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南砚时
她是陈暖。
而就在相片下方,不知谁人用笔写下了一行小字。
是在相片未被风抛上高空前就留下的痕迹。
透明人支着自己最后的力气,无声地厮喊着,拼尽全力,想把自己想表达的,却再也没有机会表达的东西描写出来。
它写:“毕业快乐,陈暖。”
*
在怪谈的最后,陈暖带着那张年级合照,坐在枯叶之上,放走了最后剩下的四名学生,没有再动杀心。
她坐在位置上,把歌谣轻轻哼起。
“学校……”
“诡谲的故事……”
手上逐渐用力,抓破了照片,在上面戳开几个窟窿。
好在她拍的照片够多,一张坏了,还有别的。
她仿佛陷入了思绪里,想起了久远不曾回忆起的故事,逐渐影响整则怪谈,把画面变得扭曲。
于是范意和叶玫看到了——
高二的那年夏天,玻璃碎片沾满鲜血,走廊上有饮料流淌了一地,甜丝丝地招来蚂蚁。
陈暖嘴角吐出白沫,浑身抽搐,无力地向着视野尽头,那些惊慌失措跑远的学生,伸出最后的手。
停止了呼吸。
她购买的饮料被人动了手脚。
作为班里的“透明人”,她几乎从不与人社交。
每天过着按部就班的生活,上课、下课,交作业,在家和学校两点一线。
因为性子沉闷的缘故,班里没多少人特地去注意她,除了交作业或班级活动,也没有人主动找过她。
哪怕老师布置了分组作业,她也是那个安安静静地被忽略,最后才被班长协商,找人少的一组挑走的人。
直到某天,她招惹到了同班一个男生。
分明是对方打闹没有注意,先碰翻了她的水杯,导致刚打的热水洒了对方一身。
却迎来了无边的谩骂与指责。
她不善言辞,为自己辩解的语句太单薄,讲了几句就发现自己说不过对方,那人恶狠狠地放话,说不会让她好过。
演变成为暴力。
在她之前,班里还有过四名被暴力对待过的对象。
她想,也许是因为她一次次把那些事看在眼里,却无动于衷,遭了报应吧。
起初,陈暖忍下了。
可她退一步,那些人却越来越过分,尝到甜头后愈发得寸进尺。
于是有了无端被用红笔写下诅咒词句的书本,偶尔出现在桌洞里的死老鼠,假装自己不注意泼了她一身的水。
陈暖会无视掉这些,死老鼠和诅咒,她并不害怕,并觉得肮脏和幼稚。只对泼水的行径颇有微词,一向沉默的她忍不住骂了几嘴。
于是,那些人趁她去洗手间时,在她的饮料里下了一些带有刺激性的猛料。
然后拖着她到走廊,抓着她的头发,逼着她把东西喝下去。
那些家伙本来想看到她被呛到时的表情,想陈暖向他们求饶,再嘻嘻哈哈地嘲笑一番,就算警告。
可是,谁也没有料到,陈暖对他们放在饮料里的东西急性过敏。
他们不以为意,竟然还在她明显表现出不适时,压住她,继续强行往里头灌。
难受,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自己有多难受。
忍无可忍的陈暖做了她这辈子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反抗。
她撑起力气,用喝了一半的饮料玻璃瓶,狠狠砸了面前人的脑袋。
血不是她的,她砸人用了十成十的力气,对方当场捂着脑袋昏厥。
可是最终却是她倒在别人的血里死去。
严重的过敏反应发作,意识逐渐模糊。
生命的最后,她人生的一切,如走马般在几秒之内,如蹁跹的蝴蝶飞速掠过。
她想,她其实一直都不喜欢被人忽略的感受,不喜欢做每次活动里被剩下的那个人。
她很期待能和人交流,接触,做好朋友。
只是言语笨拙,不知怎样交流才能得体。喜好也十分小众,就算找人开了话题,也聊不到三句。
……即便如此。她也拥有一个幸福的家庭,对未来的憧憬。
纵使父母很忙,总是早出晚归,平时很少管她,但陈暖知道,他们是爱自己的。
会关照她的冷暖,会尽量在不忙的时候给她□□吃的饭菜,知道她的喜好……
陈暖一路想到毕业,想到高考结束。
想象自己会上哪一所大学,想象自己毕业后找一份稳定的工作,闲暇时做自己喜欢的东西,仅此而已。
她不想在这里停止。
所以怎么可能不恨呢,就因为这几个畜生恶意的玩笑。
被毁了。
以后,也什么都没有了。
在她死去的时候,范意看到了一样眼熟的东西,从她的脖前滑了出来。
被那些学生在忙乱之中踩踏而过,形状破碎。
那是,专门用以压制灵鬼气息的护身符。
范意说:“原来如此……”
“她和我一样,是灵鬼。”
诡物想吮吸她的生命,又苦于她有护身符保护。
于是制造了一系列的意外,在这个班级撒播无端的恶,影响着正常人的思维,把她变成“透明人”般的存在。
最后,借刀杀人。
毕竟,诡物当初也是这么对待范意的。
使尽各种手段,从他身边的人下手,让他摘掉护身符,把他逼走。
这是灵鬼的宿命。
也是她死后,强烈的憎恶燃烧成最扭曲的怪谈,将“透明人”反吞噬的缘由。
她看着怪谈,像玩着游戏,甚至创造了一个本不应存在的“自己”入局。
在条件满足,她点击画面的时候,便是一条生命在此逝去。
就像“透明人”当初对她做的那样。
她把死亡送给了在这里的所有人。
第146章 Life and death 25
“生与死。”
*
等两人从名为“透明人”的怪谈回放里出来时, 外面的时间已至中午,外面钟楼的播报声响起,在校园里悠悠回荡。
第四节课早早地下了课。
这个点正是吃午饭的时间, 路白月似乎知道他们会从这里出来, 已经站在高三的班级门口等待。
看到他们出来, 路白月轻飘飘地笑了一声:
“如果其他人知道利用这种方式就能逃过第四节课的死亡卡秒,估计会发疯。”
“知道也用不了, ”叶玫说,“你觉得诡物会那么轻易放过我们?”
“怪谈发生的时间在早读课中途,想中途离开,只能找理由。”
“一节课绝不会让那么多人出去上厕所。一个人可以, 两个人也行,三个人睁只眼闭只眼,四个人悬。”
“对对对, ”路白月敷衍道,很快又恢复了他那副散散漫漫的表情,“现在, 我手里有一个坏消息, 和一个更坏的消息, 你俩打算听哪个?”
范意掀起眼皮,不想跟他玩选择题:“你直说得了,怪谈里卖什么关子。”
“临昕橘, 你这样真的很不可爱,”路白月唉声叹气, “说话软一点嘛。”
范意盯着路白月:“。”
想死就明说,不用这么委婉。
路白月撇嘴,压低声音道:
“这周目, 我们出不去了。”
范意没表现出过多的情绪:“第二个坏消息呢?”
路白月:“下周目,你记得跑远些。”
“你是转校生,一进轮回,就直接离开教室,往外跑别回头。越远越好。”
“他们追出去就死。”
范意静了静。
他说:“这算明目张胆地违反规则。”
“怕什么,”路白月道,“你是BUG,怪谈不能用常规的方法杀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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