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孟文
可这会听叶知秋这么叫他,他只觉得聒噪与心烦,思绪忍不住往徐盼那里飘。
在他这里徐盼显然比叶知秋重要的多的多,可他似乎并没有给徐盼送过多少东西,除了那对素圈戒指,再没有别的贵重的了。
零零总总加起来连叶知秋的零头都不够。
叶知秋顺着他的视线往下看,笑嘻嘻的展示着自己的一双白腿。纤细的手指从膝盖滑到短裤边沿,勾着向上提了提,让大腿露的更多:“晔哥喜欢吗,要不要摸摸看?”
赵烨挑了下眉:“我可摸不起。”
叶知秋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赵烨那么煞风景,明明先前还搂着他的肩膀叫他心肝儿宝贝儿呢。这算是他有史以来第一次在赵烨身边吃瘪。他牵着赵烨的手主动摸到自己腿上,嘟着嘴娇声埋怨道:“晔哥是在外面有了别的人嘛?”
“和你有什么关系?”赵烨甩开他的手,眼睛微微弯起,轻笑着反问。
叶知秋这下彻底懵了,他记得适当的拿乔装娇总会引人怜爱,赵烨惯了他那么多次,不差这一次。
他哼了一声:“还不是因为你是我——老公嘛。”
最后一句话轻飘,若有若无。
赵烨看他故作娇羞,愈发觉着反胃,这不是他想要的感觉。他的目光锋利像带着刺,冷漠鄙夷的盯着叶知秋:“你是不是对谁都能叫老公?”
婊。子。
叶知秋尴尬的笑了笑,双手不自觉的抠弄抓住了衣角,佯装无辜:“只叫你呀老公。”
赵晔迟迟不语,深深吸了一口烟,那点明灭的橘黄色星火迅速燃烧,变成灰白色的残骸。
不该这样啊。
他记得徐盼叫他老公的时候不是这副神情,是那种充满羞怯的眼神,不敢直视他,藏着他本人都未必能发现的了的温柔。可惜没多久徐盼就发现他还和楚瑜联系,更可悲的是他还无法脱身,于是就不再愿意这么看他了。
他承认他是故意的,想看徐盼会不会吃醋。
但徐盼压根儿就不打算给他第二次机会,他们的关系又一次迎来了崩溃。
起初他还有点儿愧疚,愿意劝一劝徐盼,但随着徐盼的冥顽不化,他的耐心耗尽了。在他们这种不对等的关系中,耐心耗尽意味着更糟的走向,他必然会让徐盼改掉心胸狭隘的毛病。
总之,他动手了。
养不教父之过。虽然徐盼跟他说过他父亲家暴的原因,但徐盼就没有错吗?他父亲教训他是为了让他变得更好啊。
赵晔也一样,他也是希望徐盼变得更好。
“老公,老公,你理理——”叶知秋强笑着挨近他。
赵晔被吵得耳朵疼,打断他的话:“你能闭嘴吗?”
叶知秋尴尬地抿了下唇,束手束脚地不好再想赵晔讨要礼物,他有了想溜溜球的念头。但他翘课来找赵晔,已经被老师发现了,他半道回去不是白逃课了么。
他绞着手指寻找话题,想起前一阵赵晔说自己有爱人的事儿了。
难不成赵晔和自己的事儿被那个不懂事的人发现了,不对,在赵烨口中他的妻子并不是多好的人。他自己都出轨了,怎么可能有心思还管他们。
“……晔哥,我再说一句。”叶知秋小声道。
赵晔斜了他一眼。
叶知秋觉着现在是个表忠心的好时机,讪笑道:“晔哥,无论如何我都会陪着你,共同要迎接生活的挫折。”
“跑不了你的。”赵晔全然放松的后靠在驾驶座里,目视前方,“我犯事儿了,全都被捅到官面上,数罪并罚,我估计最轻也得判个十几年。”
“晔哥,你开什么玩笑。”叶知秋僵在原地。
赵晔笑出了声,偏过脸半真半假道:“我不是个爱开玩笑的人。”
一般的经济犯罪也就三四年,若是十几年就肯定得涉及人命了,还是花钱和解不了的那种。
叶知秋顿觉四肢冰凉,如坠冰窟,眼神呆滞的落在某处。片刻后,他慌乱的眨着眼,嘴唇颤抖,再次看向赵烨:“晔哥,这真的不好笑,我才二十一……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他知道赵晔的钱不大干净,但总不至于沾着血,他就是单纯地想过上物质丰富地生活而已,远没到蹲局子的地步吧。
“晔哥,你别不说话啊,我害怕。”
赵晔不再逗他,手肘压在车窗上弹了弹烟灰,语气轻柔:“你听过那句话吗。所有命运馈赠的礼物,都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这话是说给他们两个人听的。
叶知秋脸上的血色已全然,褪去苍白脆弱,一时间不知道该恼怒还是如何。他平静的望着赵烨,异常的平静,语气里没有任何明显的情绪:“我完了,对么。”
赵烨不以为意:“我也完了。”
但我不甘心。
人一出生便分三六九等,有些人死了就是活该,他能怎么办?那些短命鬼有家人,那他就没有家人了嘛,嗅到风声的媒体都过来了。
赵光卓那个蠢货大概的确是跟褚朝阳混在一起,不然没脑子去设计他,步步为营地把他往监狱里逼。还屁颠屁颠地往纪检委送资料,把他们母子摘得清清楚楚,决绝到和他父亲拍案叫板的程度。
他们仨开了个家庭议会,最后还是选择把赵晔踢出局保全自己,毕竟他们才是一家人。
……有些想徐盼了。
如果徐盼还在他身边,还爱他的话,绝对不会像叶知秋这般只顾着自己。
赵晔徐徐吐出一缕烟雾,茫白的烟雾遮蔽了他的视线,让他看不清前方的道路。他将烟头扔出车窗外,再次忍不住低低笑了出来,人生真叽吧好笑。
倘若没有褚朝阳又争又抢,或许他不至于沦落到如此结局。
他应该夺回属于他的一切,他不好过褚朝阳也别想舒服,金钱、名利、地位——没人知道一个私生子想走到这一步有多难,没有人懂他。
坐以待毙从来不是他的处事规则。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第53章
群山沉睡。
明亮的月亮在群山之间掠过, 时隐时现,周围薄雾蒙蒙。隔着车窗瞧去,他与褚朝阳他们一齐同行, 相隔甚远却紧追不放。
褚朝阳喝了点酒, 靠在他哥肩膀眯了会儿, 头疼恶心,而且右眼皮还一阵阵的跳。跳的心烦意乱。
某位高官太太一时兴起,喊着一圈子人与她共推牌九,这玩意儿比麻将冷门点,北方人会的少。好在他多少会点,
本来已经打算宴会附近的宾馆休息了,他爸却跟有病似的要他立刻回去, 让他天一亮就去处理那群堂哥堂弟的。他记得上辈子是掌握绝对的话语权后,带着公司高层直接和其他股东翻脸了,当场就气晕了好几个。
真是一提起那群亲戚就晦气。
“还难受?”徐盼帮他揉了揉额角,对褚振华的决定不满也不好说。
褚朝阳朝他怀里拱了拱,蹙着眉将脸埋进他哥的颈窝, 双目紧闭:“我真的很讨厌酒桌文化,之前有一次我都喝出胃出血了,也没人心疼我。”
今晚褚朝阳喝的并不多,但架不住人多热情, 奔着巴结他留个印象的动机,总得灌进去几杯马尿。
这算徐盼印象中他喝的最多的一次,但绝对不至于到胃出血的程度。
又在说胡话了。
徐盼沉默的望着他, 叹了口气,用没被压着的那只手抚了下他的脸颊:“你没必要这么逼着自己。”
原以为褚朝阳已经昏过去没再听,过了十几秒的功夫, 他含糊地开口:“你心疼我了?”
“……废话。”徐盼莫名火大他反问的语气,真挺好奇他到底受了多大的刺激,净捡点儿气人的话说。
褚朝阳嘀咕道:“你又凶我。”
这话听起来可把他委屈死了,弄得徐盼一句话就能把他逼死一样,人言可畏啊人言可畏。徐盼闭上嘴当哑巴,静静的望着车窗外高悬的明月,时不时才简短的回答一下,怀里醉鬼的埋怨。
说什么都是错的,倾听就够了。
盼盼盼盼,在呢在呢;哥,你爱我么,爱最爱了只爱你;徐盼,我觉得你是个傻逼,行,你最聪明,啊你又凶我——
徐盼一会儿是他的好哥哥,一会儿是陈世美负心汉,由于褚朝阳的话实在没有逻辑,天上一脚,地上一脚。他也只是勉强拼凑出来自己把他辜负了,接着就跟渣男似的不给他名分,玩弄他的感情。
真气人呐!
徐盼斜眸注视着他,介于朝阳确实喝了酒便不好怀疑他是否在装醉,好吧,能感觉到他就是在装。几个小时前还游刃有余地在牌桌上和官太太共推牌九呢,思路清明的很,赢牌赢的点到为止。
他们家除了徐建军就没有和赌博沾边的,褚朝阳看了两三把就半推半就的上了桌,一口一个姐姐把人哄得花枝乱颤。
许久,在褚朝阳又一次表演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时,他兀然反问道:“朝阳,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话音落地,车里就静了下来。
褚朝阳听到这句话时没有立刻回答,他闭目安详,呼吸均匀仿佛真的睡了过去。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该清醒还是该装醉,但逃避风险是人类的本能,他还是假装听不到这句话好了。
其实他哥一点儿也不傻逼,他哥挺聪明的。
徐盼继续问道:“你什么时候学会推牌九的?咱们这边很少有人玩。”
这时候就显得他很不识趣了,褚朝阳一直在忙些他不了解的东西,他有自知之明不置喙。但牌九这种娱乐主要流行在西南那边,那些三四十岁的中年人都说不会,褚朝阳再聪明也不能看两眼就熟练啊。
“……”
褚朝阳不好再装下去了,恹恹地从他哥身上爬起来,解释道:“牌九看的是运气,看抓牌抓的怎样,能凑出来就行。比麻将还简单呢,你要是想学,到家我就教你。”
他回答的很好。
徐盼没有接话,转到而轻声道:“你会的真多啊朝阳。”
一出口他才反应过来阴阳怪气,愣了下,可能自己过得太好有找事的嫌疑。尴尬地眨眨眼,改口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你不是醉了么?”
“我装的。”
“装醉?”
褚朝阳嗤嗤笑了两声:“装清醒。”他拉着徐盼的手往额头上放,“都能煎鸡蛋了,烫手。”
徐盼重新把他拽回怀里:“那你好好休息吧,我当你说的都是醉话。”
“行,我就爱当悲惨世界的主角。”褚朝阳偏过脸埋在徐盼的颈窝,醉酒发烫的皮肤让他变得热热的,淡淡地酒气让徐盼也有些倦意了。他含糊道:“我还能编,编个褚丽娘和徐梦梅的……”
哦,这回不是褚香莲和徐世美了,改成牡丹亭了。
徐盼蹙了蹙眉,回忆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情之所至、剩下的忘了,先前在在哪本民俗故事上看过。你打算效仿杜丽娘?”
“不深情么?”
“深情是深情。”徐盼被他说得想笑,“就是有点恋爱脑,为了个男的没必要吧。”
褚朝阳没抬头,在鼻腔里长长的疑问的嗯了声。
“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的有的是。”徐盼纠结着,边想边说,“我觉着你该跟楚瑜学学,他就很想得开,他说爱了睡了就走了。你要是打算为了个交集不深的人寻死觅活,多少是有点……恋爱脑了。”
前几个月朝阳动不动就说他恋爱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