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退厄
他本想跟虞嫊说“看吧，我已经说过了，天使会烧死每一只恶魔。”，可是在看到虞嫊现在这幅样子还是把话憋回去了。
“……我可不可以救加勒。”虞嫊哽咽着小声问，“还来得及吗？”
凯撒没回答，又用另一只手把虞嫊的耳朵也捂住了。
虞嫊“哇”地一声哭出来，扑在凯撒怀里掉眼泪，声音黏糊糊的，“我们、今天就跑掉吧……我不想待在这里了……”
脸哭的粉粉白白的，眼泪把凯撒的衣襟都沾湿了。
凯撒还是第一次见虞嫊哭成这样。
他有些烦躁，心里一抽一抽地疼，倒不是因为加勒，而是因为虞嫊哭的很伤心。
果然，所有天使都该死。
凯撒阴着脸想。
.
加勒是回来的天使们在虞嫊的车上发现的，当时凯撒根本来不及提醒，加勒就被几只天使抓住了。
拉雯尔担心加勒把虞嫊吓到，等人彻底化为灰烬之后便赶紧过来想要看看虞嫊。
迎着拉雯尔诧异的目光，虞嫊顶着一双通红的眼睛嗫嚅道，“……我就是被吓到了。”
不是被加勒吓到，而是被天使吓到了。
只是拉雯尔显然理解错误，全然把责任都扣在了恶魔身上。
“今天晚上我们就要离开路易斯城，”拉雯尔说，“再往西边走可千万不要再让恶魔溜进你这里了。”
刚刚虞嫊才用晶石和奥丁通过话，奥丁让他今晚就溜出去，然后去路易斯城的贫民窟找到接应的恶魔，之后就可以顺利回到地狱。
听着拉雯尔的话，虞嫊低着脑袋，心里默默盘算着今晚的逃跑计划。
路易斯城的部分天使在今天晚上也要跟着伊甸园的天使们一同往西边走，所以晚上的时候圣骑士和天使们都忙碌地牵着几头独角兽和马车，车上放着很多行李。
除了伊甸园之外的天使并没有神格，所以也没有空间携带能力，带的东西也就格外多。
也因此，趁着没有人注意，虞嫊只拿着一点面包就跟着凯撒偷偷溜走了。
当然这次能溜的这么顺利是因为虞嫊使用了一次幸运骰子。
一个五一个六，导致两人走的时候就像隐身了一样，在天使面前擦肩而过都没有被注意到。
走到郊区的时候，虞嫊很严肃地把身上的小包裹放下来，掏出里面的黑盒子，郑重其事地挖了一个坑把盒子放进去。
里面放着加勒的骨灰，并不多，因为大部分都被人类抢走了。
他把加勒的盒子埋好，又红着眼睛给土堆上面插了一朵小花，这才跟着凯撒继续往前走了。
路易斯城的贫民窟无比脏臭，因为没有修建排污系统，歪歪扭扭的房子周围都是深深浅浅的污泥和臭水沟。
凯撒手脚麻利地把自己的衣服撤下一块，给虞嫊做了一个简易的面罩蒙在脸上，这才遮挡了一部分的气味。
只是脸虽然被遮住，裸露在外面的皮肤依旧白嫩的亮眼，躺在污泥角落的许多人类都用不怀好意的目光紧紧盯着虞嫊。
只是碍于身边明显不好惹的凯撒，人类也只敢用眼神打量一番，并不敢直接上前。
“为什么非要在贫民窟碰面，”虞嫊不满地嘟囔着，深一脚浅一脚地被凯撒拉着往前走，“我的鞋子都脏了。”
“给你买新鞋子，”凯撒安慰着人，顺手蹲下身，“要不要我背你？”
这回虞嫊高兴了，爬上凯撒的肩膀被人抓着大腿背了上去。
碰头的地点在贫民窟深处的一座废弃的老教堂里面。
屋顶被重物压出巨大的窟窿，夜晚的寒风呼呼地吹在教堂里面带起一阵诡异的响声。
两人的脚步声在教堂回响，却没有别的人影。
……接应的人呢？
虞嫊掀开斗篷，想要掏出一块晶石问问奥丁，结果眼前一闪，怀中的晶石就被凯撒按了回去。
凯撒抽出腰间的匕首，神色警惕地盯着从教堂各个角落冒出来的几个人。
男人们露出的手臂肌肉鼓起，看起来格外强壮，身后背着大大小小造型奇怪的工具。
这个装扮……
凯撒的目光缓缓落在几人胸口上的统一徽章，霎时缩紧了瞳孔。
是恶魔猎人。
为首的猎人先是看了看凯撒身后的虞嫊，见凯撒护的厉害，便笑着说：“小朋友，后面的是你女朋友吗？护的这么紧。”
其他猎人纷纷放声大笑起来。
虞嫊小小一只紧紧缩在凯撒身后，把头上的兜帽戴的更严实了。
凯撒很干脆地承认了，“是。”
“给我们看看嘛，”猎人笑了，意味深长地打量着凯撒身后露出的一截笔直的小腿，“确认一下你们到底是不是人类。”
凯撒把手上的刀握的更紧了，抿住唇角一言不发。
还是虞嫊很听话地露出一个脑袋，身体躲在凯撒后面，露出一对没有被布遮住的圆眼睛。
“我们不是恶魔，”虞嫊小声说着，惴惴不安地看着面前高大的猎人，“……可以让我们走了吗？”
虽然没有露出脸上的其他部位，可单是这一双乌亮的眼睛就足够漂亮，声音听起来也又细又软，扫的人心里发痒。
几个猎人顿时心猿意马起来。
“躲什么，”猎人挑眉笑起来，伸出深色粗糙的手一把摘下虞嫊的兜帽，“藏着掖着有什么不能——”
凯撒反应迅速地抽出短刃切断了猎人的手，手掌被整个切断掉在地上，猎人愣怔了几秒，随即爆发出一声惨叫。
因为距离过近，虞嫊被血喷溅了一脸，鼻尖顿时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
他眨了眨眼睛，像是还没反应过来，呆呆地看着凯撒。
凯撒骂了句奥丁，动作飞快地把虞嫊背在身上，趁着其他猎人还没反应过来拔腿就跑。
“快追！”
眼尖的猎人很快便看到虞嫊头顶露出的一对犄角，恶狠很地抽出刀跟在两人后面追。
只是凯撒跑的飞快，其他猎人又没能及时反应，这个猎人只追了几步便放弃了。
“老大！那小东西真是恶魔？”
一边匆匆跟上来，没看到的猎人还诧异地问道，“……长那么带劲，不像啊。”
“一群精虫上脑的蠢货！”猎人怒骂，余光注意到另一个猎人拉开弓箭想要射向虞嫊，连忙阻止，“别真把那只小恶魔弄死了，一会儿抓到他给我们先玩玩，再活着卖出去，按照那个长相还能卖一笔好价钱。”
“……那现在怎么抓？”
“当然是回去先找圣骑士，让他们放出告示撵人。”
路易斯城也有圣骑士，只是和圣城专门住在伊甸园的圣骑士不同，这里的圣骑士只会放出一点圣光，反倒更像是高级雇佣兵。
贫民窟里太不安全，凯撒带着虞嫊跑出去的时候还被一伙尚有意识的污染者追赶，差点就要被堵在里面了。
“晶石都跑掉了，”虞嫊泪眼汪汪地看着空空如也的包裹，“……面包也被抢走了。”
正说着，虞嫊的肚子就开始咕噜咕噜叫起来。
现在他们联系不上奥丁，又引起了一帮恶魔猎人的注意，在路易斯城已经十分危险了。
凯撒用衣角擦了擦手腕，很干脆地举起刀划出一道伤口，凑到虞嫊嘴边，“喝一点。”
他之前就过惯了这种躲躲藏藏的生活，自然适应良好，只是现在带着虞嫊，凯撒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虞嫊跟他一样吃苦。
虞嫊也吃不了苦。
捧着凯撒的手臂，虞嫊小口小口地吮吸着，没注意到不远处就有几个圣骑士翻身下马在墙上一连贴上了好几张通缉令。
凯撒看到了上面虞嫊和自己的画像。
“我们自己去地狱吧，”他移开视线，侧过身挡住防止虞嫊看到，“往西一直走，我知道要怎么去地狱。”
除了这样似乎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虞嫊抬起头，嘴角还沾着一点淡粉色的血迹，很乖地点点头。
凯撒用拇指把这一点血擦掉了。
.
凯撒很聪明，按照加勒之前说过的方法，用水泥和颜料在虞嫊和自己脸上涂抹出大片痕迹，又都穿上破破烂烂的袍子，看起来就像是两个污染者。
路上许多正常人类对两人避之不及，凯撒只要微微弯着腰伸出手，经过的人类都会捏着鼻子递给两人许多干净食物。
在小餐馆吃饭的时候，两人无意中听到了旁边桌子几个人类的交谈内容：
“那些从东边过来的天使怎么还不走？”
“嘶……我听说好像在找人。”
“找人？”
“……好像是丢了一只天使，那些天使大人们现在都急的要死，已经留在路易斯城好几天啦！”
“我的天呐，现在的世道怎么连天使都能丢？”
“唉，最近城里不太平，圣骑士又贴出了好多通缉恶魔的公告呢。”
虞嫊停下手上的动作，有些惊恐地抬头跟凯撒对视。
天使们的反应比他想的还要强烈的多。
还、还好跑的快，要不然一旦被发现恶魔身份，岂不是会死的更惨？
想到加勒的下场，虞嫊又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他现在一点也不想回伊甸园了。
吃完饭，两人又在黑旅店等了一下午，直到夜幕降临才收拾好行李准备出城。
“一会儿要是被盘问，你就装作不会说话，”凯撒小心叮嘱，“一切让我来应对。”
虞嫊明显很害怕，认真地听着凯撒的话点头。
“……要是我让你跑，你就赶紧跑，”凯撒继续说着，“也不要管其他的，更不用看我，只要跑就行了。”
感受到虞嫊的身体都僵硬了，凯撒放缓了语气，又安慰道：“没事的，如果不出意外，他们不会盘查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