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南砚时
范意放下准备再敲的手,先是简单地环视了一圈,把房屋内大致的布局收于眼底, 仔细感知了一番,才迈入其中。
从这里能看到外面明亮的月色。
只是天空被窗格挡了大半,看上去有些割裂。
讲真, 如果没有邀请函的指引,这阁楼倒不好找。
不仅漆黑的池塘是必经之路,还要走过一片布满稻草人的麦田。
阁楼掩藏在层层林木之中, 少部分枝丫上悬挂着气球, 气球不会飞向高空, 稍有不慎就会碰到气球底垂下的系绳。
树林里的分叉路口很多,很容易绕进去,踩入陷阱, 并且迷路。
就算不走树林,不远处也有灭着灯的瓦屋。
规则提及的大部分禁忌都汇聚于此, 多数人会对这附近敬而远之。
也难得路白月能想得出来了。
林寄雪屈膝,向女孩打招呼:“你好呀,我来借宿的。”
女孩往旁边让了让, 示意他们来坐:“欢迎。”
“你们房间已经收拾好了,茶点也在桌子上,饿了的话可以用,都是从外边带来的食物,人能放心吃。”
范意闭上眼睛,须臾又睁开,开门见山道:“路白月呢?”
“他给的地址,怎么没在?”
“嗯?”女孩仰起头。
她似乎没明白,冲范意眨了两下眼,示意他说清楚些。
范意半蹲下来,让自己和小女孩平视。
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又软又柔,好显得客气些:“告诉我,路白月到哪里去了?”
“就是这则怪谈真正的核心。”
“路白月……”女孩反应了一会儿,“你说杨昼吗?”
范意:“对。”
杨昼,是路白月的真名。
“他出去了,”女孩回答,“应该晚点就会回来。”
她把凳子拉到三人面前:“你们想找他的话,可以在这里等等他。”
“你们如果有想要问我的,也可以问,只要我答得上来。”
她的态度很好,情绪平静,仪态端庄。纵使前身是最弱小的诡物地缚灵,也实在罕见。
全然看不出她刚刚在高台之上,用极其冷淡的态度宣读规则,说着将人命玩弄股掌——类似这样的话。
女孩说:“先坐吧,我不会设陷阱的。而且设了也骗不到你们。”
叶玫从善如流,在桌旁坐下。
他顺手拿了块糕点咬了口,冰冰凉凉的。
他问:“死亡预言呢?他有来过吗?”
女孩说:“来过,但他看杨昼不在,就走了。”
范意:“白粥,我说死亡预言,他的身份是什么?”
女孩摇头:“这个我不清楚,身份都是杨昼发的,我是观众,你们也是观众。”
停了停,她指了下林寄雪:“你是旅人。”
“旅人。”
林寄雪轻声重复了一遍,笑道:“这个身份有什么意义吗?
他的声音总像裹了蜜一般,带着股甜丝丝的意味,又像杀人的刀:
“既然无法干涉情节,那就与观众无差,如此,又为什么要和观众区分开来?”
“我不喜欢当旁观者。”他说。
女孩:“因为他的故事就是这样的。”
“需要有一个旅人,作为演员,完成他的目标。”
她说:“这也是他把你们带进来,并予以优待的理由,他需要见证者。”
“不用观众亲身下场,只要等这出戏完整地演绎完,你们就能安全离开。”
林寄雪:“所以?”
女孩说:“旅人是演员。”
“说是不干涉情节……可如果情节原本就是那样呢?”
“怎么能确定你的干涉是干涉,而不是纠正走向?”
意味着什么都可以做。
林寄雪这下确定了,他拍手笑道:“好,可以。”
叶玫说:“为了见证吗?我还以为他这样做,是打算报复。”
“是报复,”女孩说,“报复那些陷他、陷我于不幸之人。”
“报复还不够,他还要用这场戏告诉所有的通灵者真相。”
“有些故事用言语无法述清,必须亲身经历才能明白,于是他排了一场戏,把一切的一切,展示给大家看。”
“看到那些埋藏在通灵者协会内部,最深地带的肮脏与丑陋。”
女孩说:“为了这一天,他谋划了很久,从生前带到死后,这次到场的危险人物不止你们,还有其他几个通灵者也在这里,不知道你们见没见到。”
范意:“遇到过黑巫女。”
不过令他惊讶的事,他还以为路白月闹这一出,是因为个人恩怨。
没想到还有通灵者协会的事。
关于通灵者协会内部的问题,范意先前也从陈零那里了解过一二,知晓里头的芯子并不如他们表面宣扬的那样正义。
都是些漂亮话。
若是他们真的认为牺牲灵鬼是件光彩的事,又何必遮遮掩掩。
只能催眠自己,告诉自己,让灵鬼成为牺牲品,是为了更美好的明天。
看起来,路白月在协会的这些年,也搜集到不少信息。
范意问:“危险人物,不止小米一个吧?”
女孩思索了下:“似乎还有引渡人和演员这两位通灵者,剩下的,我也不是很了解。”
“被带进来的人,除了你们这些见证者外,大多都该死。”
“当然,我们不否认,在场的人里确有无辜者的存在。”
“可我们早已死去,情绪早就不由自己随意操控,尤其是成为怪谈的他,最容易被恶意支配——诡物想保持清醒很难,你们应该见识过。”
Doll。
女巫。
陈暖和夏以调。
他们起初都并非恶意的傀儡。
最终却沦陷至泥沼,双手沾满鲜血。
“诡物能做到这种程度,已经是最大限度的清醒与让步。”
“所以……”
女孩把手放到胸前:“如果我们也变成了那种滥杀无辜的样子,拜托了。”
“解决掉这里。”
“这是诡物盛青禾与杨昼的委托。”
“委托通灵古店。”
*
说是要他们等着路白月,对方一整夜都没有回来。
直到明月沉没长河,清晨的朝阳透过窗棂洒进楼阁,房屋的正门才“吱呀”地一下打开。
路白月和白粥是一起来的。
范意晃悠着椅子,懒懒散散地靠在椅背上等他,嘴里还嚼着口香糖。
见两人终于出现,范意抬起手,微笑着招呼道:“你可算来了,路白月。”
“还有白粥。”
“可真能跟我这儿耗,再晚两天,田里的水稻都成熟了。”
路白月把外套挂在衣架上:“这么早?你不会在这里等了一个晚上吧?”
“怎么可能?”范意说,“睡了一觉,我都起了,你准备的床板真硬。”
路白月:“硬床多好,这也嫌弃。”
就爱睡软的,咋了。
范意拍拍桌子:“来,坐。”
路白月噎了一下:“……究竟我是主人还是你是主人?”
倒反天罡。
“有区别吗?”范意问,“说实话,我都没想到,我们还能再见面。”
“以这种形式重逢。”
他的目光转向白粥:“路白月,你和死亡预言达成了什么协议?”
白粥先前就来过阁楼,找路白月。扑了个空才会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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