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崽不能,至少不应该/叔叔不能,至少不应该 第63章

作者:蒸汽桃 标签: 豪门世家 破镜重圆 甜文 年下 近代现代

  护士打量了一眼他胸前的探视牌,“十二床术中大出血,去签通知书了。”

  “应该不会。”顾长浥不信,“十二床只是拆固定腿骨的钢板,不会大出血。”

  他话说得斩钉截铁,双手却在微微打颤。

  姜颂戴着他亲手磨的佛珠,他不许他大出血,他就不可以大出血。

  “的确不常见。”护士看着他没有半分血色的脸,“我刚听手术室那边叫的人,要不你直接去手术部那边看看?”

  顾长浥机械地点头,“手术部在哪儿?”

  手术等候大厅里挤满了人,但顾长浥还是一眼就看见了邢策。

  一米八的老爷们儿,坐在人堆里不停地擦眼泪。

  邢策旁边还坐着一位大妈,正宽慰他,“人有旦夕祸福,大难不……”

  “姜颂呢?”顾长浥走过去,低声问他。

  邢策把手里团着的纸狠狠摔在他胸口上,嗓子都劈了,“自己看!”

  顾长浥把纸团缓缓展开。

  首先露出来的就是鲜红的“病危”。

  上面的每一个字他都认识,但是放在一起他又不明白了。

  他又低头问邢策:“姜颂呢?”

  “滚。”邢策狠狠推了他一把,“你给我滚!”

  保安被他们招了过来,“干什么呢?闹事儿的?”

  “姜颂死了你是,是不是就踏实了?”邢策带着泪笑了,“这么折腾他你累不累?”

  顾长浥的眉心拧了一下又很快舒展开,“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我他妈怎么知道!回/回,回/回都是这样!”邢策把装姜颂病历的袋子倒过来用力一抖。

  不少写着红标头的纸撒下来,铺了一地。

  顾长浥蹲下,捡一张看一张,又握在手里整整齐齐地叠好。

  五年前,四年前,有些甚至相隔不到一年。

  他面无表情地站起来,把病历装回袋子里,很平静地问邢策:“你不是说就一次车祸吗?”

  “姜颂让说吗?!”邢策完全崩溃了,“他那个傻,逼让说吗?!他怕你知道了要掺和,他怕你知道了受牵连。他宁可让你和,和仇人搭伙作伴,都舍不得让你担半点风险,你他/妈配吗?”

  顾长浥在邢策对面坐下,一言不发。

  手术部凝聚了各种悲欢。

  有喜笑颜开的人迎接新生命,也有抱头痛哭的人告别至亲至爱。

  时间变得无比煎熬,好像每一秒都被过分拉长。

  “姜颂家属,请到手术室门口接患者。”广播重复了两遍。

  姜颂一睁开眼就知道自己又被抢救了。

  氧气面罩,心率血压检测,各种熟悉的特护病房配置。

  和以往不同,邢策没在。

  “醒了?”顾长浥立刻就从床边站起身。

  姜颂感觉到自己的手指被顾长浥轻轻摩挲着,稍微清了清嗓子。

  顾长浥俯下身,“什么?”

  “对不起。”

  顾长浥的声音很温和,“什么对不起?”

  姜颂宽慰似的回握了一下顾长浥的手指,“是不是吓到你了?”

  顾长浥冲他笑了一下,有些僵硬,“你想说什么?”

  “对不起。”姜颂看着顾长浥笑了笑,目光很温柔,“长浥,你想要的,从前和往后,我都给不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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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顾长浥低头看了他一会儿, 半天才眨了一下眼,“你在说什么?我叫医生过来。”

  “不用叫医生,”姜颂的声音低低的, “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你……你刚醒,”顾长浥脸上难得露出一丝慌乱, “你先多休息, 我去叫医生。”

  “长浥你知道……”姜颂的目光依旧温和认真,“你现在总知道了。”

  他一睁眼就能从顾长浥脸上看出来:邢策肯定没忍住, 把他之前病危的事全抖落了。

  顾长浥低着头,眼睛都红了, “我知道什么了?”

  “送你走的事, 我道歉,因为我说话不算数。”姜颂声音轻轻的,“哪怕我有什么样的理由, 我都是食言。所以之前你怪我,我也觉得理所应当。”

  顾长浥咬着牙, “你究竟想说什么?”

  姜颂的头稍微偏了偏, 目光落在病床旁边的柜子上。

  那上面是顾长浥给他的佛珠。

  在昏暗的灯光里, 油梨珠子闪烁着细碎的晶光。

  “那串珠子我很喜欢,谢谢你。”姜颂冲着他笑笑,“但如果我告诉你我不信世界上有神佛普渡众生, 你会不会失望?”

  “信则有, 不信则无。”顾长浥的声音里带着倔强, “就算没有天救你, 人就不能和命争?”

  “那是因为你没遇到过真正的难。”姜颂的眼神比任何时候都温暖,却要把顾长浥的心冻穿了。

  “如果真的那么容易争过命,人世间不就只剩下欢与合, 哪儿还有悲和离呢?”他问顾长浥。

  重新在这个地方醒过来,姜颂并也不意外。

  毕竟他的身体就跟台破老爷车似的,再平的路面都能熄火。

  手术本来就有风险,他一点不怪医生。

  只是,他担心顾长浥。

  “其实道理很简单,”姜颂刚醒,说话很慢,“只要不投入不必要的感情,离开的时候就能心平气和地对待。”

  “你需要这样吗,姜颂?”顾长浥突然开口了,“你是现在立刻就要死了吗?”

  他语气很急,眼泪滴在姜颂的手上冰凉冰凉的。

  “你觉得这样公平吗?”他诘问道:“你做一个拆钢板的手术,别人说一两个小时就能做完。你在手术室躺了七个小时,在重症监护躺了两天,转到特护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意思就是你暂时死不了了。”

  他又重复了一遍,“姜颂你死不了。”

  姜颂有点慌,用夹着心电监护夹的手指摸了摸他,“我确实是死不了,别哭。”

  “那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呢?”顾长浥的眼泪越落越急,“我为什么要听你说这些呢?”

  姜颂皱着眉刚刚要开口,又被他打断了,“你是怕我爱上你缠着你,是吗?所以你要提前跟我划清这些?我问你要什么了,姜颂,你就觉得自己给不了?”

  姜颂被他哭得心头直跳,但还是坚持说:“你说的永远留在你身边,我做不到。你说的‘宁可别人害你’,我也回报不了。”

  顾长浥颓唐一笑,“怎么你总是跟这些孩子话和醉话认真啊?我说对你没有想法,就是对你没有想法。”

  “那你现在就可以走了,证明给我看。”姜颂的语气稍微严肃了一些,“你作为公司的带头人,没有必要守着一个打工的。”

  “叔叔。”顾长浥抓着他的手放在自己嘴边,又笑了,“我对你没有那种想法,但是我总得照顾你。”

  刚才硬下心来说了那么多,姜颂觉得自己都是白说,“不用。”

  “叔叔,我从小就没了父母,爷爷也早早去世了。”顾长浥的眼睛还湿着,但已经染上了笑意。

  姜颂被他笑得难受,皱了皱眉,“别笑了。”

  顾长浥不听他的,反而笑得越来越厉害,“你不信有天命,我信。”

  他凑在姜颂耳边,眼泪一滴一滴落在他枕边,“要是你也死了,那是不是你们,全都是被我克死的?”

  “是因为我不配有亲人,所以我只要叫了谁‘爸爸’‘妈妈’‘爷爷’谁就活不长,就连只是被叫了一声‘叔叔’,你也不能幸免?”

  姜颂吃力地抬起手,给他擦眼泪,“怎么胡说起来了?”

  “那要不然你是怎么想的呢?被我亲近了看重了,就离死不远了?”顾长浥咬着下嘴唇,似乎在咧着嘴忍笑,眼泪却聚在眼眶里不肯掉。

  姜颂有些无奈,“你不要曲解我……”

  “那我还能叫你‘叔叔’吗?”顾长浥低下头,眼泪立刻就坠下去。

  他声音极低,“你还是我叔叔吗?”

  “别哭了别哭了,只要你想,那就还是。”姜颂有些后悔跟他说那些。

  顾长浥平常看着恨不得紫气缠身离地三尺,怎么哭起来跟水龙头一样?

  有些事,还是应该慢慢来。

  姜颂正努力抬着手给他擦眼泪,邢策进来了。

  看见顾长浥的脸,他一点不意外,“嚯,又,又哭了?”

  姜颂看邢策,“什么?”

  “醒了?”邢策赶紧小跑过来,俯身关心,“怎么样?有哪儿不,不舒服吗?”

  “你刚才说什么又哭了?”姜颂话说多了,声音有点哑。

  “这位。”邢策看顾长浥的眼神没那么不友好了,但也没好到哪去。

  他撇了撇嘴,“好,好家伙,动不动就噼啪掉眼泪,也不管旁边有人没人,人家旁边儿路过的都,都以为怎么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