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晒豆酱
脏脏却摇摇头，不，这才不是小事一桩，每一步都充满危机。
楼下，妈妈正在试驾自己的新轮椅，开着最高速在客厅里转圈，厨房里一直有动静，不知道今晚的晚餐会有什么大菜。时间还早，她开着最高速疾驰而来，到厨房门口停下，举起了膝盖上的小白板。
[要吃冰棍。]
父亲刚刚蒸好米饭，看完后拒绝：“不行，马上就要开饭了。”
小白板收回来，妈妈在上面写写画画：[大帅哥，我要吃冰棍。]
“不行。”父亲不为所动，“你今天都吃了两根了。”
才两根就不让吃了？妈妈再次擦掉字迹，改为：[反对强权。]之后便驱车来到楼梯，按下了轮椅通行扶梯。
和普通扶梯有所不同，这个扶梯平时是收在墙壁当中的，需要时打开，折叠部分就是一张座椅。妈妈自己撑起身体坐上去，再按下上行按钮。高科技给她开发了新空间，让她不需要别人的帮忙就能上楼，等到小平台绕着台阶转弯抵达2层时，楼梯口有一个普通轮椅正等着她。
她再次撑起双臂，将自己的身体挪过去，挪过不能动弹的双腿。轮椅朝着儿子的卧室慢悠悠前行，门没关，她停在了门口，举起手里的小白板：[有人想吃冰棍吗？？？]
“妈，你怎么自己上来了？”脏脏立刻站了起来，“你俩都不能再吃了。”
“可是……我想吃。”小混混拽了拽他的袖口，“再吃1根，今天最后1根。”
[儿子加油！]妈妈手里的小白板举了起来。
都这样了，脏脏只能下楼去拿，下楼后他回过头看了看，妈妈和哥哥正偷偷探出头来，有点好笑，但是又……
从未有过的美好。
“马上就可以吃饭了。”父亲还不知道儿子已经被收买，正在和最后一道炒菜搏斗。脏脏“嗯”了一声之后，偷偷摸摸地拉开了冰箱的冷藏间。
3天后，小混混顺利入院，进入了单间病房。
入院之后就不能随心所欲了，一切都要听从医生的安排。专家检查再三，最后还是决定直接剖，因为男人的身体和女人到底不太一样，顺产保守估计会造成撕裂。小混混听完倒是松了一口气，他也看了好多资料，宫缩的疼痛实在太可怕了，哪怕这家医院可以提前上止疼泵他也害怕。
脏脏除了忙着哥哥这一边，偶尔也会关注一下自己的同桌，但是大部分时间都放在了家庭上。同桌的变化是他完全没想到的，从国外回来之后干脆报名了选秀节目，现在还是高人气选手。不知道他是真的想进入娱乐圈还是只想气气他叔叔，但从私心来说，脏脏并不希望他��浑水。
自己太了解同桌了，他各方面条件都很优秀，可是心性太过单纯，从小被保护得太好，没见过人心险恶。大染缸的危险他还不懂，那里不会有一个时时保护他的叔叔。
但是世界上的事情就是这样凑巧，这档节目的导师刚好是自己的偶像。
手术时间定在周六，周五晚上脏脏从学校赶过来，刚到医院门口就见到了熟悉的人。
“老大？”他快步跑过去，“你怎么来了？”
“你他妈惹出这么大事，我看看需不需要给你收拾烂摊子。”老大上来就是一通劈头盖脸的教训，“大二你养得起孩子吗？”
脏脏在老大面前脾气收敛许多，按照普通人的攒钱程度而言大二绝对养不起。“我有存款。”
“存款？你多少存款能养两脚吞金兽啊？”老大对着他指指点点，“你说你……我认识一个没脑子出生命意外的，还以为你是个有脑子的，没想到你也来这一套。”
脏脏默不吭声挨骂，在这件事情上自己怎么挨骂都不过分。
老大又训了几句，可能是看他认错态度太好了，语速降下来，语气也好了不少。“算了，不说这些了，现在木已成舟，我打你一顿也改不了事实……你哥情况怎么样？”
“明天上午手术。”两个人差不多高，脏脏半低着头说。
“明天就手术了？”老大诧异万分，没想到会这样快，“我艹，真的假的？”
“真的。”脏脏点了点头，“老大我现在特别紧张……”
“你紧张什么啊，你紧张了你哥怎么办？”刚才还骂着，现在老大又不舍得骂太狠，毕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人，从小和哥哥相依为命，但是长大之后跑偏了，刚上大学就搞大了哥哥的肚子。
“我也不想这么紧张。”脏脏抹掉额头上的汗珠，手术已经进入倒计时。
老大长长地叹了一声，无奈又没辙。“这样吧，你先好好照顾你哥，有什么问题直接找我，千万别不好意思开口。是男人就要有负责的态度，以后你……好好工作，赚钱养家，别出幺蛾子，别做对不起你哥的事，否则我第一个饶不了你，揍也把你揍死了！”
脏脏又擦了一把鬓角的汗水，深呼吸之后用力地点点头。
老大送了果篮来，可是现在哥哥不能吃，要开始准备明天的手术。父亲和母亲都在，每个人都将那份紧张压在心底，面上还是轻轻松松的。单间病房有家属休息室，晚上爸爸妈妈就在里面休息，脏脏睡在护工床上守在病床边，两个人连睡觉都牵着手。
第二天一早，护士就来了。
“别怕啊，别怕，叔叔阿姨都在外面，什么事都不会有的。”脏脏父亲熬红了一双眼睛，“阿姨昨晚还做好了一双老虎头小拖鞋，特别可爱，将来孩子和你凑一对穿。”
[阿姨在外面等着你。]脏脏妈妈举着小白板，眼圈湿得通红。她虽然没有经历过剖腹产，可是这三个字意味着什么她很清楚。
小混混已经躺上了转运床，穿了留置针的手被弟弟握着，他看向叔叔和阿姨笑了，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爸爸妈妈的样子应该就是这样的。
脏脏今早不想说话，只想陪着哥哥，他夜里没睡好总是做梦，梦见的画面都是小时候。转运床开始移动，他步步跟随，但是到了手术楼层又不得不分开。分开的一刹那他觉得生命里的很大一部分被人夺走了，灵魂都挖空了。门在他眼前关上，他恍如隔世，随后被带去隔离间进行消毒，等到整个流程结束他才被带入手术间。
见到哥哥的那一瞬间，眼泪已经止不住地流下。
他坐在了手术台的一侧，看不到另外一边在干什么。哥哥的手伸过来，一定是想帮他擦掉眼泪，可是护士立刻制止了，只让他停留在平躺的姿势上。
上麻药，打麻醉，脏脏亲眼看着麻醉针扎入哥哥的后背，泪水一直不断，从小不怎么掉眼泪的，明明早就忘了怎么拼命掉眼泪的，现在他全部回忆起来，想起了该怎么大哭。
手术开始了，哥哥一直看着他，手掌不能抹掉他脸上的泪。泪水就这样滴答，滴答，滴答……脏脏不愿意这么丢人，可是看到哥哥的笑容就止不住了。
他听到了刀片划开皮肤的声音，也割破了自己的心。他想起了当年13岁的哥哥抱住自己的手臂，还有瘦弱贫瘠的身体。他们漏风的家，总是吵闹不停的旧阳台，第一次封住窗户时两个人一起站在阳台晒太阳，从那天起自己的生命里再也没刮过冷风。
想起了哥哥用学生证办的学生卡，背着自己去五金店打工的后背全是汗水。小卖部里总有人和哥哥聊天，他们都说这个男孩儿长得真好看。爱是什么？是哥哥在那个冬天给自己买过的烤红薯，还有一串从没吃过的糖葫芦。是哥哥亲手给自己包的肉包子，也是他攒钱买的那辆二手五菱宏光不断在街上行驶。
也是耳边的一声啼哭，他和哥哥的孩子来到了人世间。
作者有话要说：
小小脏：我来啦！
第228章 工作犬篇114章
接人的地方离陵园很远，远到小芭蕾在后座美美睡了一觉。不知道是不是刚刚看过爸爸妈妈的缘故，他竟然真梦见了他们。
梦里啊，他们还是年轻的模样。
他们相恋早，结婚也早，看上去其实也就比自己大几岁。梦里自己又回到了小时候那个家，他们忙忙碌碌也不知道准备着什么，小芭蕾看着自己的小手小脚，一下子明白了，原来自己这时候才8岁。
“老公啊，你看见我的口红了吗？”妈妈的声音一点都没变，小芭蕾穿着自己的小拖鞋哒哒哒跟在后面，她总是丢三落四，特别容易找不到手机和口红。
“刚才不还在桌上吗？”爸爸从厨房出来了，摘下了深蓝色的围裙。
“没有啊，桌子上面没有啊。”妈妈转回餐桌的方向又找了找，“真的没有啊。”
小芭蕾也跟着帮忙找，这时候的他还很矮，不用蹲下就能看清楚桌子下面的角落。爸爸和妈妈从身边过去，自己仿佛是透明的，根本不会被注意到，小芭蕾找着找着注意力分散，站在原地看着他们年轻的脸。
爸爸好英俊，妈妈好漂亮，自己的自来卷遗传了妈妈的基因，如果头发长了的话一定翘翘的。家里的光总是那么温暖柔和，如同一把宽阔坚韧的大伞撑在头顶，护住全身。他们说说笑笑，一起进了卧室，几秒之后就出来了，每个人都拉着一个大大的行李箱。
这两个箱子小芭蕾也认识，每次他们要出远门的时候就会用上了。他们一出差就会用，然后保姆就来了，所以每次看到这两个箱子小芭蕾都会上演一出哭鼻子，恨不得把自己也装进去。
但是这一回，他没有动。
“你们去哪儿？”他听到自己问，声音还是稚嫩的童声。
爸爸妈妈方才一直没看到自己的，忽然一下子注意到了。妈妈过来摸了摸他的头顶，问：“你看到妈妈的口红了吗？”
小芭蕾明明没找到，可是口红又不知道怎么的到了自己的小手里。他高高举起来，笑着说：“在这里哦！我刚刚在桌下捡到的呢！”
“诶呀，宝宝可真厉害啊，这可是妈妈最喜欢的一支口红。”妈妈在他脸上亲了又亲，最后收走了口红，当着他的面涂在嘴唇上。小芭蕾看着那支口红的颜色，笑得花枝乱颤，真的好好看哦，是适合妈妈的颜色。
“妈妈永远最漂亮了。”等到妈妈涂完，小芭蕾流着眼泪说。
这时爸爸也过来了，蹲下来擦干了他的泪水：“小小男子汉可不能掉眼泪啊，爸爸妈妈还要留下你来看着家呢。”
“嗯。”小芭蕾知道他们要走了，这一次没有哭闹，因为他知道这次他们是真的要离开了，哽咽着用力点头，“我好乖。”
“真是爸爸妈妈的好宝宝。”妈妈帮他理了理头发，“爸爸妈妈现在要走了，你不用怕。”
“是啊，不用怕。”爸爸说着就站了起来，拉着妈妈的手走向了他们的行李箱。小芭蕾这时候好想追，可是脚步像灌了铅，关节僵硬，怎么都动弹不得。
“宝宝要听话哦。”他们打开了家门，拉起了行李，人和行李箱都是成双成对的，“长大了不要怕，不要怕。”
“好。”小芭蕾笑着朝他们招手，这一次自己擦干了眼泪，“长大了，我不怕。”
妈妈和爸爸听完才放心，两个人相视一笑，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出了这个家。小芭蕾忽然就收住了眼泪，只剩下他的笑容，他们是真的放心了所以才来告别的，他们什么都知道。
“我不怕，我不怕……”嘴里喃喃自语，忽然他就醒了。窗外暖洋洋的光线铺盖在他的眼皮上，如同置身暖房进行烘烤。
周遭的景致也不是在原先的家里，而是在车里。耳边有持续不断的交谈声，但是显然是压着音量的，怕吵醒了自己。睡觉前后排车座还只有自己一个人呢，现在多了一个。
“呦，醒了啊。”那人先开口，“看着比电视上显小多了，那节目组真他妈坑人。”
什么显小不显小的，小芭蕾揉揉眼睛一头雾水：“你是谁啊？”
“他就是你导师的男朋友。”工作狂见他醒来先递过来一瓶水，“肚子饿不饿？”
“有点饿了。”小芭蕾咕咚灌了半瓶，灌水的期间他开始打量旁边的陌生人。这人看起来很年轻，比导师年轻许多，恐怕是大学刚毕业没多久。但是他身上劲劲儿的，感觉不是很好接触。
“看我干嘛？”果然，导师男友先出击。
“看你咋地。”小芭蕾也不甘示弱，两个人你来我往各有各的套路，“你怎么会和我叔叔认识啊。”
“我当然认识你叔叔了，我还认识你叔叔的弟弟呢。”导师男友也将他扫视，“我和他是同学。”
“哇，你们是同学啊。”说这个就一下子拉近距离了，小芭蕾好奇地问，“那你们当时谁学习好啊？”
“这个问题我可以和你谈上三天三夜，但是最后肯定是我好，因为他高考迟到了，状元是我。”导师男友自豪地回答，“到现在我还背着黑锅呢，我当时真的叫他了。”
什么叫不叫的，这个又是小芭蕾听不懂的梗了。前方递过来一包零食，他撕开零食袋吧唧吧唧吃着，同时听着他们谈话，原来是有商务往来啊，看来导师的男朋友还挺厉害的。
“你们最近怎么样？”正事聊完了，工作狂开始进入闲聊模式，“那节目现在收视率挺高的吧？”
“高啊，高到他现在忙晕了，我都4天没见着他了。”导师男友将目光再次转到小芭蕾这边，“你当时离开还真是挺明智的，选秀节目很容易一地鸡毛，到最后撕得天翻地覆。成团也不一定能出名，如果不是特别有梦想真不建议走这一行。”
“我就是特别没有这方面的梦想啊。”小芭蕾直接说了，“既然我不想，那就把位置留给别人吧，不能空占着别人的资源又不好好努力。”
“嘶……你还挺有想法，我还以为你只是一个小孩儿呢，小看你了。”导师男友投来赞誉的眼光，“诶，和你叔叔的跨年龄恋爱感觉怎么样？”
“咳。”工作狂适时地咳嗽一声，“我们也没跨多大。现在互联网发达，只要愿意吸收新鲜知识并且愿意不断学习，基本上不存在代沟。”
“是啊是啊，我们没有代沟。”小芭蕾嗯嗯点头，狗男人确实没有代沟，可是他有大胸肌沟沟啊，那才是货真价实的硬通货。思路想到这里又开始拐弯了，等等，既然他认识狗男人的弟弟，那肯定也认识美人弟媳，那必然知道……
“喂。”这么一想，小芭蕾将人悄悄拉近。
导师男友刻意保持着距离。“干嘛？”
“我问你哦，你相不相信这个世界上……”小芭蕾再次降低音量，“这个世界上，男人可以生宝宝？”
导师男友战术后仰了几秒：“你也知道了？”
妈啊，这个态度显然就是一清二楚。小芭蕾镇定地点点头：“嗯。但是我真的没看出来……”
“这算什么啊，我还认识一个人，他老婆也是这种情况呢。”导师男友同样很镇定，“不是个例。”
妈啊，都不是个例了，小芭蕾不服气地凑近问：“那我也告诉你哦，坐在驾驶座上的那个人，他也行。”
车子停在路边，坐在驾驶座上的秘书正在看企鹅号，忽然背后一凉，仿佛一阵阴风过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