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陈隐
楼明叙的牙齿被医生夸整齐健康,简单洗了下牙齿之后,他便跑到隔壁诊室询问周言的情况。
周言刚拿到牙齿结构的影像图,医生正在给躺在床上的周言讲解病变程度和范围。
“你的牙齿损坏挺严重的,波及到了根尖周组织,看到没有……就是这块,已经有阴影了,需要尽快进行根管治疗。”
此时的周言并不知道什么叫根管治疗,茫然地点点头:“那今天能做吗?”
“今天不行,你牙周炎的情况也蛮严重的。”医生边说,边用工具顶开周言的嘴巴,手里的小镜子对准他口腔位置,“这边,看到没,有出血点,平时刷牙是不是也会流血?”
“嗯……偶尔吧,用力一点的话会流血。”
医生把工具放回小推车,说:“咱先把牙周炎的问题治一下,大概五天左右的时间再来复诊,如果牙龈恢复得好的话,就可以做根管治疗了。”
周言点点头:“好。”
治疗牙周炎需要先清洗下牙齿再上药,助理拿出三用枪,对准水池试了一下水枪的力度。
周言警惕地问:“应该不疼吧?”
助理是个戴着口罩的小青年,只见他眼睛略微弯了弯,轻声细语道:“这个得看牙齿状况了,有的人可能稍微有点疼。”
周言心道,完蛋,他肯定就是那个“有的人”。
楼明叙搬了把椅子坐在床的旁边。也不知道是疼还是害怕,周言的脸色比进来时还要白,嘴唇也干得像要裂开了。
“别紧张,我刚洗过一次牙,都没什么感觉。”楼明叙拍拍他大腿,“嘴巴再张大点。”
周言的上半身略微向上倾斜,但还不足以看到楼明叙,他的视角里,只有戴着口罩的主治医生和她的助理。
医生手上拿里高速手机,聚精会神地盯着他的牙齿开始冲洗,助理则扶着他的脑袋,说出了一句很渣的话:“疼的话忍一忍,很快就好了。”
周言欲哭无泪。
他感觉自己好像被带去宠物店阉割的小动物,没有任何选择的权利,只能被几个医生压制着,往身体里注射麻药。
“嘶!——”
谁说不痛的?那水枪滋到牙龈缝里的时候,简直在和他的牙神经挑衅,像有人往他齿缝里倒柠檬汁,酸到他眉目扭曲,脑袋不自觉往后闪了一下。
医生料到他会这样,缓了一下,说:“起来漱下嘴巴吧。”
楼明叙赶紧将周言从床上扶起来,看着他接连吐出血水,特别痛苦的样子,感到一阵不安。
等周言躺回去,医生又继续重复刚才的动作,他实在疼得不行,助理两只手攥紧了裤腿。
忽然,有什么东西包裹住他的手,又在他手腕处轻轻拍了下。
“放轻松点。”
周言这才意识到,那是楼明叙的手,温热宽大,具有很好的安抚作用。
周言的注意力转移到那双手上,心想楼明叙是不是忘记他是个gay了,怎么好意思做这么亲密的举动,但转念一想,这孩子没什么心眼,人家可能纯粹把他当好兄弟在安慰,自己想东想西,反倒显得很不正常。
洗完牙,上完药,医生又给开了点消炎的药片,交代道:“回去如果很疼的话就用冰块敷一下,吃点消炎药,这几天就尽量吃得清淡点,最好是流质的食物,以免牙龈再肿起来,下周记得来复查。”
周言嘴里还含着味道很恶心的药物,不能咽下去,也不能说话,只好点了点头。
下楼结完账,他点开备忘录打字,让楼明叙先回去。
楼明叙就站在他旁边,不等他输入完,就先说:“我刚都打好车了,先送你回去,我能顺便在你家吃个晚饭吗?”
周言低头输入:【当然可以,但我家冰箱没什么吃的,只能点外卖。】
楼明叙说:“有我在还能让你点外卖吗?”
澜锦律所的群有好几个,其中有一个专门用来分享八卦,最近一个引起大家热烈讨论的视频是外卖小哥拍摄的,视频曝光了本地许多餐饮店卫生不合格的问题,早餐店是预制菜的重灾区,味道难吃也就算了,很多都是科技原料煮的。
楼明叙不想周言生病还吃这些垃圾,于是在坐车的时候,点了些蔬菜和海鲜,问周言还想吃什么。
“我都可以,你会做什么就做什么。”周言对楼明叙的厨艺没有抱太大希望,他记得楼明叙之前说过,他只会把菜洗一下扔锅里,端出来就是营养健康的低脂餐。
“那就这些了哦,你把你家门牌号输一下,顺便再想下你家有没有需要的调料。”楼明叙把自己的手机递了过去。
周言翻看了一下他的购物车,正巧这时候有条信息弹进来,内容预览:【居然把朋友圈背景也换了……】
周言没当回事,把自家门牌输入进地址,又顺带往楼明叙支付宝里转钱报销了这顿晚餐,因为他知道给楼明叙发红包会被退回,只能强制报销。
楼明叙收到钱,意外地看了眼周言:“你请客?”
“嗯。”
“真大方,那我得好好伺候伺候你了。”
回到小区,正好撞见超市送外卖的,楼明叙赶紧将人拦住,把东西接过来拎手里。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小区路灯将人影拉成斜斜两道,看起来很亲密。
周言嘴里含着的药终于化完了,问楼明叙:“还认识怎么走吗?”
“那当然。”
楼明叙不仅找到了单元楼门,还熟门熟路地找到拖鞋换上,径直走向厨房,找到大米储存箱,淘好米,洗好菜,翻出许久不用,已经积了一层灰尘的砂锅来。
没多久,整个客厅都弥漫着食物的鲜香。
周言肚子很饿,但牙齿还是疼得厉害,导致没什么胃口,他用冰块敷着脸,躺在床上看材料,明天上午还有个庭要开,他习惯在前一晚复盘一下,确认有没有疏漏。
消炎药的镇痛效果逐渐上来,笔记本上的字变得飘忽,脑袋像生锈的机器,反应迟缓,几行字要反反复复阅读很久。
与此同时,楼明叙正在厨房剥虾,他买了几十只大虾,一半扔进粥里煮,另一半剥好后装在盘子里,调了一小碗调味的料碟。他知道周言很喜欢吃虾,就是懒得剥。
等待晚餐出锅的时间,楼明叙把厨房卫生收拾了下,他这个人要么不动,一旦动起来就喜欢把眼前不顺眼的东西全都一起收拾干净。
周言迷迷糊糊听见外面翻箱倒柜的动静,想制止楼明叙,但他实在太疲惫了,戴上眼罩,没多久便睡了过去。
再醒来已是午夜,周言的牙齿没那么疼了,但长时间的牙疼可能令他产生了PTSD,总觉得嘴巴稍微一用力就会再次掀起痛感,抚摸脸颊的时候,只敢小心翼翼的。
镜子里,他的牙龈已经从肿胀的深红色褪为正常的粉。
一整天都没进油水的肠胃闹起了抗议,他从被窝爬起来,扯了几下睡得皱皱巴巴的T恤短裤,走回客厅。
时间都那么晚了,周言以为楼明叙早就回家了,没想到楼明叙就躺在客厅沙发上,大喇喇地睡着了。
周言的身体僵了一下,立刻放轻脚步。
他没有走过去打扰楼明叙休息,先去厨房找东西吃。
楼明叙大概早就猜到他会半夜醒来,桌上留着字条,提醒他晚餐在砂锅里,喝之前热一下。
砂锅里的海鲜全部去了壳,蟹肉被炖得很软,简直入口即化。
这粥的味道还不错,周言盛了一大碗,喝完去卫生间洗漱了一下,又轻手轻脚地走回客厅。
楼明叙简直像躺在自个儿家一样松弛,他的外套脱在一旁,上身只穿着件无袖白T,周言小时候买的毛绒玩偶被楼明叙圈在胸口,要是玩偶有生命,这会儿应该已经被楼明叙粗壮的胳膊勒断气了。
楼明叙的腿很长,周言家沙发不够他伸展的,他一条腿曲着,另外一截小腿搭在沙发扶手上。随着他的呼吸起伏,胸前肌肉若隐若现。
楼明叙的裤子是浅灰色的,面料柔软,躺着的时候,自然地贴紧皮肤,勾出一道饱满的山峰轮廓。
周言是gay,视线很难不被它吸引,多看几眼,甚至耳朵都有点热了。
内心的道德感谴责他这样的行为,迫使他转移注意。
于是他点开短视频软件,笑眯眯地拍摄楼明叙肆无忌惮的睡相,然后随便输了段文案,点击发布。
这个账号他平时就用来记录小咪的干饭日常,没有任何熟人关注,也没什么粉丝,楼明叙当然也不可能知道。
收起手机,周言从柜子里翻了一条毛毯出来,给楼明叙盖上。
他关柜门的动静有点大,惊扰到了楼明叙,只见楼明叙半眯着眼哼唧了一声,揉揉眼睛问:“现在几点了?”
周言看了下手机屏幕:“十二点多。”
“哦,那很晚了,你牙齿还疼吗?”楼明叙从沙发上坐起来,刚盖上的毯子滑落下去,他的后背松弛地弓着,那一头抹了发蜡的精致造型因长时间的挤压变得乱蓬蓬的,既喜感又莫名透出几分可爱。
“好多了。”
周言看他一副没睡醒的样子,也不确定楼明叙这会儿想回家还是想继续呆在这儿。
客厅陷入安静,周言焦灼地等在一旁,有些尴尬,便随手将茶几上的几袋零食装进收纳盒里,装作很忙碌的样子。
“不好意思,我刚忙着忙着太累了,想休息一会儿,没想到睡着了。”楼明叙说。
周言忙说:“我看到了,你把屋子里收拾得很干净,非常感谢。”
“还好吧,你都请我吃饭了,我就随便弄弄……”楼明叙小声嘟哝着,一只手在沙发缝里摸索着什么。
“找手机吗?”周言帮他一起摸。
沙发上没瞧见,周言立刻拨通了楼明叙的电话,原来是揣外套里面了。
手机响了,但楼明叙仍就盘腿坐在沙发上,睡眼惺忪地盯着电视机里广告,似乎并没有要起身拿外套离开的意思。
周言便试探着问了句:“要不然你留下来休息?明天我们一起上班。”
“可以吗?”楼明叙罕见的矜持,挠挠耳垂的位置,“会不会不太方便?我不想影响你休息。”
“没什么不方便的。”周言本想说,你可以睡我的床,但转念一想,楼明叙知道自己是gay,可能会介意这点,于是说,“我家次卧也有床,你可以睡我隔壁,我去帮你找套新的四件套出来。”
“好啊,那就麻烦你了。”楼明叙起身的时候动作轻快迅速,完全没有刚才那幅困意重重的样子。
等到周言把四件套找出来,楼明叙也把床铺铺好,他忽然又说:“哦对了,我没有换洗的衣服……”
床都铺好了,周言也不可能赶他走了,想了想说:“衣服我倒是有比较宽松的,你应该合身,不过内裤的话……我得找一下,上次出差好像剩两条一次性的,不知道你穿合不合身。”
“没问题的,咱俩屁股差不多大。”
周言心说差不多个鬼哦,明明你臀围那么大。
次卧虽也有浴室,但太久不用了,有点脏,里面的灯也坏了,一直没有空换新的,俩人只能轮流到主卧的卫生间洗澡。
楼明叙冲完澡,顶着湿漉漉的头发走出来,问周言吹风机在哪儿。
“右边的抽屉里。”
里面叮叮咚咚一阵翻找,楼明叙又问:“插线的地方在哪里啊?”
“哦!插排在我这儿。”周言把插排送进去,扫了一眼镜子里的人。
楼明叙身上穿着略紧的短裤和洗到快要透明的白T,落魄的打扮并未令他逊色半分,抬手吹头时,胳膊上的肌肉轮廓分外明显。
不知道是不是产生了错觉,周言觉得刚洗完澡的楼明叙好像比平时白了一个度,眼里盈着一汪水,看人的眼神近乎深情。
楼明叙对着镜子里的周言笑了下,很温柔的语气问:“你想帮我吹头发吗?”
“神经病。”周言扔下毫无情趣的三个字,迅速从卫生间闪了出去。
楼明叙头发明明剪得很短,但却用了很长时间才吹完,也不知道在里面臭美个什么劲。
上一篇:对不起,我只是个秘书
下一篇:被苗疆少年下了情蛊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