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西林
次卧的灯是美式吊灯,理论上灯具还在保修期内,应该可以免费维修更换,陈则昨晚没记起这个,只顾着检修了,后面也没心思关注这个,现在想起来了,线上让贺云西找原厂家。
贺云西过了两分钟回复:你修,我妈网购的杂牌灯,保修麻烦。
买几万的雅士高,灯具却是不知名的杂牌,该花的不花,该省的不省,也就上了年纪的长辈能干出这事。
陈则:要不让阿姨找原厂商家寄俩新的,等灯泡到了再修?
贺云西:今天就换,你来。
结账微信上结,十二个e14三色螺纹灯进价不到一百,跑腿加工费一百出头,今天收费高些,共收一百七。
贺云西转账两百,陈则点退回:一百七。
对面过了十几分钟重新转账,转一百七。
数额对了,陈则点收款。
半个月不开店,下半天连着上门跑单,傍晚刚歇下喘口气,周边的住户找上来让修电饭煲。
没空准时去接江诗琪,店都不关,一闲下来便赶快过去接。
江诗琪候乘凉棚下边等着,并不是孤零零一个人,还有沈其玉陪着并排坐椅子上,陈则到的时候,一大一小正唠嗑,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远远瞧见哥来了,江诗琪登时站起来,招招手,以为沈其玉不认识陈则,大方介绍:“那个就是我哥,看到了吗,黑衣服短头发。”
陈则走近,沈其玉起身:“陈哥。”
太阳落山了,再过不久天就要黑了,陈则今天来得太迟,看出沈其玉这是故意待这里帮他看孩子,陈则还是领情,怔了下,点点头,轻声回:“谢了。”
“没什么,我也是出来透透气,刚好坐着吹风。”沈其玉笑了笑,温和可亲,“小朋友很可爱,反倒是她陪我聊天,她说会有人来接她,没想到是你。”
陈则接过江诗琪的书包,回道:“今天有事耽搁了时间,来得晚了。”
“还好,本来我想你可能会更晚才来,叫她去里边吹空调,但是她不肯,非要在这里等你。”沈其玉说,“那行,你把人接走我就放心了,时间不早了,早些回家吧,我也回去了。”
“去酒店?”
“元亨花园,我还住恒哥那里。”
“以为你已经回庆成了。”
“没,还要在这边待一阵子,暂时不走。”
别人好心帮了忙,陈则也不再高冷,与其搭两句话。
沈其玉不烦人,也不多聊,差不多了与他们告别,戴上头盔,长腿跨上机车,冲江诗琪挥挥手:“拜拜,下次再见。”
江诗琪回以挥手:“哥哥再见。”
机车发动的声音响,速度快,很快就消失在巷子尽头。
江诗琪拉着哥的衣服回新苑,沈其玉给她买了糖,她没吃,哥说了不能乱吃陌生人给的东西,可沈其玉现在不是陌生人了,是哥的熟人。
“我可以吃吗?”江诗琪抬头问。
陈则同意:“可以吃。”
沈其玉买的巧克力,不苦,甜甜的,有一大盒,江诗琪剥了一颗先给陈则吃,接着才自己吃,剩下的带回家和江秀芬一起分享。
“真好吃,里面有果仁儿!”江诗琪瞪大眼,没吃过这种的,比她以前吃的巧克力都不同,嚼着咔吃咔吃的。
一盒巧克力不便宜,小孩儿不懂价格,可陈则懂,那玩意儿普通商场都买不到,少说一盒上千。
点进微信,往下拉到后面才把沈其玉找出来,陈则要把钱给他,不白要别人贵价东西。
沈其玉临睡前回:我没买,恒哥给的,放着也没人吃,不用钱。
陈则:你问问他多少钱,我转给他。
沈其玉:也是别人送他的,都没花钱。
这钱给不了,没办法。
陈则思忖一会儿,只能算了。
-谢谢。
沈其玉:
-别谢。
-你也帮了我们很多,我还没对你说谢。
-陈哥,你太见外了。
陈则不擅长闲聊,憋了半分钟:
-嗯。
-早点休息。
沈其玉:
-正要睡了。
-你也是。
陈则丢开手机,躺下。
还没熄灯,对面又发来一条。
解锁屏幕,点进去。
沈其玉:
-陈哥,晚安。
扫了眼,陈则没回,翻个身,睡了。
第25章
北河市八月份的日头一天比一天炎热, 轻松突破40℃大关,有时甚至能达到43℃往上,整座城市如同干柴上炙烤的火炉, 出门极其遭罪, 堪比困在蒸笼内活焖。
干电器维修, 越热越挣钱, 汗流浃背的同时也伴随着愈高的收入,劳动力在极端的天气中不再过分低廉,市场求大于供,迎来大翻身。
陈则彻底没空管白事店,连下乡做道场都不去了, 二爷找他两次, 知道他赶着做工腾不出手,只是知会一声, 没喊他去。
养家糊口难,趁着能挣钱就赶紧挣,哪边高跑哪边。人之常情,更无可厚非。
“这阵子大邹先接替你,等你忙完了再说, 到时跟我讲。”二爷说。
大邹, 邹叔的儿子, 资深三和大神, 二流民办毕业出来即待业,至今没干过一天正经工作, 全靠待家打游戏搬砖外加啃老勉强苟活。
邹叔有意培养大邹当接班人,可惜这个儿子没继承到他半点优秀基因,肩不能扛手不能提, 跑两圈都大喘气,身子骨比林黛玉还柔弱,这次让他一路下乡,多半去了也是当吉祥物,指望不上,纯粹充数用。
近一个多月陈则都无法做道场,上回出去半个月到手不足三千块,这活儿只能天冷清闲的时候干,夏天干不了。
“有事随时联系,你……你们熬不了夜别强撑,让大邹顶上。”陈则把皮卡的车钥匙交给二爷,他们下乡用得上,开皮卡比面包车方便,能装的东西多些。
二爷接着车钥匙,反过来叮嘱他:“我们都还行,倒是你,能干就干,不要什么单都接,少挣百八十块也能过,你们家还有三个,不是你一个人,诗琪还小,她……算了算了,反正适度,你心里有数,我不多说。”
夏天的凉席总发烫,一面一面地翻,汗渍反复浸润竹片,淡黄成了旧,染成带印的深色。
江秀芬节省过了头,开空调比要她命还难受,除了何玉英那屋,以及大半夜热得实在受不住,其余时候她都不准家里人动空调,为了全方位严防死守,怕谁偷偷开,她还把空调遥控器藏起来,打死也不拿出来。
热了就吹风扇,心静自然凉,捱一捱便过了。
固执的老太婆比何玉英那个正统的神经病还难对付,陈则一度想把她丢出去,让有多远滚多远,但最终没有施行。
白天上午不算太热,江诗琪下午去补课班有冷风吹,他在外面做工也不需要回家吹空调,江秀芬不给开空调就不开吧,兄妹俩不遭罪,老东西想找死他也不拦着,热死拉倒,省得将来多养一个吃白饭的。
不过江秀芬异常抗热,大抵上了岁数畏冷不畏热,她天天风扇都不开,一把破蒲扇硬是无比坚|挺,别人热得满脸油光,她都不咋出汗,像温感失衡老怪物。
可不是所有人都像江秀芬这样扛得住连日的高温,十字路口收废品为生的老孤寡去世了,中暑热死的,尸体倒纸壳堆里腐烂发臭了三四天才被人发现。
和平巷不止一个居民因高温出事,后街干工地的杜大叔也没了,热射病引起脏器衰竭,抢救无力回天,送医院太迟,已经晚了。
真热死了人,江秀芬被吓得不轻,终于肯退一步,白天自己开风扇,等兄妹俩回去就开空调,不藏遥控器了。
大盒巧克力三两天吃不完,也舍不得吃,江诗琪将其放进冰箱冷藏室最上层,馋了才拿一颗出来,掰开分一分,哥和阿婆都有份,三个人都吃。
陈则忙得脚不沾地,天刚蒙亮出门,有时半夜回家,早一点至少七八点,接单不局限于新苑附近几公里,而是满城各处跑,甭管再远,钱到位就去。
他的口碑过硬,以前的老客户搬离到别的区买房,修东西还是找他上门,宁愿多出路费。
六点不能再准时接江诗琪,接送任务交给了江秀芬,老太婆对这方面的安全不大重视,与陈则观念不合。
老家村里的娃哪个不是自己走路上学,翻山越岭比比皆是,也没见谁出事了,何况地方搁家门口呢,走哪儿四邻八舍都能看得到,不可能会出事。
可观念不同意是一回事,照陈则的要求做又是另一回事,江秀芬不敢惹陈则,一般在家做好饭就去接江诗琪。
比陈则晚一些,约莫六点到七点之间。
江诗琪每天守乘凉棚底下,老实听话,边等边趴椅子上写作业,或是看书。
沈其玉闲人一个,成天没事干,到点出来遛弯,经常陪她等。
他俩很快成了朋友——在江诗琪心中,沈其玉就是她的朋友。
小姑娘打小就独,身边只二爷一个愿意跟她玩的,沈其玉是第二个,他会听她唠叨,给她买冰棍,最重要的是,能教她做题。
沈其玉生来就是带孩子的料,天赋异禀,不到三天,江诗琪什么都告诉他了,无论他打听啥,江诗琪口无遮拦,揭她哥的老底不带半分犹豫。
“我哥没有对象,刚分,是单身。”江诗琪悄悄说,“他最近可烦心了,时奕哥找他,他都不见。”
“十一哥?”沈其玉捕捉到关键字眼,不晓得“shiyi”指的哪两个字,可“哥”听得明明白白。
意识到说漏了嘴,江诗琪连忙捂住自个儿,眼珠子滴溜转,支支吾吾找补:“嗯……时奕哥就是……就是我哥的朋友,非常好的朋友,那个……像你和我一样!”
小孩儿说谎的演技拙劣,根本掩饰不住,沈其玉好笑,顺着她问:“他们现在不好了吗?”
江诗琪摇摇头,小大人般叹息:“很不好,我也不晓得咋个了,哥不讲,不让我们管。时奕哥买的玩具他都给扔了,不准我要,还发火了,可吓人。”
沈其玉带小孩儿成了汽修厂的一道风景线,特别引人瞩目。乘凉棚正对办公室,透过玻璃窗,他与江诗琪的举动都被办公室里的人看得一清二楚。
李恒当面损他不要脸,为了泡男人忽悠小孩儿,骗人没底线。
沈其玉澄清:“你们这里面没我的事做,我只是出去走走,没地方去而已。”
并且他没骗人,干不出那种事。
“算盘珠子快崩我脸上了,你哪个时候对小屁孩上心过,你亲弟都没见你对他这个样。”李恒假装唾弃,“我说你,让你留厂里帮我们也不答应,没事就赶快回庆成了,一天到晚瞎晃悠算啥事。沈叔叔昨儿才找我问你了,我要不是顾及兄弟情,绝对不帮你打掩护,哪天被沈叔叔发现你在泡男人,我被牵连了,他得把咱俩的腿都打断。”
沈家不能接受沈其玉出柜,李恒也不理解男人喜欢男人,无论如何都想不通,俩棍挤一块儿不硌得慌么,还走后路,琢磨一下都头皮发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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