抑制剂失效后被迫标记了 第50章

作者:雲少 标签: 幻想空间 校园 甜文 近代现代

  【他急了他急了,奶茶店赚不到钱了,他就跑去卖答案了。】

  【我笑死,就这还那么多女生嗷嗷叫着喜欢他,就个人渣而已。】

  【和他妹妹一路货色,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他妹冲进A厕霸凌同学,他哥走后门托关系高价卖答案,绝配啊?】

  ……

  无数声讨季言礼的帖子一夜之间冒了出来,早就看他不爽的、嫉妒他成绩的、或者干脆就是受不了那群女生或者Alpha眼睛都黏在他身上的人,一股脑地刷屏整个贴吧首页,可能除了学生会群以外的各大校群的唯一主题都变成了季言礼。

  学生会的下属看他的眼神都怪怪的,季言礼工作时候一切照常,和他们说话的时候,大家都似乎很正常,但季言礼一转身,就听到身后的窃窃私语。

  他走到哪里,哪里就是一片嗡嗡的议论声。

  学校在喇叭里三令五申严禁购买试题的行为,在升旗仪式上强调,在年级大会上强调,各班老师都严阵以待,反复重申泄露真题的严重性,同时也说一模考题绝不可能是网上流传的那套,要那些本分的同学不要分神,专心学习。

  老费在班会课上讲这件事的时候,全班的目光都聚集在季言礼身上。老费的立场格外坚定,拍着茶杯道:“干嘛干嘛?都看我!我知道有些同学,啊,闲来无事,捕风捉影,说是偷真题的人在我们班。我跟你们讲,不可能,我不管教务处是怎么说的,他们知道什么?我们班的学生都是好孩子,我对你们非常有自信。”

  有几声冷笑从教室四处传来,是傅时新,尚嘉,还有一贯见风使舵的麒麟双子。

  “笑什么?我问你们笑什么?”老费急赤白脸道,“别人不知道他什么水平,你们不知道吗?同班都快三年了,还见风是风听雨是雨,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这么大人自己没点判断力么?”

  “我们判断了啊,”班长尚嘉翘着二郎腿,阴阳怪气地看着老费,“判断完了,就是他。”

  虽然老费没什么威严,但敢于当众第一个跟他叫板的,还真就总是尚嘉。

  老费猛地被当众噎住,半晌说不出话来,脸色铁青地掀开茶杯盖喝了一口水。

  班级一下子安静下来,密闭空间里憋闷一天的酸臭暖气在走道间流窜。

  季言礼一直低着头在写英语完型,扫一眼文章勾一个答案,再扫一眼再勾一个,速度飞快。

  班会课一直是他抓紧赶作业的黄金时间。

  他笔尖顿了顿,还是继续写,如果他现在不写,他就得凌晨写,犯不着。

  老费咳了咳,看向季言礼,却没能和他进行眼神沟通,只好说:“谁主张,谁举证,咱们班是一条心的,不能内讧。”

  “这跟班级有什么关系,咱们不是被拖累了吗?还不许问了?”一个小小的声音从后排传来。

  有人附和:“就是,不让那位同学解释一下么?”

  老费脸色惨白憔悴:“解释?有什么可解释的?我劝大家少把心思放在别人身上,多管管自己。马上一模了,别的同学能考好,你们能考好吗?如果考不好,不应该从自己身上找找原因么?”

  “别人当然能考好,”傅时新开口了,声音尖细,“我算是知道为什么了,难怪么,毕竟我都是现场做题。”

  天色阴沉,铅灰色的乌云集聚在城市上空,零星的雪点又开始飘落,靠近窗缝的地方渗进丝丝缕缕的寒气。

  季言礼选完最后一个空,“一定是他做的”,对过去事实的肯定推测,must have been,ABCD四个情态动词,选D,must。

  他盖上笔盖,把卷子折起来放进桌肚,举起手。

  老费看向他,点了点头。

  季言礼站起身,瞬间吸引了全班的视线,他腰杆依然是笔挺的,穿着鸽灰色的起球的旧毛衣,显得消瘦单薄。

  室外彻底一片黑暗,教室的灯光白炽地照亮每个角落。

  季言礼推了推眼镜,垂眸看了一眼前排的几位同学,温和道:“不是要听我解释么?”

  季言礼说:“不是我。”

  *

  寒风尖啸着在大大小小的街道中穿行,季言礼骑着自行车,顶着冷风用力地蹬骑,风刮在脸上倒钩似的生疼,像是细细的针斜着一齐拉过去。

  他在班会课上突兀地站起来之前,本来想讲很多的道理,但站起来以后,突然发现别人要的根本就不是解释。

  想相信他的人,早就相信他了。

  胖子一直觉得季言礼会偷真题就他妈离谱,用胖子的话来说,你就是拿脚写题都能比别人考得高,与其相信你偷卷子,我宁可相信我胖爷一夜暴瘦二十斤。

  同样,不想相信他的人,永远都不会相信他。

  季言礼觉得这阵子他在跟所有的人解释,跟江启锋解释,跟奚野解释,跟季以禾解释,跟黄老师解释,跟老费解释,跟妈妈解释,跟全校所有人解释,但每次都落得一个令人失望的下场。

  他不想解释了。

  他只觉得疲倦。

  解释的底气在于把自己扒开晾在阳光下还是干干净净的,但他越来越怀疑自己是不是究竟能问心无愧,越怀疑,越觉得别人怀疑自己,未必没有道理。

  季言礼本来是要去赶一个写字楼工作的面试,据说临时缺个办事员,想招一个短期工,这家公司似乎以加班为企业文化,听说他工作日要上学,豪爽地把面试时间定在了晚上八点,按道理这种没人性的公司就应该趁早远离,但季言礼也没什么选择。

  手机刚开机,他就接到了齐医生的电话,齐医生语气严肃,说谢安之发情期到了,出现了一点意料之外的状况,她从早上到现在昏迷了十个小时,刚醒,希望季言礼能来一趟医院。

  季言礼脑子一懵,电话贴近了耳朵大声问:“她出什么事了?”

  “电话里很难说,”齐医生语气镇定,根本不给他任何信息,“总之你尽快来一趟。”

  季言礼不得不推了面试,边骑边忍不住想出各种状况,寒风、困倦、加上恐惧,他思路都凝滞了,雪花扑在他的眼镜上,部分因为热气融化了,导致视线一片模糊。

  一声刺耳的喇叭声!

  季言礼猛地一个寒颤,面前那个越来越大的黑影,是一辆沿非机动车道逆行的黑车!

  车灯突然大闪!刺目的光穿透雪幕径直照在他脸上!

  迎面撞来的车只是一瞬间就近在咫尺!

  季言礼急忙猛打方向,但是路边都是压平的积雪,几乎像冰面一样滑,他猛转自行车把头,一股无法抗拒地大力将车头反方向拧了过去,季言礼几乎不受控制地往右边横摔。

  情急之下他伸出右腿撑了一下地面,前轮在翘起的窨井盖上狠狠硌了一下,杠杆一样将他硬生生翘飞起来!

  自行车发出尖锐的急刹声!

  一片天旋地转,季言礼猛地倒在了雪地里,侧着身子直擦着地面冲出去,一路无法自控地滑动,头狠狠撞上坚实如铁的路牙。

  自行车的后轮咕噜噜打转,前轮竟被黑车活生生压扁,钢铁折断的声音刺穿夜空。

  黑车剧烈鸣笛以后,一个中年男人摇下车窗,惊慌地看了一眼季言礼,然后慌不择路,竟然压着绿化带冲上机动车道,一踩油门,扬长而去。

  季言礼的意识模糊起来,周围一切都变得缓慢而冰冷。

  他倒在雪地里,最后只感到铺天盖地的雪落在他身上。

第52章

  “喝点热水。”齐医生把纸杯推到他面前。

  季言礼浑身都是雪水,坐在空调的热风下,湿漉漉地打着寒战,牙齿轻轻碰撞发出咯咯咯的声音。

  他外衣外裤都蹭破了,隔着三层裤子,右膝盖还被撞得血糊糊的,右手更是惨不忍睹,头顶被撞破了,现在脑袋还有点昏,所幸伤得不重,头顶就只是缝了三针而已,很快就处理完了。

  今天晚上下雪,他本来就不该骑车,应该坐公交,但就为了那两块钱,再加上季言礼自觉距离很近,犯不着坐车,结果现在赔了一辆自行车,以后天天都得坐公交。

  但凡他做决定之前动动脑子呢?

  最可气的是那人逆行占用非机动车道,而且从头到尾因为眼镜被雪遮挡,季言礼没能看清他的车牌,那人是肇事逃逸了,他的自行车也没了。

  那还是他爸当年骑的自行车,虽然老,但是结实耐用。

  但事情也不能全往坏处想。季言礼习惯性地想,好处就是自己没被撞死,如果当时被撞死了,恐怕对方跑得更快,拿到赔偿还算他死得不亏,拿不到赔偿他就更对不起妹妹和妈妈了。

  “妈妈怎么样了?”季言礼握着滚烫的纸杯,轻声问。

  “现在她情况很特殊。当然腺体的问题每个人都很特殊。”齐医生说,“她昏迷以后我们给她做了检查,身体各项反应都比较正常,就是正常的发情期激素水平上升,唯一的异常是过高的β-淀粉样蛋白指标,可能会对神经突触造成破坏,虽然理论上是慢性的,但实际上似乎不是这样。”

  “你了解阿兹海默症么?中枢神经退行性病变,它的致病原因尚不明确,存在诸多假说,β-淀粉样蛋白理论是其中之一,淀粉前体蛋白代谢产生的可溶性APP片段基因突变后在异常位点反应形成Aβ肽链片段,单个自由移动的分子逐渐聚集成斑块,最终影响记忆存储的神经细胞突触。*”

  季言礼的眼神迷茫,他感觉自己像个什么都不懂的吊车尾在听课,一边恨对方不说人话,一边恨自己一无所知。

  “简单来说,她的记忆出了点问题,具体出了多少问题,忘了多少,记得多少,我们需要你来确定。”齐医生说,“还有,我怀疑前阵子她已经出现了失忆症状,绝不是今天突发的,但不知什么原因,她隐瞒了下来,我希望你跟她好好谈谈。但现在新药必须停用,我们可能得用回之前的老方案,这个思想准备你要有。”

  “好。”季言礼站起身,右腿膝盖发出不堪重负的疼痛,他一瘸一拐地走出办公室,老实说他觉得不算很疼……毕竟比起打抑制剂的疼痛来说,这个疼还挺好忍的。

  季言礼推开病房门,尽量正常地走向最里的病床,喊了声“妈妈”,然后拉开床帘。

  床头放着一叠日记本,床头灯亮着,谢安之头发挽在脑后,出乎意料地很安静,很正常,脸色也不算太糟,打着点滴坐在床上看手机,手机里反复重播着一段很短的视频。

  “surprise,妈妈,今天你有两个女儿。”

  “surprise,妈妈,今天你有两个女儿。”

  “surprise,妈妈,今天你有两个女儿。”

  季言礼:“……”

  手机屏幕上的他正穿着水手服,在翰林早晨带着露珠的草坪上,小裙子飞得很欢。

  季言礼不好意思地伸手遮住屏幕,感觉心里好受了一些:“看这个干嘛?我不要面子的吗?”

  谢安之的神色有些困惑和费解,她抬头静静看着他的脸,目光似乎在仔细描摹他脸上的轮廓。

  “在看什么?”季言礼心知自己的脸摔得挺惨,而且他的眼镜又一次碎了……现在只剩空荡荡的镜框。

  他故作轻松道,“我来的路上不小心摔了一下,没事的。”

  “我有点不明白。”谢安之轻声说。

  “是今天下雪了,”季言礼飞快地解释道,费力地坐在板凳上,膝盖弯曲的时候疼得他脸颊一抽,“我自行车打滑,下次不骑车来了,这次是我大意失荆州……”

  谢安之指着屏幕缓缓道:“这是季以禾……对吧?”

  季言礼的声音戛然而止。

  “我有两个女儿?”谢安之谨慎地看着他的脸色。

  小闹钟的秒针嚓嚓嚓的跳动,血涌向他的太阳穴,突突跳动。

  季言礼仿佛觉得头顶的伤口在一点点裂开,流出温热的血。

  “开玩笑的,我知道我有个儿子,”谢安之笑了一下,笑得有点苦涩,“是你嘛,对吧,但是你和你妹妹,”谢安之困惑地又看着屏幕,又看着季言礼,“……对不起,你让我想想好么?”

  “你床头放着日记,”季言礼的声音突然就哑了,“你从上周开始,就在看日记了,我还以为你是突然怀旧……或者是想爸爸了,我没问你,因为我觉得你也需要一点隐私。”

  他突然感到一种铺天盖地的怒火和绝望:“你早就开始遗忘了是么?为什么要等到这个时候才说?等到你都不记得我是谁了?”

  那一瞬间他好像突然懂了季以禾对他发的火,那种事情到不可挽回的程度才知道真相,那种被最亲近的人瞒着却无能为力,那种明明可以做点什么却什么都没做的感觉,几乎逼得人发疯。

  “你别急啊,”谢安之拉着他的手柔声道,“我不是忘记了,我只是想不起来。”

  两人都看着他们握着的手,季言礼的手在发抖,摔倒的时候他本能地用手撑着地,现在整个手心的皮都被蹭掉了一层。

  谢安之问:“疼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