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孟文
若是除纪山之外的人参与,肯定会知道温念是男人,到时候他就没办法继续呆在鹤城了。流言杀人,他不确信在这个落后的小城市会过得怎样,可能就不得不离开去换一个城市生活……
离开后会怎么样。
一想到后面这些事情,温念便觉着恐惧。
第65章
家还是纪知宇抱着温念走时的样子。
屋里乱七八糟, 根本不可能指望纪山打扫卫生,他在纪知宇走了之后就修了门。被纪知宇劈烂的防盗门硬生生锁上了,在某方面说, 纪山也是个人才。
“畜牲, 你知道你——唉!你知道你冲动的下场是什么吗?”纪山没心气去骂纪知宇了, 他的词儿耗干了,但这个逆子还是事不关己的无所谓。
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
纪知宇进门后直接去了主卧,他要帮温念收拾些日常的东西,等他在省城安排好房子就不让温念再回到这里了。他马上就可以带温念离开了,至于纪山, 确实和他无关。
不然他也不会这般不在意他的鬼吼鬼叫。
房间内乱糟糟的,一地碎玻璃和烟头, 床上还散着一条便宜的避孕套。他走到梳妆台前,打算把自己给温念买的首饰都带走,他送的就是比纪山送的干净。
纪知宇拉开一层层抽屉,里面并不都是化妆品,还有别的。比如说内衣, 他似乎没有整理衣服的习惯,晾在阳台上,穿的时候才去摘下来。不会像温念这样叠起来藏着,五颜六色, 款式风骚。
他拿起展开后有些僵硬,粉色蕾丝的,半透明, 摸起来滑溜溜的。
呃。
他脸色微红,拿了够日常替换的。温念比他这种邦邦硬的男人软得多,用手掌抓住腰腹时, 就会有一些小的软肉在指隙浮起。穿这一种的话,可能会勒出红痕,也挺好看的……
“干嘛呢。”纪山叼着烟头,在门口露出个脑袋。
纪知宇把要拿起的放下,他来时空着手,走的时候只能把这些揣衣兜里。这样搞跟个变态似的。他起身向侧卧走,打算把自己高中时的行李箱清理出来装衣服:“帮温念拿东西。”
纪山见他走过来,也不怕他了:“你小妈在哪?”
纪知宇错肩走开:“和你没关系。”
“纪知宇,你能不能搞清自己的定位?”纪山真是服了他儿子的厚颜无耻,“你听没听过一句话,从一而终,听没听过、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温念他挺信这一套的,你翻出花也不可能取代我。”
“我为什么要取代你?”纪知宇无语地看他一眼。
纪山觉着匪夷所思,抱臂歪着肩膀抽烟,把家里熏得乌烟瘴气。以前温念在家的时候,他还得顾忌温念的感受,给自己的编个理由抽烟。
温念走后,他更自由了。
他呼出一口青烟,弹了下烟灰:“那你折腾这一番作什么妖?我得罪人了,只能把咱们家的房抵押给他们。”
都怪纪知宇拎着个斧头到处砍,把那哥仨吓得够呛,吵着闹着让他赔偿精神损失费。
闹到这一步了,纪知宇还说不喜欢温念,他真不信。
“你什么时候喜欢温念的?上高中的时候你住校,大学时候基本不着家,你俩是上初中的时候勾搭在一起的?”
纪山看见他的脸色越来越黑,笑了一声:“你认真点,你老子问你话呢。”
“温念特别害怕和我睡觉,你俩做的时候,他还害怕么?”
纪知宇背对着他,出神地看自己凌乱的小床,地上的烟头,拆开的避孕套,一团一团的卫生纸。再配上纪山在外面嘟嘟囔囔地废话,他真的很火大,抄起桌上的牛津词典砸了出去。
啪——
厚重的大辞典在地板上砸出重重的响声,词典硬卡纸的外壳直接折断,力气很大啊。
纪山有些庆幸自己的躲得及时,要是被这玩意儿砸一下,够他喝一壶的。他也得让纪知宇送医院里去了,但应该不会和温念同一个病房,他得去骨科打支架去。
纪知宇忘不了温念在床上、在自己怀里扭动地艳色。他觉着自己耳朵很热,烧的双颊也热了,垂眸不敢继续看下去。
他对温念和这张床有种奇怪的感觉。
小的时候,温念就是在这里搂着哄他入睡,上了初中之后,温念就会穿着睡裙靠在床头看书,等到快睡觉的时间才犹豫地离开。
直到昨夜,温念以一种非母亲的赤。裸形象出现,他对温念的滤镜确实碎了,但也感觉他们更近了。他在纪知宇面前衣不蔽体,下。身滛荡地大敞,面上因为昏迷而纯洁一无所知。
那时,温念变成了情。欲的代名词。
他呼吸沉滞仓皇垂眸,压下不该有的心思,视线搜寻。片刻后从学习桌下面拉出一只行李箱,自从上大学后,他就换了个新的。
这个也是温念给他买的。
纪知宇拉着行李箱重新回到主卧,将内衣以一种叠好的形态放进去,他明明没有叠衣服习惯的。将桌上的化妆品拍了一个照,打算等到晚上重新买几套新的,致力于让温念拿去擦身体都不心疼。
接着又去翻衣柜。
那里几乎是温念所有的衣服了,他常穿的都在那里。
纪知宇翻看着,基本上都是长裙,款式是他喜欢的知性温柔那一挂。把看着眼熟地几件都摘了下来,但想到温念是个男人,意识到等会应该去一趟男装店买些更合身的来穿着。
可这种画面多少有些违和,他印象里的温念总是以另一种性别出现……
纪山看着他挑挑拣拣,抱着肩膀靠在门口,懒散道:“纪知宇,咱家没了。”
“挺好的。”纪知宇嫌恶瞥他一眼。
纪山走了过来,拎起纪知宇叠好的衣服展开看了看,嘿嘿一乐:“我儿子像我,喜欢他妈。”
纪知宇愣了下,这话太粗鄙不要脸了,而且他和纪山不一样。他维持着无表情的冷脸,厌恶道:“温念现在和你已经没有关系了。”
“是么。”纪山扔开裙子,笑得促狭,“看来你睡温念了。”
起初他还是纠结如何让温念听话老实的在床上躺平任操,那三个人里给他出了个主意。弄来几个小药丸给他,说那这玩意儿对付酒吧里落单小姑娘特别好上手,一颗就让人乖乖听话了,再冰清玉洁也得抱着大腿求男的进来。
想起温念冷淡的样子,纪山报复性地加倍药量,想看一下他渴欲的丑态。
便宜外人是还债了,便宜自己儿子……多少有点亏,反正温念肯定会选择息事宁人,他根本就不敢把事情闹大。
纪山看向纪知宇。
纪知宇默认着不置可否,眉眼有了丝挑衅的笑意,他想看看纪山听到他和温念发生关系会怎样——温念啜泣着教他如何寻找自己的敏感点,找到了便抑制不住喉咙里的哼吟,瘫软在纪知宇怀里。
尽管这样,温念还怕他学坏,在他耳边颠三倒四地哭哄着。大意就是,知宇,宝宝,别看我,宝宝,我好害怕。
温念在这种时候还不忘了叫他宝宝,这种感觉真奇妙。
纪山误解了,脸色一变低声骂道:“畜牲。”
“老畜生。”
纪山没想到纪知宇还会还嘴,愣了下想和纪知宇动手,宣告一下自己一家之主的威严。但纪知宇轻蔑地斜他一眼,居高临下,显然是故意点燃他的怒火,让他先动手才好。
他压了压火气,他真的老了,居然不知道何时纪知宇长成现在这幅年轻高大的模样。
“没事你就先出去吧,我收拾完就走。”纪知宇对着门口扬了扬下巴。
等到纪山离开后,他绷紧的神经才缓慢放松下来,扫视着床上叠好的衣服。他又回头看了眼衣柜,余光中忽然瞥到一抹扎染的青白,拿出来后发现是条清冷色的吊带。
纪知宇瞳孔一缩,他记着清楚。
这是以前在幼儿园、小学门口时,温念接他时常穿的那条裙子。
六七月份,鹤城的夏季热得很。
但温念总是在学校门口对过等他,打着一把遮阳伞,有时穿一件防晒衫,有时来不及了就会露着两只细白的胳膊。因为纪知宇不爱喝水,所以在肩膀上挎着一只水壶,放学后就会让他先喝水。
把周围一起放学的小孩羡慕得要死,跟在纪知宇身后去看温念,说纪知宇的妈妈好漂亮。
确实好看。
温念的头发很长,在天热时会用簪子或者发卡挽一个发髻,但总会溜下来耳边几缕。白净修长的脖颈上也有薄汗,拿着医院发的广告扇扇风,应是让人移不开眼,像是仕女画里的古典风雅。
他摸摸纪知宇的发顶,眼睛弯成了月牙儿:“宝宝,上学辛苦啦。”
纪知宇能闻到他身上的香味,清淡甜香,比烟酒味的纪山好闻太多了。他喝完水就会牵着温念的手跟他离开,那会可骄傲了,昂着头觉得所有人都没有他幸福。
他总是比旁人偏心纪知宇。
纪知宇按时上下学就是宝宝辛苦了,能把他做的饭全部吃完就是宝宝真棒,向温念撒娇就是宝宝真可爱……温念从不吝啬自己的溢美之词,哪怕纪知宇下楼时顺手丢个垃圾,他都会捧住纪知宇的脸揉一揉,说一句宝宝好懂事啊。
纪知宇拿起这条裙子,低头闻了闻,上面依旧残留着温念的味道。
再抬眸时,眼神里多了一分坚决。既然他爸不知道珍惜温念,那温念归他也没问题,离开鹤城后他可以照顾好温念。
他将温念可能用到的东西都收拾好,拉着行李箱向外走。
出门之前,纪知宇回过头望了眼并不喜欢的家,听纪山说这间房被他输了出去,不过这和他没关系。等温念出院之后,应该也没有需要的东西了,再需要他去买就好了。
今天是个好晴天。
响晴白日,太阳明晃晃的照着,把光铺满每一处,晒得水泥地暖烘烘。恰逢周六周日,树荫下几个老邻居搬着椅子坐在树荫下闲聊,周围是光从枝叶下漏下的影子,一片片明亮温暖。
风一吹,光影便晃来晃去。
纪知宇继续向外走,还差一个台阶就能离开小区了,却在这个时间段遇到了一个阿姨。
那中年女人与他撞了个对视,表情一愣,接着暗淡的眼珠子有了神采:“知宇?好久不见啊。”
纪知宇皱了下眉,他对这女人没有印象:“您是?”
那女人的视线像看猴子,充满了不收敛的探索欲。她细骨伶仃的挡在纪知宇身前,笑起来时两个法令纹像括号一般把嘴包住:“知宇,不记得我啦,你这孩子长大也不容易啊。”
纪知宇没理她,冷着脸看她装热情。
女人像是一只鸟,轻快的绕着他打量:“没想到你们家居然发生这种事,你爸居然带了个男人回来,你知道这事么。”说完,她站定在他身边笑道,“你看这事闹得,以前温念看着你们玩的时候,我还以为她是个好女人呢……”
“和你有关系么?”
纪知宇打断她虚假的惋惜;“自己的老公孩子管不住,还来插手别人的事,有空还是哭自己家的坟吧。”
女人没想到纪知宇开口如此恶毒,尖声诶了一句:“知宇,你这孩子怎么那么没有教养,阿姨这是关心你,怎么不识好人心啊。”
“神经病。”纪知宇上下看着她,他清楚在争执的时候不该解释,这女人的控诉还不如肖明芳攻击性的一半呢。
见纪知宇骂完她就走,女人气得叉着腰谩骂道:“果然是个没妈要的,纪老师当时就该打死你和温念那个骚货,天天穿的不像个正经人,天天勾引别人的老公!”
终于让她抓住攻击的机会了。
小区里的人不少有像她这般讨厌温念的,每天不上班就穿着个花裙子到处勾引男人,把别人老公的眼珠子都勾走了。
温念和这里格格不入,一点都不像个顾家的好女人。
真正的好女人就该被生活压得抬不起头,就该蓬头垢面,就不能有自己的兴趣爱好——凭什么温念可以,自己过得好还要出来炫耀!凭什么她过得不幸,老公不体贴,孩子不懂事,温念却可以轻易获得她老公的注意力,成为男人谈论的话题。
她越骂越欢,感受到路人的目光看向她,欢欣鼓舞,像只打了胜仗的母鸡般跳脚。
纪知宇脚步一顿,回头看向她:“你这种人,没有人喜欢很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