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夏汭生
“蛛丝马迹总会有的。”徐承渡望天,“如果什么事都能做到天衣无缝,我这个人种就没有存在的理由了。”
“你说得对。”白格站起身,在满墙的资料里摘出一张递给他。
徐承渡接过来,扫了一眼,“银行流水?”
“那个死了的货车司机,半个月后,他爱人的银行账户里多出了五万。美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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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性恋电影《心火》因为居高不下的话题度和主角的人气,加上前期不遗余力的宣传,票房大爆,各大院线安排的场次几乎场场爆满,上映第一天竟然达到了令人瞠目结舌的总票房四千万!这对一部讲述同性题材这种边缘爱情的文艺片来说,简直就是铁树开花般的奇迹大放松。
第二天,各大社交网站开始出现褒贬不一的专业影评。
著名影评人莫谷子在微博平台发表了自己的观影后感:抱着复杂的心情看了这部电影,不得不说,尝惯了江导的商业巨制重口味,偶尔换一种清新淡然的调味风格,竟然也津津有味。
毫无疑问,这是一部成功的文艺爱情片,撇开性别这个舆论焦点,在我看来,只要故事足够细腻,人物塑造足够饱满,能够感人肺腑,使人产生强烈的共鸣,那么这部电影就不失败。电影的主题是错过,这永远是青春不可避免的伤痛,所有人或多或少都经历过那么一两段无能为力,唏嘘不已的情感。比起假大空,这种让人深有同感轻弹泪的片子现在是越来越少了。
不得不提的是白格和两位新人演员在电影中可圈可点的表现。应该不是我一个人惊喜地发现,原来白格摆脱大片光环,演起小成本青春爱情剧,也能这么丝丝入扣,将角色把握得入木三分!还能充分调动起与他搭戏的新人演员的情绪,专业程度让影帝称号实至名归。
莫谷子是闻名电影界的毒舌标杆,大多数的爱情片在他笔下都被批得体无完肤落花流水,什么无病呻吟、作天作地、恶心死人不偿命都是他的口头禅,这次他难得没有语出讽刺,关注他的粉丝几乎以为莫谷子怕不是被掉包了!
同时,随着《心火》票房的节节攀升,同性恋的社会话题也被连日炒高,引发了全民大热议。
小甜饼缺乏症:强烈推荐《心火》这部电影给那些恐同分子看看!每个人的爱都是平等且自由、真诚且热烈的,江导说得好,你有喜欢女人的权利,我也有喜欢男人的权利。社会平等从消除同性恋歧视开始!
左右都是懒:什么?江流是个gay?完了,继抵制日货抵制韩剧之后,我又要抵制所有的江流电影了!你们这群叫嚣平权的人,自己生个儿子是gay再来试试站着说话不腰疼吧!没想到白格居接拍这种无节操的电影,一生黑一生黑。
趴趴:抱走我格子。
舞凝雾:我想白格接拍《心火》,就是想为同性恋平权运动添一块转,加一片瓦吧?敢冒如此大险不惜深陷舆论中心,也要为社会边缘人员发声呐喊。偶像如斯,粉之甘之如饴。
这条微博被白格的粉丝们转发成了超级话题。
隔天早晨,一向不在任何平台发表意见的白格破天荒地发了一条微博,一个字也没说,只是发了一张图,一张彩虹旗。
下午,江流转发了白格这条微博,评论了两个字:多谢。
众所周知,彩虹旗是代表“同性恋骄傲”的旗帜。
此举就像是往本就沸沸扬扬的汤锅里又浇了一勺滚油,不光是娱乐圈,各个圈子里都在积极讨论白格支持同志人群的鲜明态度。
更有捕风捉影、信口开河者,开始总结起白格出道至今的花边新闻,最后惊讶地发现,白影帝真真是十年如一日,没有半点绯闻。由此居心叵测者推断出,白格说不定本身就是同性恋众的一员。
这个毫无证据的推测,一经发出,竟然很快就有了一大票信众和跟风者。“没有火就没有烟,没有重重疑惑,就不会有纷纷谣言。”秉持着这一信念的广大八卦群众甚至开始猜测躲在白格背后的男人是谁。
谣言愈演愈烈,一打开各个社交应用,铺天盖地满眼都是白格深柜的话题。
徐承渡黑着脸,忍无可忍地丢开手机,烦躁地揪起自己的头发。
隔行如隔山,他是怎么都看不懂,这个关于电影的话题是怎么一步步引到白格身上的。
“怎么了?”话题主角白格,此时正心情极好地窝在懒人沙发里,捧着一本当代心理分析学家弗洛德的著作,《爱的艺术》。
“大明星都像你这么闲的吗?”徐承渡不停地挪了挪屁股,从沙发这边挪到那边,找不到一个舒服的姿势,“你……上网了没?”
“没有,何必影响心情。”白格的鼻梁边缘松松地架着一副金边细框眼镜,即使摇摇欲坠也懒得伸手扶一下,“舆论是无冕之王,尽管这个王没两天就会偃旗息鼓,销声匿迹。但当它风头正盛的时候,实行的是□□□□,最好避其锋芒。”
“再这么下去,你就要“被出柜”了!”皇帝不急急死保镖。
“那也挺好,省得我自己动手。”白格终于把眼镜推了上去,随手翻了一页书。
徐承渡心里却是咯噔一声。
第48章 合作3
“你跟以前……太不一样了。”他扭过头,可怜的头发被主人揪得东一茬西一撮,像是遭了大风的麦田,“我是说,在坦白性向这件事上。”
白格双腿交叠,悬空的那只脚尖打着转儿,“你也不一样了,以前的你对这种事满不在乎,现在怎么倒畏首畏尾起来。”
“以前我是觉得没必要刻意隐瞒,同样的,现在我是觉得没必要刻意公开。”徐承渡企图把某人偏激危险的思想拉回来,“公开还是保密,孰利孰弊,不是很清楚吗?懂得趋利避害,才能独善其身。你们混娱乐这个圈的,不是应该比谁都懂吗?”
白格阖上手里的书,两眼一弯,“不在其位不谋其政。等你哪天重新站在我身边,才有资格在这件事上发表意见。我只知道,以前的你在我矢口否认的时候,会不舒服发脾气给我小鞋穿。现在既然我想重新把人追到手,当然要规避之前一切血的教训。”
徐承渡张了张口,油然而成一种被生活玩弄的自嘲。
同样是在失败的恋情中吸取教训。当年被少年的浪漫情怀冲昏头脑的徐承渡在现实中遭遇了冰雪滑铁卢,从而收起任性和不甘,不求能得到别人的理解和祝福,不求能光明正大地执起那人的手,委曲求全地缩到壳子里。只希望下一次再碰到同样的感情,能够互相理解,有始有终。
而当年理智到冰冷的白格,时隔多年,竟然返老还童拾起了该有的年龄不曾有过的热血感性,他大概也是摔了重重一跤,所以怕了。十年后的他忽然间理解了十年前的徐承渡,不是对方冥顽不灵,难以沟通,而是自己不肯舍弃的东西太多。
问题是,跨越了时间长河的理解,早就轻得不值一提且不合时宜。
甚至引人发笑。
“我见过江流的爱人。”白格放松地窝在懒人沙发里,柔软可变形的材质无缝贴合地裹起他的身躯四肢, “在我接下剧本还没进组之前,江流领着他跟我喝了一顿下午茶。那是个腼腆的沉静的老男人,跟江流截然相反。”
徐承渡目露惊讶,“江导的爱人?那个电影里的……?他还活着?”
“嗯,征服了阿尔卑斯山脉的艾格峰还能幸存下来的男人。”白格俏皮地眨了眨眼,“忘了江流说的话吗?电影不可能等同于人生。”
全世界都被那个鬼马导演给欺骗了!
“谈到拍摄初衷,撇开一些深层次的意义,江流坦言,他只是想好好补偿一下他身边那位男士。”白格摘下眼镜,回忆起当天场景,平静地转述着江导的话,“纸总是兜不住火,迟早有一天,敬业的新闻爱好者会拍到一些无法解释的画面。与其藏着掖着惶惶不可终日,走投无路焦头烂额地被动应对,不如趁早给观众打一剂预防针,把社会的不可接受度降到最低。这样真到事件捅出来的那一天,现在的做法就是对两个人最好的保护。”
徐承渡:“应该只是保护了爱人吧?提前让江流处在风口浪尖,先挡一波质疑和评头论足,大众议论着议论着就习以为常,习以为常之后才开始慢慢放开接受度。”
“这是一个必经的过程。”白格说,“公众人物都该有的觉悟。”
沉默了半晌,徐承渡敛下眼皮,“希望两位先生能携手相伴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