天,人来了自然见分晓。”

  秦雁已经全部知道了,小阿不免有些被抓现行的难堪窘迫,但转念一想,他原本又不知道事情是这样的,为求自保和保护家人,他骗人也情有可原呀。

  小阿又觉得自己理直气壮起来,小声唤道:“秦大哥......”

  秦雁翻身躺下,扯起被子将自己盖住,声音听起来闷闷的,他说道:“别叫我‘大哥’,你自有你的哥哥。”

  小阿张开的嘴又合上了,在地上坐了一会儿,确定秦雁真的不打算理自己了,灰溜溜地爬起来,将那些洒落一地的钱又捡起来,原样全部放回抽屉里了。他将沈馥的电报抱在怀里,轻轻地走出去,回到自己的房间里,但这回却真的睡不着了。

  在那一头,收到秦雁回信的沈馥总算将心又放回肚子里了。既如此,不日他们就将启程前往蓬莱港。

  此行可能有危险,沈馥本想劝沈令仪留在平州,可沈令仪哪里肯,沈馥也拗她不过。

  起行前,沈馥去了一趟醇园,再看看章燕回,沈令仪也一起去了。如今陆既明常住陆公馆,本就越发颓败的醇园就越发萧条,几代经营出来的富丽堂皇越发空洞,连住在里面的人也被抽走了活力。

  章燕回伤好了,人却没什么精神,厚厚的刘海盖住了额头,也挡去了眼里的光,好好儿一个妙龄少女竟然要吃起长斋。

  沈馥和她也不算相熟,只不过有几分旧情,他也没想去干涉他人的选择。可沈令仪向来有颗恤弱的心,她尤其看不得这样的事,拽着章燕回到镜前,把她的刘海梳起来,露出额头,眼睛也有神起来。

  沈令仪强势,章燕回一是记着旧情,二也不敢违逆她。她穿上沈令仪给她购置来的白衣黑裙,打散发髻梳成麻花辫,穿上黑皮鞋,居然也像街上朝气蓬勃的女学生了。她怯生生的,沈令仪便拉着她去女校报名,要让她上学去。

  陆既明并不苛待她,将章王氏留下的家底原封不动全还给了她。

  沈令仪和她说:“你的人生还长着呢。”

  她渐渐也开了心胸,但只一个不肯,不肯从醇园里搬出去。她细声细气地说道:“我守着这儿呢。心里有愧,走不得。”

  章燕回还是记挂着多年前那个被关在小院里,骨瘦如柴却仍笑意温煦的女人。

  蓬莱港一行,陆既明打的是去验收军火的幌子,并不适宜大张旗鼓,遂一行人都轻装出行,只章燕回一个人来送了。有生以来第一次,章燕回抬着头迎着阳光,剪裁合身的白衫黑裙爽利窈窕,风吹动她的裙角,她像徐徐绽放的花。

  也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她面对陆既明不再害怕了,她认真地说道:“表哥,你和你妈妈长得好像。”

  陆既明一怔,这是第一次有人和他这么说。

  父亲因思念母亲,并不提这样的话,他回平州来后,他父母更是人人忌讳提起的话题,从来没人和他说过他和母亲肖似。

  他说:“谢谢。”

  火车鸣起汽笛,长呜一声。

  沈令仪穿了一身浅咖色菱格的旗袍,抽出手帕,伸手出窗外挥了挥,与章燕回道别。陆既明将沈馥拉到两人同住的车厢。

  “我有东西送你。”

  沈馥见他郑重,好奇极了,说道:“什么?”

  陆既明从行李深处,拿出一个匣子,打开后,柔软的绒面上放着一对玉带钩,卯榫相扣,严丝合缝。经年的好玉了,泛着柔光,润泽可爱。

  沈馥认出来了,这是陆既明父母的定情之物,带钩相合之处篆有 “长毋相忘” 两字。

  当时两人假作婚礼时,陆既明曾经拿出来过,当作唬骗宾客的噱头。如今想来,当时那样深情全是陆既明凭吊父母爱情的仪式。

  如今却不一样,陆既明略有些窘迫地说道:“不知送你什么才好,金银财宝,那些都非我本心,只有这个,意义非凡。”

  沈馥嘴上说着 “金银财宝才是最好呢”,手上却去接。他本意是将带钩一分为二,各持一边,可陆既明却不许他分,将带钩的榫卯重又合得严严实实,盖上匣子,整个放他手里。

  陆既明说道:“各持一边岂不是有分离相思的意思?全给你吧,‘长毋相忘’,你这个人没心没肺,双份的惦记都给你。”

  作者有话说:昨天太累了没更,今天更明天也更

第七十章 走钢丝

  北伐在即,南下避开战乱的人多,北上的人少,这一列开往蓬莱港的火车乘客并不多。除开陆既明、沈馥、沈令仪,以及他们带在身边的人,车上大多是行色匆匆、发战争财的商人,北上到港口料理生意。

  沈令仪每日里都心事重重,沈馥隐约知道她在担心些什么,见她总是欲言又止,便直截了当地问:“说吧,吞吞吐吐都不像你了。”

  沈令仪气结,伸手锤了他一下,挑起的眉毛又耷拉下来,长长地叹气,随着火车颠簸,这口气也叹得一波三折。

  “你都想好了吗?” 她问。

  沈馥明知故问:“想什么?”

  沈令仪眼明心亮,虽不说破,但这些日来,沈馥与陆既明之间的事儿,她也了解了个七七八八。她说道:“虽说是北伐,但陆既明在这其中牵扯极深。现在都还没直接开战,就有这么多凶险的事儿,正式开战了又会如何?战争结束了又会如何?一山不容二虎,难不成那郑肇还会和陆既明两分天下?”

  郑肇肯定不会,沈馥也相信陆既明对这所谓的天下兴趣不大,可沈令仪说的是事实,骑虎难下,深陷其中,想要抽身并不是那么容易的。

  “你和小阿会合后便南下吧。” 沈馥说道。

  话是这么说,但沈馥心里还是放心不下。沈令仪再怎么处变不惊,说到底也是女人,乱世出行,多有不便,小阿在他眼中还是个小孩呢,沈馥怎么能够放心得了让他们俩同行南下。

  现在是这头丢不下,那头也放不了,沈馥只觉得脑壳疼,整个人都要被撕扯成两半了。

  沈令仪见他为难,也不再说了,叹道:“再说吧,船到桥头自然直,我先去睡了。”

  陆既明花了大价钱包了一等车厢里的两间,为掩人耳目,手下全部装作普通乘客,分散在二、三等车厢。沈令仪自去休息了,沈馥见陆既明不知去哪儿了,站起来要去找,一开隔间门,便见走廊那头门开了,来人竟是于维鸿。

  沈馥一瞬不停地退回去,关上门。

  他关门的声音引起了于维鸿的注意,于维鸿狐疑地走过去,隔间门关得严严实实的,门上的小窗被白色的蕾丝窗帘挡住,帘后的所有都若隐若现,他什么也看不清,只好回头,回他自己的那间去了。

  过了好一会儿,沈馥才轻轻地拉开门,探出头来左右看了看。

  竟然巧成这样。

  他生怕陆既明不知,若是误打误撞撞上了就不好了。他连忙矮下身子,一溜烟地顺着走廊窜过去,一拉开车厢门,差点和准备开门的陆既明面对面撞上。

  陆既明被他吓了一跳,说道:“干什么——”

  沈馥连忙捂住他的嘴,推着他往后退。身后,于维鸿所在的那间隔间门开了,沈馥听见声响,连忙把一片茫然的陆既明推进旁边一间开着门空着的隔间里,反手拉上门。

  “怎么了?” 陆既明小声问。

  沈馥又捂住他的嘴,将他摁在门边,这儿是视线死角,从门上小窗看进来看不见。

  “嘘——” 沈馥简单说道,“有人。”

  陆既明半张脸都被他捂住了,眼睛眨了眨,乖乖地闭了嘴。他见沈馥的脸离他极近,眼神锐利,警惕地盯着门,凝神静听。

  沈馥伸出另一只手手,“咔哒” 一声把隔间的门锁上。他正绷着一根弦,突然感觉到手心一热。这么紧张的时刻,陆既明居然调起情来,往他手心里吻了一下。他瞪大眼睛,刀子似的剜了陆既明一眼,用气声说道:“安分点......”

  陆既明抓着他的手腕移开,凑到他耳边,小声问道:“谁啊?”

  沈馥回答道:“于维鸿......”

  的确是巧,陆既明能猜到于维鸿应该会在差不多的时间北上蓬莱港,没想到竟是同一天同一班火车,瞧他这个不设防的样子,应该真的就是凑巧。

  如此一来,倒是可以将计就计,沈馥想道。

  沈馥皱着眉头出神地想着,陆既明却在出神地看着他。一想到火车到达后要面对的局面,陆既明就恨不得这趟火车长长久久地开下去,没有尽头地开着——大约天下有情人都是同样的想法,希望平静相守的日子永远没有结束的时候。

  “你说,他是一个人吗?还是带了人?” 沈馥问道。

  因为是耳语,两人脸挨着脸,身体贴着身体,陆既明的眼前就是沈馥的颈侧,还有剃得干净的发脚,沈馥身上那股特有的淡淡的茉莉花香直往他鼻子里钻。他有些心不在焉的,用鼻尖蹭了蹭沈馥的耳根,懒懒地应了一声:“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