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终晚夏
方远默:“……”
凌晨的水乡小镇,安逸且平静。方远默独自走在前面,听着跟在身后的脚步,已然觉得满足。
明知很冒险,也算不上礼貌,方远默还是把人带到了老伯家。
进入房门的一刹那,陈近洲迅速追上,翻转到墙上继续吻。把在路上装不熟的时间,变本加厉还回来。
方远默不敢出声,只能回应他的吻。等人发泄完毕,再牵着他的手上楼。
两人分别洗澡。等方远默洗完,陈近洲已经穿着他的T恤,躺在了床外侧。
他被男人抱住,翻身转到床里。
方远默惶恐压低声音:“学长,不行,别在这儿……”
老伯就住隔壁,这里的隔音比姥姥家还要差。
“不做,只抱着。”陈近洲盖好被子,轻声说,“晚安。”
南方水乡养人,方远默睡得安稳,一整夜没听到老伯的呼噜声。
再睁眼时,陈近洲背对着他。领口以下的区域,清晰可见的条状痕迹。
少量出血,周围浮出青紫色痕迹,像很用力划上去的。
方远默手指靠近,意图剥开衣领。
陈近洲突然转身:“醒了?”
“嗯。”方远默抽回手。
“今天有什么安排?”
“南湖古巷有片民俗街景区。”方远默说,“我们可以去转转。”
“会不会妨碍你?”
“不会,我本来也想去那拍人文。”
计划达成一致,陈近洲起身,正欲脱衣服,看了眼床头的外套,松开手。
“我衣服脏了,借我穿。”
偏大码的棉质T恤,穿在陈近洲身上也算合适。
老伯早早出去打鱼,锅里留着的碗比前两天都多。
吃过早饭,方远默在灶台旁写下【中午不回来吃】的字条,和陈近洲结伴离开。
景区的人明显增多,游客络绎不绝。
他们没有牵手,不表现亲昵,但也没刻意拉远距离。像其他结伴旅行的朋友一样,拍照,逛店,吃小吃,拍街景。
他们坐在凉粉店歇脚,方远默划拉着手机找酒店。清明假期,正值旅游旺季,附近酒店当天已经全满。
陈近洲抽走手机,按在桌面:“大白天的,也不用这么着急。”
方远默:“再晚更订不到房了。”
“住老伯那不错。”
“那也不能再住了。”
昨天老伯睡着,方远默没打扰他。没经过主人允许带陌生人进家,总归不合适。
方远默是心虚的,他不知怎么和老伯解释,这个从四千公里外赶来的朋友或同学。
“到时再说。”陈近洲仍扣着手机,转向写有【好再来KTV】的牌子。
“去唱歌吧。”
小镇KTV,符合当地风格的复古装修,设备陈旧简陋,但打扫得干净。
只有两人的暗调房间,自然而然贴坐在一起。
陈近洲握着话筒,一首接着一首地唱。
方远默看字幕,偶尔偷看他,一首接一首地听。陈近洲喜欢唱英文歌,他发音很标准,婉转的音色勾吊人心。
陈近洲连唱三首,递来话筒:“该你了。”
方远默接下,但也只是接下:“我不会。”
方远默不听英文歌,也极少接触流行歌曲,他的耳机只播钢琴曲。
“合唱比赛的领唱,熟悉乐理,会弹钢琴的人不会唱歌?”陈近洲干脆利落,“方远默,我不傻。”
“我没怎么听过流行歌,也不太会唱。”
陈近洲帮他点了一首,又递来话筒:“这首我不信你没听过。”
熟悉的前奏,扩散在房间里。
是学校广播站的固定曲目,每天中午和下午放学,都作为告别歌曲播放。
方远默很喜欢这首歌。
“可是……”
他要如何开口,他能怎么开口,他有什么资格开口。
八岁前的方远默有多喜欢唱歌,后来的他就有多憎恨。他无数次地想,如果当年不是领唱,没有在同学中脱颖而出,他也不会执意让全家人来看节目,结局或许完全不同。
过往像沙石盐粒,甩进他眼睛。
陈近洲抬着下巴,强迫他睁眼,“逃避无法解决问题,方远默,看着我。”
陈近洲把他抱到腿上,搂进怀里,亲吻他的肩膀和耳根:“我在,别怕。”
方远默握紧话筒,随着伴奏,干净明亮的声音传递出去。
“我和你一样,一样的坚强,一样的全力以赴追逐我的梦想,哪怕会受伤,哪怕有风浪……”「注」
方远默曾以为,光早在他眼里猝然死去,灰蒙蒙的天哪里还有太阳。
他便躲进黑暗,在心口加一道锁,任由钢筋绳索般的过往勒在身上。只要闭上眼、不挣扎、不奢望,就永远不会伤害到。
但现在有人告诉他,方远默,睁开眼,看看我、再看看天上的太阳。
齿尖刺进手腕,泪水总在掉落前被擦掉。陈近洲和他接吻,抹去过往,把奄奄一息的光吻亮。
他用颤抖的声音唱歌,听陈近洲吻他的眼皮说:“小默,你唱得很好听……”
“你永远是爸妈的骄傲。”
同一首歌,一遍接一遍地唱,唱到他不再哭泣,不再发抖,就抱在一起听歌,然后接吻。
手机消息打断了亲密,陈近洲把人抱起来,方便他看消息。
是赛组委的通知,明天集体活动,会安排车分别去接。
方远默看着活动安排表:“我明天要离开这儿了。”
陈近洲:“几点?”
方远默:“上午十点。”
“嗯,我明天回去。”
方远默转头:“今晚的酒店怎么办?”
陈近洲贴过来咬他耳垂:“你真得很急。”
“我是怕你又没地方住。”
“你陪我住吗?”
“要是能住下,也可以陪。”
陈近洲笑着揉乱他的头发,给闻萧眠打电话。
方远默返回去翻群消息,篮球队群又有了999+记录。
蒋川:「兄弟们,王帅第三次手术彻底失败,已经退校队了。」
后面跟着好几条消息。
「活该!」
「老天开眼!」
「自找的,报应。」
「虽然不该这么说,但是喜事啊!」
见陈近洲的电话没打通,方远默问:“王帅退篮球队了?”
陈近洲:“你怎么知道的?”
方远默把聊天记录递给陈近洲。
陈近洲:“……就他话多。”
方远默:“那么严重吗?”
当时比赛,陈近洲是最靠近王帅的人。
他没表现惋惜,也没落井下石,只是平静说:“不影响生活,但球不能打了。”
方远默往后翻聊天记录:“搞成这样,他一定很后悔吧。”
“行动前,他已经能预料后果。”陈近洲说,“不为拦我,也不会有今天。”
“你们真的有那么大仇吗?”
“我和他的仇,只是赢了他三场比赛。”
选队长一场,还有两场联赛。
陈近洲并非战无不胜,平时的练习赛,他没少输给王帅。区别在于,陈近洲胜的,都是王帅最在意的比赛。
“他不是副队长吗?也很了不起啊。而且,第二名也很厉害。”
“在有的人眼里,只有第一,没有第二。”
方远默抬眼:“你也这样想吗?”
“没有。”陈近洲似有似无地说,“但我爷爷也是这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