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致哈莉特
我这么大一个活人在房间里挪动,要是再注意不到那就是瞎了。化妆师先发现了我,白着一张脸去戳童清怡肩膀。
童清怡显然没想过自己点这么被,背地里说几句话还能被正主尽数听见。
但她显然是个刚性子,回过神来后,用不咸不淡的口吻道:“戳我干什么?我哪句话说的不对了?”
我都有点钦佩她了。虽说我没打算冲燕鸣山告黑状,但她是真不怕啊,哪怕自己演艺生涯都可能因为这两三句话被我残忍终结,也依旧要冲我出这口恶气。
那之后,我们就这么互相安静着画完了各自的妆。妆成之后她一秒都没在屋子里多呆,像逃什么瘟疫一般推门飞走。
有这样的前情过节,撞见宋陵把她堵在厕所动手动脚时,我并不打算多管。
一个是宋陵和我本身没什么过节,他对我也客气。再一个宋陵咖位不小,我不想给自己找事情。最重要的一点,我又不是圣母病,干什么非要以德报怨,去搭救一个不待见我的人。
我站在洗手池旁边洗手,宋陵瞥了我一眼,料定了我不会插手,接着对童清怡上下其手。
宋陵绅士皮囊下什么德性我不想管,但让我惊讶的是童清怡。
她全身颤抖,却没有反抗。
直到和我对上了视,她才像忽然醒了过来般,用力推开了宋陵,挣扎着跑出了门去。
宋陵被甩开,但或许是因为我还在这儿,没拉得下面子去追,只靠在墙上,掏出根烟随意地抽。
我甩甩手擦干,没管他,径直推开门走出去,抬头,便看见走廊拐角处的两个人。
刚刚跑走的童清怡捂着左半张脸,缩着身子低垂着头,她的经纪人骂着她,眼看着就要再次抬手,听见我传过来的脚步声,才堪堪收了手。
逼良为娼……又是这出常演的戏码。
我快步略过了两人,心里觉得稀奇的很。
原来像童清怡那样不可一世,看不惯谁就让全世界都知道的人,也会有害怕的东西么。
我产生了一种割裂感。脑子里一边是刚刚斩获最佳新人奖的她,一边是捂着脸哭的她。
荒谬与讽刺感让我笑了出声。绕过拐角,我跟程薇打了电话。
“程姐,帮我开个人吧。”
我最终还是任性了一把。
不为别的,只是怕我自己忘记。
我本来不是别人口中烂成那样的人。
曾经漫长的黑暗岁月中,我也曾疯狂渴求过善意。
“你最近真挺作的。”
邹渚清靠在甜点桌的一侧,不怎么赞同地冷着脸看向我。明明是个清清冷冷的酷哥,嘴里却叼着我塞给他的草莓小蛋糕。
“亲爱的,你是第一天认识我么?”
我不怎么在意地应了声,没觉得“作”是什么贬低我的词。
“我以为我一直都挺作的,原来只是最近。”
邹渚清话里话外严肃了不少,认真道:“没跟你开玩笑。”
“你这次任性大发了,换作我,我八成直接踢了你,找个更安生的放在身边。”
我没忍住,笑了出声:“宝贝儿,他舍不得换别人的。”
“他喜欢长得漂亮的,而很不巧,很难找到比我更他妈好看的。”
邹渚清冲我翻了个白眼,看起来无语地紧。
“周瑜打黄盖,我多余问,也多余管。”
我没回话,转过身去,捏起来个马卡龙放在嘴边。
“帮童清怡,我也有我的私心。”
邹渚清疑问地看向我,我冲他挤出了个不知道好不好看的笑容。
“渚清……我觉得我快抓不住他了。”
狗在丧失主人喜爱时,会疯狂作乱,试图博回一点点关注。
我闯祸,我任性,我一次次试探燕鸣山的底线。我心里有个大洞,空虚又害怕,只在燕鸣山一次又一次地纵容后才堪堪被填上些许,有了似有若无的安全感。
燕鸣山生气却又无可奈何的表情,是我的定心剂。让我知道他还在乎我,他还想要我,他还愿意把星星和月亮都捧给我。
邹渚清显然不相信我这份说辞。
“说实话,我没觉得。”
“以我们正常人来看,燕鸣山对你的纵容早就超过了普通金主对情人的界限。说他喜欢你,在我看来没一点问题。”
“我不觉得你抓不住他,你……”
“渚清,”我笑着,打断了他的话,“他要结婚了。”
邹渚清愣住了,眼里的震惊似乎要溢出来。
定神片刻,他沉下声问道:“你确定吗?”
我此时此刻有点自己不会抽烟,否则这样的气氛,我真他妈该点上两根。
“傅明翰说漏嘴的。”
“妈的,”邹渚清骂了声,“那他妈估计没跑了。”
傅明翰虽为燕鸣山的下级,但和燕家关系匪浅。倘若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有关燕家人的话,那么大概率假不了。
“你打算怎么办?”邹渚清皱眉问道,“燕鸣山会赶你走么?”
我摇了摇头:“不会吧。他撒不开我,我知道的。”
我明白,我和燕鸣山的关系并不正常。
我渴望他,爱慕他,仰视他。
他占有我,喜欢我,却不爱我。
爱,或者说激烈又盲目的情感,燕鸣山来说是廉价又不知有何意义的东西,他从不需要,也不在乎。
我不知多少次对燕鸣山倾诉深情,他总是皱着眉,不解,也不喜欢,让我换一个话题。
人和人的关系在他看来最好不过拥有和被拥有,那是让他最舒服,也是最安心的方式。
我知道,从他那里我得不到任何回应,我早该放手的。可内心里另一道声音总是叫嚣着,让我仍存侥幸心。
它说:燕鸣山对你是特别的,你知道的。再熬一熬吧付景明,万一呢?
“万一……”邹渚清小声道,“为了这个万分之一,你到底要赔上多久?”
我笑了笑,咽下早已习惯的酸涩味道,开玩笑般道:“不多久了。等他真结婚了,我不可能还赖着不走的,那我成什么了?”
深吸了口气,我故作轻松。
“再半年吧,我最后赌这么一把。”
我曾给自己设过一个期限。
倘若重逢了燕鸣山,我会无怨无悔、默不作声地,等待他的爱五年。
而如今是我追逐燕鸣山的第四个年头,半年后,则迎来了最终期限。
我知道真的到了那一天到来,我和燕鸣山之间,一定是我不够体面。
我只希望到时候的话能说的决绝一点,能够断绝我往后数十年,无边无尽的想念。
第4章 旧情人
我在的这个晚宴排场不小。
一个不错的杂志方是主办,年年规格办的都很高,圈内前线的红人大多都会出席,而我更是从来都在贵宾级嘉宾行列。
大多数受邀的嘉宾都选择盛装出席,比较下来,我就显得太过于随意。
燕鸣山挑哪套我就穿哪套,显然在哄燕鸣山开心面前,我对艳压群芳的渴望都得往后放放。
但说实话,我对这种晚宴本身就提不起多大兴趣。
一来是大多数这种场合都无聊的让人生厌,二来是参宴的人大多都不怎么待见我。上赶着想要结识我的,大多是不知道从哪里拿到入场资格的小十八线。
但对我这种流量咖来说,晚宴红毯的露脸环节又是粉丝们期待的常规项目,我只能一场场地参加,在钻进大厅里后,再找个没什么人的角落躲懒。
这就是为什么我眼下正和邹渚清靠在桌子边,吃着小蛋糕聊着闲天。
“别聊我了,聊聊你吧。最近怎么不接戏了?”我扭头冲邹渚清问道。
“综艺什么的太忙,而且,接不到什么好剧本。”邹渚清回道。
我想也没想,随口道:“我帮你要呗?”
邹渚清“嘶”了声,皱眉道:“跟谁要啊?燕总?”
“昂。”我点了点头。
邹渚清白了我两眼:“你敢因为我向燕鸣山开口,真不怕他把你弄死。”
“他爱弄就弄,”我无所谓耸耸肩,“床上的死算个屁死。”
对邹渚清的各种难处,我一向能帮全帮。
我跟邹渚清很早前也相识于一场差不多的宴会。我们俩同为情所伤,一拍即合,性格截然不同的两个人,神奇地成了朋友。
我有过日子比较难的时候。
那段时间我能撑下去,无疑靠着两样东西。一样是酒,一样是陪我一杯一杯喝的邹渚清。
我今晚烦躁沉闷的心情因为有他陪在我身边好转了不少,但这份闲适挺快就被打搅了大半。
邹渚清那位伤了他的情债主站在不远处皮笑肉不笑看着我,一个对谁都彬彬有礼的人,这会儿好像把我当成了洪水猛兽。
我拽了身边的纸巾慢慢悠悠擦了手指,拍了下邹渚清的肩,冲他指了指不远处的方向。
“帅哥,你前男友瞪我呢,他好凶啊……”
邹渚清轻松的脸色在看见来人时有过几瞬间的空白,又在恢复后强行装作冷漠。
我瞅了瞅他,又瞅了瞅不远处的男人,手往兜里一插,撩了撩头发,抬脚往离两个人远的地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