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甜厘
在商店街店主们讨论的时候，姜里朝外看去，正好看见了一队矮人结伴路过。
他们的模样与尤金差不多，身量矮壮，头发胡子浓密，乱蓬蓬蜷曲的毛发盖住了大部分的脸颊，只露出一双黑亮的眼睛，身上叮叮当当挂着许多工具，总是醉醺醺的出现在酒馆里放声大笑。
眼尖地看到那队矮人拐进了超市里，姜里连忙退了回去。
等他进入超市时，矮人们已经在货架上拿好了自己想要的商品����各种不同的酒精。尽管店主不在，可他们却规规矩矩地在收银台前排队，其中有一个矮人嘟囔了一句什么，被他身边的同伴恶狠狠踢了一脚。
“抱歉，久等了。”姜里绕到收银台后面，为这群矮人结帐。
其中看起来最年长的那个从口袋里数出钱币，一枚不落地放在柜台上。付完钱后，他们也没立即离开，互相推搡着对方，而后背过身去，脑袋聚在一起小声讨论着什么。
姜里困惑地看着这群矮人，以他的角度，只能看到围成一圈的头顶。
片刻后，他们讨论出了结果，那个年纪最大的矮人清了清嗓子，上前一步，道：“您好，姜里先生。”
姜里疑惑地应道：“你们好？”
“我们是收到尤金的信以后，最近搬到多雷城。他说他有了罕见的新发现，需要我们的帮助。”为首的矮人说：“最近这段时间，我们一直在帮助他为多雷城安装电灯。”
姜里：“我听说过，辛苦你们了。”
矮人抚了抚胡子，准确的来说，他似乎是在努力将自己乱糟糟的胡子梳理整齐，显得仪表更加端庄整洁一些。他激动地说：“我们从尤金那里听说了，关于电力的一切，都是您传授的！“
他身旁另一个年轻些的矮人憋不住了，踊跃插嘴道：“我每天都有擦拭你的雕像，给你最新鲜的苹果馅饼！”
姜里：“……”
姜里用力闭上眼。
……不要把他当奇怪的东西供奉啊！
“巴特！”
门外传来一声怒吼，尤金踩着重重的脚步，怒气冲冲地走了进来：“我提醒过你了，不要来打搅姜里先生！你违背了我们的约定！”
巴特，也就是那个最年长的矮人纠结地揪着自己的大胡子：“是的，尤金，我记得你说的话，可是……可是……”
“没有可是。”尤金生气地说：“事先说好了，我将你叫到多雷城，将我的成果与你分享，而你们要按照我说的做事，你不该自作主张！”
“可那些东西，一直摆放在货架上！”巴特也扬高了声音，指向超市的某一处，大声地辩驳道：“只要来到这间超市，每一次，每一个人都会看见，它们是被售卖的商品。”
尤金同样大声地回答道：“我早就试过了，那些都是非卖品！”
巴特嘟囔道：“但是……但是……”
矮人们体格健壮，吵起架来也各个声如洪钟，姜里顺着他们吵架指的方向看去，那是一排小家电。
身为一个什么都卖的超市，姜里的超市里当然也有一些基础的小家电售卖，比如电风扇，电热水壶，电饭煲。只不过，在此之前，他都没有在异世界售卖过。
原因无它，只是因为这些都要插电使用，而异世界没有电线。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
矮人们吵得热火朝天，在风暴中心，姜里插嘴道：“可以卖噢。”
“可以……”尤金猛然间闭上口，继而豁然抬头，乱蓬蓬胡子后面的眼睛不敢置信地瞪大：“……可以卖？！”
姜里：“是的。”
巴特身后的年轻矮人欢呼出声，巴特脸上也忍不住露出了得意的表情：“看吧，尤金！是你错了。”
尤金语无伦次地说：“但是……之前……非卖品……”
“之前不是没有电力吗？”姜里说：“就算是我卖给你，你也无法使用，就算卖出去也只是一个废品而已。”
尤金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喜砸晕了，矮人呆愣在原地，他早就做好了靠自己钻研出那些电器的准备，光是那几本笔记就让他受益无穷，有足够的理论支持，复刻出那些电器只是早晚的事情，可是……
其他矮人的反应比尤金更快，得知可以售卖，他们争先恐后涌到货架前，从上面抱下了装着电器的箱子。有一些放在比较高的货架上，矮人们毫不客气地踩上了同伴们的肩膀。
“这些，我们全都要了！”
姜里超市里售卖的小家电虽然不是什么价格高昂的智能产品，但胜在种类齐全，每个矮人手里都抱了一个，尤金跑在最后，他抱起了一个最大电风扇。
丢下一袋金币，还没等姜里找钱，矮人们就已经兴高采烈地奔出了门，往工坊的方向跑去。
更多的电器！更多的科技！更多金属与矿石的锻造的美妙！
女神在上，他们今天一定要在雕像前面供奉丰盛的大餐！
……
当魔王涅��斯再度光临人类城市多雷城的时候，是一个没有星星的夜晚。
他如往常一样从黑龙的背上下来，停留在距离人类城市甚远的一个地方，魔王城没有白天黑夜，今天不巧，他落地时，天地漆黑一片。
黑龙在身后低声呼噜：“涅��斯，我要比上一次更多的格鲁牛。”
“知道了。”
黑龙焦躁地在原地转了一个圈：“涅��斯，我真的不能和你一起去吗？”
魔王没有回答他，已经走远了。
黑龙只好在原地趴了下来，将自己盘成一个圈，枕在自己的尾巴上，等待自己的奴隶归来。他想到居住在那个人类城市里的塞雷戈，每天都能享用到最新鲜最美味的食物，如果不是涅��斯阻止他去争抢塞雷戈的地盘，他一定会将那个人类城市抢过来，让那些人类每天为伟大的撒维勒献上最美味的供品。
黑龙打了个喷嚏，望眼欲穿地等待着。
魔王在夜色下行走，魔兽隐没在树影重重间，偶尔从黑暗里传来低沉的兽吼，或是乌鸦嘶哑的鸣叫。他对这样的黑暗习以为常，连地面凸起的石块都没有将他绊倒。
偶尔有魔兽悄悄地在黑暗中靠近，在漆黑中探出尖利的爪牙，只是还没等碰到，就先一步被黑色的魔气吞没，连惨叫声都还没发出，就已经化成了一滩血水。
他的双眼习惯了黑暗，因此，当远方在黑夜里灯火通明的人类城市映入眼帘时，涅��斯不禁停下了脚步。
“那是什么？”他眺望着远处，喃喃自语：“火光是这样的吗？”
远方的人类城市闪耀着如天上星星一般繁密的微弱灯光，一盏盏遍布大街小巷，来自各家各户的灯光亮起之时，夜色下的多雷城像一颗流淌在黑暗之中的璀璨宝石，静静散发着自己夺目的光辉。
涅��斯以最快的速度靠近了人类城市，直到看见紧闭的城门，他才恍然意识到，此刻已经过了入城的时间点。
魔王收拢自己的长袍，坐在一块石头上，静静等待着天明的到来。
涅��斯抬头看向城墙上，守门的卫兵像是睡着了，靠在墙头一动不动，他的头顶悬挂着一盏光闪闪的灯，照亮了城墙石面的纹理。
涅��斯头一次迫切地想要看到天亮。
第90章
早上，姜里刚打开超市的大门，一道等候已久的红色身影立刻冲了进来。
塞雷戈将一袋金币拍在收银台上，自信地说：“我要买你家里的那些电器。”
塞雷戈看中那些电器很久了。
整个多雷城，无人会不知道姜里的家，坐落于中心广场附近，每到天黑下来，屋子里总会亮起柔和的灯光，而关于这间房子里的各种家用电器，所有人都有所耳闻。
不论是空调还是冰箱，亦或者是各种方便快捷的厨房家电，光是铺在房顶的那几块太阳能发电板就很让人眼馋。只可惜，哪怕是多雷城的少城主以朋友的身份求购，姜里也不肯售卖那些电器。
但是，现在不同了。
昨天有许多人都亲眼看到了矮人们带着小家电离开超市，随着多雷城通了电，众人的心中又生起了希望。
既然矮人们都能买，那他们是不是也可以？
他们早就想要那些电器很久了！
不仅是不用看火就能做出美味焖饭的电饭煲，还是几秒加热食物的微波炉，亦或者是能够一键烧水的电热水壶……诸多工具，便利快捷，龙见了都想要。
对此，姜里只是表示：“可以，就在货架上，请你自己去挑选吧。”
“我想要的不是那些。”塞雷戈说：“那些矮人们买的只是一些小东西，我想要其他的。”
姜里：“其他的？”
“就比如……”塞雷戈环视四周一圈，指向盛放冷冻食品的大冰柜：“我要那个。”
姜里眨了眨眼：“那个是非卖品。”
塞雷戈勃然大怒：“你愿意卖给那些矮人，却不愿意卖给我？！”
“那不是超市里售卖的商品。”姜里无奈地说：“我开的是超市没错，但总不能把货架也卖给你。”
塞雷戈回头看了一眼冰柜里装得满满的冷冻食品，不情不愿地问：“那能卖给我什么？”
“就在那边的货架上。”
“那不是与那些矮人们一模一样吗？！”
姜里反问：“你不想要？”
“我要与众不同的，比那些更好，更大，就像是你家里的那种。”塞雷戈强调道：“我有钱。”
姜里：“抱歉，那些不在超市的销售范围内。”
塞雷戈：“……”
在大型超市里会有智能家居售卖，可姜里经营的只是一个便民小超市，售卖的电器也只是一些小家电，相对来说价格也低廉，什么冰箱空调，当然不可能会是便民小超市的商品。
不过，以后倒是可以进一些这方面的商品，丰富超市里的内容。
但这也是以后的事了，此刻姜里问：“那你还要吗？”
塞雷戈：“……要。”
巨龙兴冲冲而来，最后抱着几件小家电满脸不爽地离开。
除了塞雷戈以外，这个早上，姜里又卖出去不少小家电。多雷城的贵族富人们自然不会错过超市的新商品，其中以布莱恩跑得最快，得知矮人能够在超市购买电器后，他立刻也过来带走了一整套，而家电的便捷也吸引了不少平民来买，尤其是手头宽裕的冒险者们。
这些东西不是消耗品，平时售卖的也不多，姜里根本没预备多少库存，导致才过去半个上午，货架上的家用小电器就一售而空，连仓库里的库存也被搬空。
姜里不得不在门口挂上一个牌子，用大陆通用语写上，家电已经售罄。
当魔王进入人类的城市后，看到的就是抱着家电箱子兴高采烈的人们。
他多看了几眼人们手中抱着的纸箱，上面印着家电的图案，只不过，光从外表根本看不出来这些道具有何用处。那些买到了家电的人们与他擦肩而过，口中还兴奋地念叨着“电”之类的话。
电？
这就是人类变化的秘密吗？
这么想着，涅��斯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或许是他的目光太过明显，对面被目光冒犯到冒险者朝这边看了过来，视线对上时，对面先愣了一下，站在中间的克里斯率先大喊出声：“啊！你是那个……那个……”
魔王茫然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