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外星来的熊猫
旁边的位置有人坐下来。
不觉有他,谢至峤将脱下的外套搁腿上,他今天没喷香水,来上海太匆忙忘了带。酒店沐浴液是一款柠檬和三叶草的味道,他闻着不习惯。
身边的人突然轻咳两声,好像很不喜欢自己身上的味道一样。
黑暗中谢至峤忍不住皱眉,上海人这么讲究吗?
空调很足,坐了一小会嗓子发干,谢至峤伸手够桌上的茶杯,旁边的人不知道有什么旺盛的胜负欲,也跟着端杯子。
不过这一次谢至峤理亏,他动作幅度太大,一伸手就握住了别人的杯柄和一小片冰冷的肌肤。
“不好意思啊。”谢至峤小声说。在心里刚腹诽过对方,又拿错别人的杯子,谢至峤清了清嗓子缓解尴尬。
大红袍味道很香,谢至峤抽了烟的嗓子本就发涩。咕噜噜喝完,刚放下杯子,旁边的人拍了怕他的手背,把自己的茶杯放在谢至峤手边,示意可以喝他的。
呦,还挺细心。“不至于,谢谢啊。”懒散的京腔,拖着尾音。
还行,不是那么讲究的人儿。
他在心里给对方改了评价。
PPT放到过渡页,屏幕亮了些,谢至峤借着影影绰绰的光线斜眼瞥自己的邻居。只看得见鼻子很高,是个男人,坐姿挺拔,不看脸都能琢磨出几分傲气。
谢至峤突然想到进屋前那个眼神,他藏在人群里看着沈迩,谁都不知道那一刻自己的心跳随着对方的步伐,保持节奏一致。
谢至峤靠坐着,眼睫微垂。
他觉得自己挺没劲的,分手就分手,都多大人了,再见面怎么就不能友好的闲聊两句呢?熬了三个晚上挤出来的时间,就为这一眼?他有病吗?
会客厅空间有限,座位不算宽敞,谢至峤曲着长腿,拘谨的坐着。刚准备换个姿势,隔壁的人也动了。
那人挺瘦,碰到他的肩膀,肩骨硌着谢至峤。谢至峤心情不好,大爷似得瘫坐着,不想惯着对方。谁知不等他开口,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耳畔低语:“抱歉,挤着你了。”
不算特别标准的中文,尾音微沉,带着点怪异的强调,但这一句话像一道定身咒,谢至峤彻底不敢动了。
他甚至无法扭动借着微弱的光线去确认身边的人是不是沈迩。
台上嘉宾的声音被拉的很远,声音越来越小,谢至峤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身边的人依然端坐着,气场如有实质,如果谢至峤能看清就会发现沈迩坐歪了,向谢至峤的方向倾斜。
大大方方的省了三分力,靠着他呢。
沉静但压迫感很足,谢至峤被沈迩唬住了,也没察觉沈迩的右手顺着地心引力垂下去。
位置这么挤,明年协会可以少请几个人,谢至峤在心里嘀咕。这种沉静又诡异的氛围,对沈迩来说是省力的幸运,但谢至峤来说确实一场酷刑。
肩膀互相抵住,不算完全重叠,勉强互相支撑。谢至峤下巴微微转动,目光在黑暗中落下,他看着某处,似乎在心里很肯定自己看的是沈迩的耳朵。
沈迩的呼吸声仿佛就在耳边,谢至峤屏了几口气,然后,他们的呼吸声也正好重叠。
台上放着学术PPT,而他们像一同看了场电影。
【下面有请特约嘉宾Alber……】
人群里突然爆发出猛烈的鼓掌声,谢至峤还没回神,身边的人就要起身。谢至峤的肩膀重获自由,他的心却停了一拍,正准备坐起身跟着人群鼓掌,垂落的左手被很轻的牵了一下。
“尊敬的先生们女士们,下午好……”
舞台上的Alber侃侃而谈,像是刻意收敛了严肃表情,他一边讲偶尔搭配一些肢体语言,20分钟的演讲很快结束。踏着掌声下台,走到半路就被白会长拦住,沈迩被推入人群,一眨眼就陷入了企业家的包围圈。
谢至峤跨越大半个会场,白会长正好讲到樾峤集团车企部的概念车,“小谢啊,你怎么站那么远呢?”白会长挥挥手,谢至峤趁机挤到人中央。
白会长指着Alber对谢至峤说:“呐,咱们行业的翘楚Alber Shen,你们年纪差不多,可以多交流交流嘛。”
还没想好公众场合用什么态度对沈迩,谢至峤突然被长辈点到名。诚然,他可以表现的体面,商场如戏台,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谁都不会真的在意。
但是他心虚,远一分太刻意亲一分不愿意,火候的拿捏,差之毫厘谬以千里。谢至峤被一众人看着,声音压得很低,说:“幸会……”
话音未落,沈迩靠近半步,大大方方的伸手,琥珀色的眼眸对上他,说:“好久不见,谢总。”
“你们认识?”白会长好奇的问。沈迩张弛有度,礼仪满分,“谢总是迈凯伦的车迷,在国外有幸交流过几次。”
他没有提谢至峤在迈凯伦实习的事儿,本来也不是真的实习,被有心人听到容易在谢至峤身上做文章。
沈迩说的光明磊落,又是峰会邀请的嘉宾,白会长立刻就信了。给谢至峤使了个眼色,说:“小谢,你那个概念车不是正在开发阶段吗?Alber还会在中国待几天,有机会带他参观参观。”
白会长也是北京人,对北京的企业颇为照顾,更何况里面还有老谢董的人情。谢至峤接着白会长的话茬,提了概念车的发展,“樾峤集团的概念车并不是局限于未来科技,我们要打造一款可以在未来五年内可实现,可落地的商用车。”
简单说就是以概念出发,最终的目标是做商用车。这个观念国外一些顶尖的汽车制造厂商也在使用,只不过他们从概念车过度到商用车,最终也集中在超跑的车型,高单价,不量产。
显然,谢至峤的野心不仅限于每年几十台高端车,中国这么大的市场,他有信心也等得起。
周围几个供应链的老板跟着讨论了几句,“小谢你们那篇报道我看过,系统模拟时速超过300公里/小时,真不错啊。我瞧着不输国外的超跑。”
几个老伙计心里有本账,如果谢至峤能成功量产,他们都能分一杯羹,场面人说着场面话,沈迩突然正色的说:“纵然是概念车也不仅仅只看速度,汽车工业还包含了物理、动力、材料、设计等领域的加入。如果想要跟国际比肩,X—01Y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这一席话让场面瞬间冷了下来,白会长立刻换了个话题打圆场,谢至峤的脸色却不好看。
Alber说的实话,X—01Y的研发进度提不上来,上周集团年度预算,车企部要的资金又被驳了回来。
谢至峤不爽的看着白会长身边的Alber,单手揣兜,神色漫不经心的,看着专心听人说话,但谢至峤知道沈迩这个表情跟应付Ryan的办公室政治家发言一模一样。
这人每次提到X—01Y的态度,语气都让人气的牙痒痒。谢至峤不爽,寻了个借口离开,举着杯香槟,背后有人叫住他。
“哥!”
第37章 很久不见的朋友
【林南斩获年度最具人气男明星奖】
【高定加身,林南红毯封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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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微博年度颁奖盛典的afterparty也在这个酒店,林南脸上画着很浓的舞台妆。听说谢至峤在顶楼,手机都没拿,撇下一圈导演制作人上了楼。
他太欣喜,跑到谢至峤面前:“哥,好巧,你在这里。”
“林南?”谢至峤语气冷淡:“你怎么在这里?有工作?”
“嗯!今天我拿奖了,是年度人气王。”年轻人满心满眼都是对方,心事都写在脸上,他伸出手,“哥你把手机给我,我忘带手机了。我给你看今天的微博照片!”
最近碰见林南的次数变多,谢至峤觉得有些古怪,他微微蹙眉,正想说什么。余光里,对面的酒桌上出现两道身影。陌生的年轻男人举着香槟,倾身凑近沈迩,与他低声私语。
脚尖随着视线转变方向,落在不远处是两道身影上。谢至峤动作干脆,声音微冷:“林南,我还有事。回去找你经纪人,以后不要单独出来”。
林南眼里的光跟着谢至峤的步伐一同散去。虽然谢至峤以前也不怎么跟他说话,终究会看在刘昶的面子上对他客气。而这两次见面像是很介意跟自己接触,匆匆离开。林南不甘心,想着要李哥查一查谢至峤身边有没有别人。望向谢至峤正要去的方向,对上一位先生的视线。
林南猛地想起之前在地坛拍杂志封面的时候就见过对方,林南在娱乐圈混,对美丽的人和事格外在意。他会记得沈迩,一方面是看到谢至峤跟他说话,另一方面是他真的很英俊。
有别于娱乐圈标准化的美人,沈迩的英俊甚至无法被快门捕捉,当他注视镜头后的人时,如同一柄锋锐的利刃出销。林南不认识沈迩,不会知道Alber很少会陌生人展现如此不友善的眼神。
“今天的宣传折页印的挺漂亮的,我一开始没猜到你会来。在这儿的朋友跟我说了才知道。”
凃从白噙着标准的绅士笑容,一手拿着峰会宣传折页,一手举着香槟杯。他微微斜靠着桌子,倾身的幅度不大不小,既能凑近沈迩,又保持着社交距离不至于让对方反感。
他指着峰会派发的宣传簿说:“这里说的几个新材料,刚刚获得国际批准编号, 我觉得很有意思。不如你跟我讲……”
“这位先生……”一道低沉的男音打断凃从白,他顺着声音看过去,谢至峤高挑的身影,宽厚的肩背逆着光打下一片影子。
很突兀的介入,开口也不太礼貌:“你之前不认识Alber吧。”
凃从白愣住,没忘在Alber面前保持绅士仪态,说:“我是在飞机上认识……”
“怪不得你不知道……”谢至峤突然轻笑,正了正衣襟,把手里的香槟杯不客气的放在凃从白面前。
“Alber看不懂中文。”
……
涂从白脑子有一瞬间空白,目光在沈迩处事不惊的表情和一脸无辜的谢至峤之间来回移动,他很快回过神,问:“Alber,你认识这位先生?”
沈迩的发丝全部梳向后,眼睫下的眼神无处遁藏,谢至峤不自觉的吞咽,暗自瞥他,没来由生出一丝恐慌。
“何止是认识……”沈迩顿了一下,微微回身,没有控制好动作幅度,肩膀又堪堪抵住谢至峤的手臂。473天的分隔,他们太久没有靠的这么近,近到谢至峤低头就能数清沈迩的睫毛。
如果说半小时前黑暗中的触碰是谢至峤的错觉,此时此刻,沈迩自然的站在他面前说话的样子,让谢至峤生出一种恍如隔世的不真实感。
沈迩扭头望着谢至峤,露出罕见的,春风似的微笑,说:“是朋友。”说完他又迟疑,“抱歉,我不太懂中国的社交礼仪。很久没见,我们还是朋友吗?谢总。”
那笑意浅的不能再浅了, 眼神端正又自然,语气也挑不出错来,没有任何逾越和暧昧。
沈迩把问题抛回去,将他们的关系抛在大庭广众之下。一种莫名的烦躁从心头涌起,谢至峤的眼神和沈迩短暂相撞。
去他妈的朋友。
谢至峤忍下强烈的控诉,慢悠悠的说:“当然算朋友,欢迎Alber来北京做客。”他今天戴了那副黑曜石耳钉,沈迩查过,是个小众品牌,以不同材质的石头设计成不规则的天外陨石的样式。
涂从白看上去和善,其实城府颇深,脸上挂着商(虚)务(伪)的笑容,对谢至峤说:“是朋友啊。”涂从白在朋友两字上加重音,“真的很抱歉Alber,你中文说的太好了。好到我疏忽大意,冒犯到你,我为我的鲁莽再次道歉。”
他的善解人意和谢至峤失礼揭短形成鲜明对比。涂从白直起身,对谢至峤客气的说:“我有些话要单独和Alber说,不介意让我们单独待一会儿吧。”
……
谢至峤挑眉,比了一个你们请便的的手势,一言不发的离开小圆桌。
背后很快传来两人的交谈声,谢至峤每一步都踩的很重,跟白会长打了招呼先行离开。
酒店右侧的花坛用了淡粉色的花砖,此时被白色烟雾熏染的灰蒙蒙。谢至峤坐在车里,开车门,垂落的手指夹着烟,猩红的烟蒂快要把风铃草点燃了。他的烟抽完了,临时拿了司机的,焦油重他抽不惯,夹在手上闻着烟味儿。
秘书汇报明后天的会议。“谢总,晚上8点的飞机,这会儿您该出发了。”他不知道司机坐在驾驶座干瞪眼,也不知道自家老板在黄浦江边吹冷风。
“嗯,知道了。”谢至峤淡淡的说,他干脆侧坐着,双腿落地,手肘撑着膝盖。江边的风吹的眼眶洇出生理泪水,手指冷的快要夹不住烟的时候,大门口终于有了动静。
涂从白先一步出来,让门童把车开过来,在台阶上回身等着什么人。吹江风的一小时,谢至峤已经看过涂从白的资料。在西北有点背景,做金融的,早些年是家知名券商的操盘手后来去了华尔街。
嗤,谢至峤冷笑一声,笑意不达眼底,25页PDF,花边新闻占了15页。
……还不如Chris那个蠢货,怎么也敢去碰Alber?
眼里一片阴霾,吸着快要燃尽的烟蒂,喉咙被风吹的冰凉,干涩,带着些刺痒。他眯着眼看涂从白等到了来人,两人一块坐进跑车里。
傍晚的冷风过更盛了,沈迩却脱去了大衣,上半身单单穿着白衬衫和一件考究的棕色格纹马甲,剪裁勾勒出挺拔的肩背,下摆被收紧黑裤,腰以下全是腿。明明不算花哨,却在灰蒙蒙的冬日里显得格外亮眼。
沈迩扶着车门,扭身坐进去,这一刻谢至峤的眼睛仿佛架上八倍镜,正好看到解开两颗的纽扣,露出一整段瓷颈。
沈迩颈后靠近发尾的皮肤上有一颗小痣,耳垂下也有一颗,谢至峤喜欢先含弄耳垂,沿着耳廓,用嘴唇轻轻摩挲。再用很深的眼神找到小痣,从那里吻起,啃咬,舔舐……
艹!
烟蒂被踩扁,谢至峤从车里出来。司机也赶紧下车,怯生生的问:“谢总?您要去哪儿?咱们该去机场了。”
司机是华南分公司调来给谢至峤开车的,没接触过小谢总。听司机队的老人说小谢总好伺候,不为难人,情绪也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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