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饭宝六
医生:“呵呵,调皮!动动身体嘛,伸伸胳膊晃下脑袋之类的。”
杨嘉树尝试了下,更晕了,遂放弃。
大约十天后,摄制组那边传来好消息,说拍摄任务基本完成,只需要在天气好的时候补一些航拍镜头,预计三五天左右完工,之后全组人员在若羌休整两天,出发回北京。
小刘传完话,担忧地说:“杨老师,你的腿怎么办呢?要不给你买个商务舱吧,宽敞,你可以躺着休息,从新疆回北京要飞好几个小时呢。”
杨嘉树说:“不用吧,我估计都可以拆石膏了。”
“啊?”小刘惊讶,“不是说最少要打一个月石膏嘛!”
“我问问医生。”
医生的答复是:“别想了,老实戴一个月吧!现在坐飞机没问题,买个轮椅全程推着走,别磕着碰着,断腿可不是小事。”
耿叔在一旁说:“你等拆了石膏再回去嘛!这样折腾,别把另一条腿再折了。”
杨嘉树说:“我得回去工作啊。”
耿叔挠挠头,说:“好嘛。那你好好的,我去给你买个轮椅?”
耿叔刚走没多久,顾琢成的电话就来了:“几号到北京?哪个航班?定了吗。”
杨嘉树简直是无奈:“你消息也太灵通了——在我身边安插奸细的感觉怎么样?他是不是连我一天上几趟厕所都汇报给你?”
顾琢成说,语气有几分轻快:“还好吧,也不是什么事都会跟我说。”
杨嘉树扶额,“……你现在不忙?”
“忙着呢。”顾琢成说,“抽时间给你打的电话——什么时候到北京?”
“还没定,过几天吧。”
“定好了航班号发给我。”
“……好吧。”
一个星期后,杨嘉树坐上回北京的飞机。小刘可以说是返程途中最照顾他的人,这个小伙子很不错,手脚麻利,人又勤快,看上去完全不像一个富二代——没错,小刘是个超级富二代,父亲上过中国富豪榜那种富,可小刘本人却挺低调的,大四的时候来台里实习,毕业就直接转正了,一个月拿着几千块钱的工资,估计连他一顿饭钱都不够付的。
杨嘉树曾经好奇,问过小刘,为什么不去他爸的公司,将来不打算继承家业吗?
小刘摸摸脑袋,有点害臊地说:“我不是干企业管理的料,我管理我自己都够呛,我爸不让我去他公司,说我给他丢人……但是他挺支持我干我自己喜欢的事业的,我天天给他发我们保护区的小动物们,他说我干得不错,要以我的名字成立一个野生动物保护基金会……那个啥,扯远了,你渴不渴杨老师?我给你喂点水喝?”
“呃。”杨嘉树囧,“不用了,我自己来。”怎么一个两个都默认他手也断了呢,只是腿断,而已!
多亏了小刘,让杨嘉树在转移过程中没有那么窘迫,一条裹着厚重石膏的腿,分外引人注目,且不方便。下了飞机,杨嘉树特别感激地对小刘说:“辛苦你了小刘,回头我请你吃饭。”
“真的啊?”小刘笑了,露出一口白牙,“什么时候?”
“嗯……”杨嘉树想了想,说,“等我把这石膏拆了吧。你想吃什么?”
“我都行。”小刘伸出手,跟杨嘉树击掌,“一言为定!”
谈笑间,顾琢成的车到了,杨嘉树扶着轮椅把手,回头对小刘说:“小刘,我朋友到了,麻烦你把我往前推推,谢谢。”
小刘推着杨嘉树往前,等车子在两人面前停稳,小刘弯下腰,对杨嘉树说:“杨老师,我抱你上车。”
杨嘉树真心地说:“辛苦你了,小刘。”
顾琢成下车,刚好看见小刘用抱公主的方式把杨嘉树从轮椅上抱起来,这个年轻力壮、长得还不错的小伙儿一下子勾起顾琢成心中的敌意,他虎视眈眈地盯着壮小伙儿,问杨嘉树:“这位是……?”
杨嘉树说:“我助理,小刘。”
小刘,有点耳熟。顾琢成的目光停在杨嘉树裹着石膏的右腿上,那上面有个红彤彤、特别显眼的爱心,正是这小子留下的。目光往上,顾琢成又看见杨嘉树被人公主抱着,也像个公主一样搂着人家的脖子,眼神纯良又无辜。“哗啦”一声,一坛醋在他心里打翻,他尝到满嘴的酸味。
小刘一无所觉,龇着一口大白牙对顾琢成说:“杨老师的朋友,你好,麻烦开下后车门!我把杨老师抱上去。”
顾琢成一言不发,过去拉开车门,小刘的动作很沉稳,抱着杨嘉树把他放进后座,像是这样的动作他已经重复无数次。
“谢谢小刘。”杨嘉树说。
“不客气!”小刘手脚麻利,安置好杨嘉树,又过去收轮椅,轮椅是折叠的,两边一按就收起来了,小刘提着轮椅,又龇着白牙冲顾琢成笑,“杨老师的朋友,麻烦你开下后备箱,我放下轮椅……对了,你会用轮椅不?很简单的,这是个折叠款,往两边一掰就开了,喏,就像这样,”他干脆原地给顾琢成演示了一遍,“这个是腿托,轻轻一提就起来了,简单吧?”
“嗯。”顾琢成垂着眼睛,过去把轮椅接过来,“我来。”
完事,他问杨嘉树:“可以走了吗?”
杨嘉树:“等下。小刘,你怎么回去?要不你跟我们一起,我让我朋友把你送回家吧?”
小刘摇摇头:“不了杨老师,我有人接!我爸的司机,马上就到。你走你的,回去好好休息啊,别急着回来工作。”
杨嘉树:“好吧。”
顾琢成发动车子,从后视镜里看到这个叫“小刘”的年轻人傻子一样对着车屁股挥手,他挪开眼睛,干脆眼不见心为净。过了一会儿,终究是忍不住,他问杨嘉树:“这个小刘——你助理,好像挺有背景的,怎么会来电视台工作?”毕竟,不是每个普通人都有实力配备专职司机——而且是在寸土寸金的北京。
“因为热爱呗。”杨嘉树说,表情变得神秘兮兮,“你知道他爸是谁不?”
“谁?”
“刘希。昨天我还在财经新闻上看见他了,精神不错,很矍铄。”
“哦。”那也是他爸,又不是他自己。顾琢成不以为然,靠自己得来的财富才更让人敬佩,一瞬间,这个小子在他眼里失去了竞争力。心情变得松弛,他弯起嘴角,问杨嘉树,“饿不饿?晚上想吃什么。”
“都可以吧。我不挑。”
确实不挑——在西北近三年,杨嘉树挑食的毛病早就被改造好了。
车往顾琢成家的方向开。
杨嘉树看着两侧飞快掠过的树影,忽然间后悔做了这个决定——去顾琢成家休养的决定。虽然他的腿确实需要一个地方安养,但是,那真的是个好地方吗。
三天前,当顾琢成提出这个建议时,杨嘉树第一反应是拒绝的,他说:“不了吧,不好意思麻烦你。”
顾琢成马上就表现出一副很伤心的样子:“为什么我们现在这么生疏?我没有觉得麻烦,我觉得我照顾你是应该的——我们互相照顾,假如我摔断腿,你也不介意照顾我的,是吗?”
杨嘉树:“我介意。”
顾琢成:“……”
杨嘉树露出一个恶作剧得逞般的,窃笑:“开玩笑的。我只是觉得去你家不方便,你也要上班的,不是吗。”
“我会请一个护工,专业的。”
这件事就在杨嘉树半推半就之下确定了。其实——是应该的,他们之间的情谊早已经深厚到“不分彼此”的地步,不用那么计较。可是,这会让杨嘉树恍惚自己又回到那个怪圈里,那令他甜蜜而又倍感折磨的境地——
即使不想承认,可杨嘉树内心是期待的,他灵魂深处那颗爱的种子,在经历一个酷寒的冬天后,又悄悄复苏了。
顾琢成搬了新家,从布局紧凑的两居室搬到了三面朝南的大平层,杨嘉树觉得好奇,问顾琢成:“是全款买的吗?”
“不。”顾琢成摇头,“是贷款。”
也是。这么好的地段,这么牛的户型,就算他这些年赚了一些钱,也一下拿不出好几千万人民币吧。
像是察觉出杨嘉树心中所想,顾琢成补充说:“年底就可以把剩下的贷款还完了。而且我最近在联系中介,想换个更大一点的房子。”
杨嘉树惊讶:“这还不够大吗?”一个人住绰绰有余了吧,难道说——?
算了,跟我又有什么关系。杨嘉树闭了嘴,紧接着发现现在的情形有些尴尬——
刚从机场回来,杨嘉树是被顾琢成抱着上楼的,轮椅没拿,顾琢成下车的时候就直奔杨嘉树而来,抄起他就往电梯间走,杨嘉树想提醒他,已经来不及了,顾琢成说:“我先抱你上去,等会儿再下来拿轮椅。”
好吧。杨嘉树全程不敢大力呼吸,礼貌地盯着自己的鼻尖。
电梯缓慢上升。杨嘉树两只胳膊圈着顾琢成的脖子,渐渐感觉这个姿势有点诡异——公主抱?不不,没有公主那么优雅。杨嘉树受伤的那只腿上打了石膏,没法自然弯曲,得使一点劲儿让它微微抬起来,绷带才不会绷得伤口疼……代价就是看上去非常滑稽。
杨嘉树从电梯门的反光里看见自己别扭的样子,还有顾琢成高大的身躯,不由自主地,脸颊攀上了一点热气。
他清清嗓子,想开口缓解这莫名尴尬的气氛,忽然间,托在他后背和膝窝的手臂紧了紧,顾琢成说:“你确实瘦了。”紧接着又补充,“不少。”
“……啊。”杨嘉树有点没反应过来,下意识抬起脸去看顾琢成,“是啊,但是最近应该有胖回来一点。”
顾琢成紧紧盯着他的脸,像是大老虎在扫视他的猎物:“是营养师的作用?新疆的营养师不太好找,水平应该也不高。”
“还好吧,最起码他做饭挺好吃的。”杨嘉树说,感觉到一阵别扭——说不出哪里别扭,就是有点毛毛的,脊背发凉,“那个,”他赶紧转移话题,“我应该下周就可以拆石膏了,所以不会麻烦你很久……你没有请什么护工吧?浪费钱,我完全可以自己照顾自己。”俗话说久病成良医,在轮椅和拐杖的辅助下,杨嘉树已经能自行解决日常的吃喝拉撒问题了。
顾琢成没有接话,“叮”地一声,电梯门开了,他抱着杨嘉树一路走到自己家门口,然后请杨嘉树按下密码,门开了,感应灯自动开启,于是就有了开头那一段对话。
杨嘉树全程被顾琢成抱着——这就是他感觉别扭的原因,就算他对顾琢成是单纯的朋友情,这样被抱感觉也挺奇怪的,于是他伸伸腿,说:“把我放下来吧,好累。”
“哦。”顾琢成说,像是刚反应过来,他把杨嘉树放在沙发上,小心地给他换上拖鞋,“感觉怎么样,疼不疼。”
“还好,没什么感觉。”
杨嘉树好奇地环顾四周,对电视柜旁边的机械狗很感兴趣,“那是你的机器宠物吗?我可以玩一玩吗。”
遥控器就在茶几上,顾琢成拿过来,一屁股坐在杨嘉树身边:“我教你怎么玩。”
“……”虽然但是,有必要坐得那么近吗。
杨嘉树浑身不自在,感觉顾琢成像是有意似的,时不时就往他身上贴——但是等顾琢成把遥控器上所有按键的功能教给他之后,就起身走了,杨嘉树又觉得是自己在自作多情。也是,他自嘲地想,世界上暗恋好朋友的傻瓜,能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一下子出现两个吗?
——不可能,想太多。杨嘉树玩了一会儿机械狗,发现顾琢成不见了。他干嘛去了?工作?还是太累,去补觉了。机械狗在地上连续翻了20几个跟头,从客厅那头翻到这头,中途还表演了一个360°螺旋翻,很快就对杨嘉树不停操控它翻跟头的指令感觉到厌倦了,停在客厅中间不动,以示抗议。
奇怪。坏了吗?杨嘉树按了按其他的按键,没反应,糟糕,不会真被他玩坏了吧?
正忐忑着,顾琢成出现了——原来是去洗澡了。这也是杨嘉树知道的,顾琢成众多的生活习惯,之一。杨嘉树还知道他一个人的时候喜欢裸睡……扯远了。杨嘉树指着疑似被自己玩坏的机械狗,说:“它怎么不动了?坏了吗。”
顾琢成过去看了看,说:“没电了。”
机械狗在充电,杨嘉树没有玩的了,就乖巧地坐在沙发上,两眼追着顾琢成,似乎在用眼神问他:“接下来要干什么?”
顾琢成觉得这样的杨嘉树实在是太可爱了,想靠近一点,又怕这样反常的举动会引起杨嘉树的怀疑,所以他选择坐在杨嘉树对面,跟他隔了一个遥远的、茶几那么长的距离,“我订了餐,大概还有二十分钟到。我们说说接下来的安排吧?”
“……什么安排?”杨嘉树莫名有种“领导要开会了”的感觉,正襟危坐起来。
“你在我家的安排。”顾琢成说,模样一本正经,“由于我在家除了早餐基本不开火,而且我也不喜欢家里有陌生人,所以,午餐和晚餐我都订的外送,你放心,是五星级酒店提供的私人定制服务,主厨有营养师证,可以提供专业的营养咨询和建议——你想吃什么也可以提前告诉我。住的话,你介意和我住一个房间吗?”
“……啊?”杨嘉树愣了愣,有些猝不及防,“不了吧,我一个人住就可以。”
“那你晚上上厕所怎么办。”顾琢成不太赞成,“住一起比较方便,你想上厕所我抱着你就去了,省得你拄个拐棍慢慢吞吞的,别半路尿地上了……”
杨嘉树满脸黑线:“不至于吧。你脑补能力别太强了。”
“这是比较坏的情况。你要一个人住也可以,平常在房间别关门,这样总可以了吧。”
“我住哪间?”
顾琢成站起来,走到他面前,“我抱你去看看?”
“……你扶着我吧。”杨嘉树单腿站起来,顾琢成马上过来搀住他,其实这样的姿势并没有比公主抱好多少,杨嘉树打了石膏的那条腿很重,还疼,根本不敢用力,于是半边身体都压在顾琢成身上,顾琢成还托着他的手臂、抱着他的腰,恨不得把他整个人提起来走……终于,到了。杨嘉树悄悄松了口气。
“你住这间。”顾琢成指着主卧对面的房间,房门没关,能看见里面的风格延续了客厅的简约,床品是白色的,柔软蓬松,彷佛为了迎接杨嘉树的到来而特意吸饱了阳光。
“可以啊。”杨嘉树没有意见,只要不跟顾琢成住一起,就是睡沙发他也愿意。
“好吧。”顾琢成有些失望,不过这个结局他已经预料到,没有再去强求。
很快,订的餐到了,主厨领着两个助手亲自上门,介绍了餐品的食用顺序、方法,创作思路、营养配比……杨嘉树听得都呆了,感觉做饭已经不能简单地叫做饭,而应该称之为“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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