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她行歌
“我可不可以回去睡觉……”程殊楠真的很累,四周都是黑压压的,灯光一点也不亮。
梁北林看着程殊楠面色逐渐变成灰白,站都要站不稳,却还强撑着,便没再逼他,点头算是同意了。
程殊楠耷拉着肩膀往外走,整个人轻飘飘的,瘦得连走路都没有一点动静。他转过身,梁北林便看不到他表情,也就无从得知他是不是哭了。
等书房门打开又关上,梁北林收回视线,再次落到面前的协议上。
不管什么理由,什么身份,什么手段,梁北林都得承认,自己从未想过让程殊楠离开。
第26章 伴手礼
程殊楠没有如愿回学校,倒不是梁北林继续拦着,是他身体太差,重感冒了一场,高烧到39度。
医生看过后说是受了惊吓,也受了凉,开了几天点滴和口服药配合着用。
小少爷以前虽然娇贵,但不常生病,身体像个小火炉,做什么事都精神头十足。梁北林看着躺在床上烧糊涂了的人,嘴里说着胡话,一会哭一会叫。
倒是有几分之前的鲜活,和如今躲在角落里沉默安静的样子不一样。
医生给他打了留置针,不用每天都扎一回。但他烧糊涂了就乱动,手背上青肿一片。医生重新找位置下针,大概是很疼,他闭着眼哭,眼泪哗哗往下淌。
梁北林俯下身,才听清楚他嘴里含含糊糊的话。
“疼……”
等医生走了,梁北林看了他手背一会儿,下楼去厨房。
燕姨在熬汤,见他下来,问:“小楠怎么样?”
梁北林说:“睡了。”
然后从冰箱里拿一个土豆出来,削皮切成片。燕姨在旁边看着,又问:“你还上班吗?”
现在是半下午,梁北林不应该这个点回来,但他说:“不去了。”
燕姨便说:“歇着吧,这段时间挺累的,缓一缓总是好的。”
梁北林点点头,拿着两片土豆片走了。
房间里,重新打上点滴的程殊楠安静下来,闭着眼睡沉了。梁北林坐在床边,将土豆片盖在他手背上,又用纱布包了,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直到最后一点药打完,他拔了针,程殊楠很轻地动了动,像是要醒,梁北林才站起来,快步出去了。
程殊楠反反复复烧,总算在第三天完全退下来,已经能下床,饭还是吃得少,勉强喝几口粥就再也吃不下了。
他一退烧就想回学校,但梁北林脸色不好看,程殊楠便没敢再提。他没什么精神,整个人恹恹的,按照梁北林脸色行事,生怕对方变卦。
他没事便躲在房间里,梁北林不在的时候,偶尔会陪着叽叽在院子里晒晒太阳。梁北林每天很晚回来,早上很早出门,大概是看在他生病的份上,没再为难他,也没说让人难以承受的话或者让他履行协议上的某些义务。
总算挨到周一,他回了学校销假,正式复课。
**
4月底,梁北林去欧洲出差,有半个月没回来。
以前梁北林出差,程殊楠电话微信不断,如今身份变了,没必要也没心情说早晚安,梁北林当然也不会主动给他发,是以程殊楠过了一段很轻松的日子。
只有一次沈筠来家里找一份材料,看到在院子里逗猫的程殊楠,过来打招呼。
沈筠还是没个正型,上来撸了一把猫脑袋,叽叽顿时炸了毛,冲着沈筠龇牙咧嘴。
“干什么呢小孩?”
程殊楠护着叽叽,有点不悦:“你别摸它。”
“呦,老梁不在,连猫都要上房揭瓦了。”
程殊楠抿着唇,偏过头不看沈筠。
沈筠逗他:“怎么不说话?”
程殊楠有点烦,半天憋出一句:“沈先生,您身份尊贵,我不配。”
沈筠:“……”
行,只要梁北林不在,这小少爷就一如既往伶牙俐齿。即便被梁北林拔了牙养在身边,也不肯示弱。
沈筠干笑两声,没再自讨没趣,站起来拍拍裤子:“走了。”
走出门便给梁北林发消息:“今天帮你看过了啊,小孩儿气色不错,过得很自在。”
半小时后梁北林回了一句:“多此一举。”
沈筠皱眉啧了一声,这俩人都挺有意思,一个比一个嘴硬。
**
梁北林看着沈筠发来的照片,程殊楠坐在花园吊篮里,抱着猫,很亲昵地蹭猫耳朵。照片清晰,能看到程殊楠脸上挂着笑。
家里有监控,哪个角度都能看到。但程殊楠很少出来,放了学就躲在卧室里,吃饭有时候也在卧室。监控很少拍到他正脸。
燕姨生怕梁北林工作起来烦,当然更不敢发照片给他,连程殊楠的情况都很少提起。
工作都忙完了,有一下午的空闲,团队辛苦了半月,梁北林放大家出去逛逛,购物吃饭,所有费用公司承担。
秘书兴冲冲过来说,大家要去当地著名的教堂参观,问梁北林去不去。
梁北林笑着说:“你们玩就好,我要出趟门,帮我订张车票。”
然后说了一个地址,是相邻的国家,火车单程三个小时。助理一愣,又确认了一遍,老板真的是要在今天下午赶过去,然后再坐晚上八点的火车返回,不耽误明天回国。
Pierre-Auguste Renoir的作品色彩温暖明亮,氛围轻松愉悦,让观者心情变好,怪不得有那么多拥趸。这次在博物馆展出,吸引了全球各地的粉丝蜂拥而至。即便还有半小时闭馆, 仍有匆匆赶来的人。
梁北林来得也不早,每一幅作品都看了,又买了限量版纪念画册,堪堪卡着闭馆的时间出来。
他在露天餐馆里简单吃了点东西,旁边不少人在谈论这次展览,各种语言都有,还有人因为没抢到纪念画册遗憾。
吃完饭,他打车去车站,然后坐三小时的火车返回和同事集合。
火车上,一个金发碧眼的少年见他提着画册专用手提袋,立刻移到他这边来,十分夸张地问是怎么买到的。
梁北林惜字如金,说“运气好”。
少年很健谈,又问了一大堆问题,比如是不是专程看画展来的,最喜欢哪幅画,纪念画册多少钱等等。
梁北林说:“I'm not very knowledgeable about art,this is for my friend。”
少年感受到梁北林不太想交流,但还是忍不住感慨一番拥有这种待遇的朋友该多幸福,才恋恋不舍离开。
梁北林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脑海里突然涌出一个念头,不知道程殊楠见到画册,会不会像刚才那个少年一样兴奋和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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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北林到家时,燕姨正和程殊楠一起吃晚饭。见他回来,燕姨连忙添了碗筷,又去厨房忙活着要加菜。
“燕姨,我不饿,这些够了。”梁北林拦住她。
“你回来也不提前说一声,我和小楠已经吃到一半了,让你吃剩饭怎么行。”燕姨说,厨房食材齐全,做个快手菜很方便。
“没事,在飞机上吃了一些,再喝碗汤就行。我有点累,想早点休息。”
燕姨看他风尘仆仆的,长途飞行休息不好,再加上他一贯紧密的工作节奏,不累才怪。
见他这么说,燕姨便给他盛了汤,又拿了新烤的蛋挞,便退回自己房间去,将空间留给两个人。
程殊楠只在梁北林进门时站起来,算是迎他进门,之后便全程低头吃饭,像鹌鹑一样安静。
早知道梁北林要回来,他今晚就在卧室吃了。如今半路再上去显然不行,可留下来接着吃也很难受。
梁北林存在感太强,一回来就让程殊楠意识到自己处境艰难,前半个月过的日子太自在,都快要忘了这种感觉。
见程殊楠的脸快要埋到碗里,梁北林没管他,很快喝完一碗汤上了楼,程殊楠这才松口气。
然而没松多久,他就被梁北林叫到书房。
看着递过来的画册,程殊楠愣了一瞬,而后抬头看梁北林。他的惊讶和疑惑掩饰得不好,仿佛梁北林递给他的是毒药。
“合作方送的伴手礼。”梁北林冷淡地说。他有些不耐烦,似乎程殊楠再不接,他随手就会扔出去。
程殊楠立刻小心翼翼接过来,低声说:“谢谢。”
梁北林看着他,不说话,目光很直,压迫感十足。
“……谢谢。”程殊楠又说。
画册很硬,装帧精美,程殊楠捧在手里,说了两次“谢谢”,梁北林都没反应。他敏锐地觉察出梁北林不高兴,但为什么不高兴,他不知道。
梁北林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高兴,但程殊楠不该是这种反应。
程殊楠别的方面一般,但艺术天分是有的,画画和音乐都算略有成绩。尤其是画画,他很有自己的见解,曾给梁北林滔滔不绝安利过很多画家。国外国内只要有他感兴趣的展览,他若是没课,就会一张机票飞过去。
梁北林曾经陪他去国外看过一次书画展,展上有一幅难得一见的行书真迹,程殊楠见过之后,小嘴叭叭了一路,兴奋得像只小猴子,还托人买了很多周边。回来之后,也激动了足足一个月,见人就要说两句。
和现在见到这本画册的情绪反应相差太多。
“不喜欢就扔了。”梁北林随后说了一句,然后走回书桌后面,打开电脑,准备处理工作。
“没有,”程殊楠赶紧说,“很喜欢的。”
这是程殊楠最喜欢的画家,他知道最近在欧洲展览上限量出售的画册很难买,网上已经炒到高出十倍不止,依然一本难求。虽然不明白合作方为什么会送这样的伴手礼,但梁北林肯不辞万里带回来,没有随手扔在酒店或者其他地方,他无论如何都应该表现得珍惜和开心。
可他说了谢谢,又极尽所能表达了喜欢,梁北林依然神色不虞。
梁北林坐在电脑前,处理了几个文件,又打了个电话。
程殊楠讪讪的,说:“那我走了。”
梁北林视线仍落在电脑上,程殊楠见他不说话,便当他同意了,悄声走了出去。
第27章 讨个人
第二天周末,梁北林没去公司,程殊楠原本不想下楼吃早餐,可燕姨来叫他,示意他下去一起。
燕姨是一番好意,虽然他们如今住在一起,可十天半月见不着一面,既然梁北林回来了,那就多处一处,说不定能缓和一下关系。但程殊楠却想多了。
他虽然被娇养着长大,可不是生活在真空中,见过圈子里包养的那些情人,解语花一样,温柔体贴不说,还对金主有求必应。有些甚至会迁就金主的变态嗜好。
以前那些事离他很远,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可能也要面临这种局面。
但他十分清楚地知道,若自己想要离开,想要上学,想要合约期内过得不那么辛苦,唯一的途径就是讨好梁北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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