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陈年明月
许天星猛地睁开眼,那双总是坚定冷静的眼睛此刻写满了震惊,像是从一场漫长的梦中惊醒。
他没有回答,甚至没有任何表情波动,只有呼吸忽然慢下来,却也变得更重,更深,每一次呼吸都需要极大的力气。
顾云来看着他,带着近乎绝望的期待,甚至带着一丝自嘲:“我不是逼你,我只是……”他轻轻顿了顿,那句藏了太久的话终于被挤出来,轻得像叹息:“……我只是想听你亲口说一次。”
许天星沉默,沉默填满了他们之间每一寸空隙,让人窒息。他的眼神微微闪烁,不知道是在挣扎,还是在逃避,无数情绪在心底翻涌,却始终找不到出口。
沉默持续了太久,久到顾云来几乎确信他不会得到任何回应,直到许天星忽然俯身,粗暴地吻住了他,带着某种狠厉的绝望,像是在堵住顾云来的问题,也像是在堵住自己即将溢出的情绪。
他不是不知道答案,而是不敢。他用身体作为语言的替代品,用力道掩盖自己的不安,用动作代替所有他从不敢承认的柔软。他一向如此,哪怕痛,也宁愿沉默。
这是许天星惯用的方式,在该面对的时候,用身体替代语言,用行动代替那些永远不会说出口的情感告白,这是他的保护色,也是他的铠甲,把自己层层包裹,不让任何人看到内里的脆弱。
顾云来没有反抗,反而抱得更紧。他的手缓慢地环住许天星的背,像是在狂风暴雨中轻轻托住一个濒临坠落的人。
他低低地说了句,声音温柔得不像平时的自己:“……没关系,等你想说了再告诉我。”他顿了顿,声音低到几乎贴着耳廓:“我只想让你知道……我爱你。”
许天星的身体在那句“我爱你”中轻轻颤了一下,像是被什么无形的力量击中。
他没有抬头,只是更用力地将脸埋进顾云来的颈窝,呼吸变得急促而灼热,仿佛整个人正缓慢沉入那句情话中,溺水般地挣扎。
“别说了,顾云来。”他的声音哑得厉害,却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恳求。
那是痛苦,是挣扎,是恐惧,是一个他始终无法说出口的答案,被一层层包裹着,却又在每一个字的缝隙里露出边角。
顾云来看着他,胸腔里像是被什么生生撕开了一个口子,那些曾被他强行压下去的思念,那些自以为早已风化的伤口,那些深夜突然惊醒、手心发凉的记忆,过去的每一眼、每一次错过、每一个没说出口的“留下”,都在这一刻,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可他什么也没说。
他太了解许天星了,知道有些人,一旦逼得太紧,就会躲得更远,于是他只是低头,将他抱得更紧了些,那是一种深到骨髓的执念。
他的手臂收紧得几乎用尽全力,像是要把许天星整个嵌进自己的骨头里,让他成为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从此再也无法剥离。
他的吻落在那片柔软的黑发里,带着隐忍的温柔,像是在心里一寸一寸刻字,不管你承不承认,不管你信不信,你是我等了六年的命。
这个太静,又太冷的夜晚里,他们彼此都倔强得不肯退一步,却也都疲惫得不愿再走远,像两颗相互环绕的星辰,在无尽的宇宙中彼此拉扯,互相吸引又互相抵抗,谁也不肯先放手。
他们从沙发一路缠绵到了床上,气息灼热,唇齿相依,彼此的体温在每一次触碰中升高,每一寸肌肤相贴的地方都燃起一簇火焰。
所有未说出口的情绪,那些藏在心底太久的渴望,都被一点点点燃,在混乱与yu望中烧成灰烬,再重新凝聚成更为炽热的火种。
顾云来的手指穿过许天星的发丝,许天星身上的外套和衬衫早已被扯掉,他的手指扣住顾云来的脊背,微微颤抖,指尖在对方光滑的皮肤上留下淡淡的印记。
每一次触碰,都带着压抑许久的愤怒与渴望,疯狂又温柔,狼狈又真实,几乎到了失控的边缘,仿佛要在对方身上烙下印记,证明自己的存在,也确认对方的真实。
就在这时,顾云来忽然停下动作,撑着身子站起来,灯光勾勒出他赤Luo的上身轮廓,肩膀的线条在昏暗中显得格外坚硬。
“你干什么?”许天星皱眉,半撑起身子,微微喘息着,他的头发已经彻底乱了,房间里暧昧的气氛被这突如其来的中断搅得凌乱。
顾云来没说话,只是径直走向衣柜,他拉开抽屉,从里面抽出一条墨绿色的真丝领带,在灯光下泛着低调的光泽。他手指一抖,将布料拉得笔直,发出一声轻微的“嗖”响,那声音在安静的卧室里格外清晰。
随即,他转过身,低头看了许天星一眼,眸色深得像无月的夜空,嘴角勾起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笑意,带着近乎危险的占有欲。
下一秒,他俯身抓住许天星的手腕,动作利落,不给对方任何反应的机会,将那条墨绿色领带缠上去,将许天星的双手交叠在头顶,绑得结结实实。
许天星愣住了:“顾云来,你有病?”他的声音里掺杂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期待,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那种期待。
顾云来却慢慢低下头,动作缓慢而优雅,他贴近许天星的耳侧,引起一阵明显的颤栗,他的语气低哑,带着几分咬牙切齿的宠溺和克制:“让你再跑。”
“你每次都这样,说什么也装听不见,睡完我就跑。”顾云来说的每个字,都精准地往许天星心口最脆弱的地方射去,击中那些他以为藏得很好的秘密,撕开那些小心掩饰的伤口,“这回我看你怎么跑。”
许天星挣了挣,手腕被领带勒得微微发红,在皮肤上留下浅浅的印记,却无法挣脱那个巧妙的结:“我看是你疯了吧?”
“对,我疯了。”顾云来看着他,居高临下,眼神灼热如炙烤的火焰,语气却柔软得出奇,像是含着一汪温水,“被你逼疯的。”
顾云来的语气带着克制到极致的温柔,却又藏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你可以恨我、可以骂我,但你得记住,你来找我的,是你先来的。”他的嘴唇停在许天星的心口,感受着那颗心脏激烈的跳动,像是要冲破胸膛。
他轻轻地说,声音低得几乎像是自言自语:“你不是想逃,你只是怕自己留下来。”
那些他以为隐藏得很好的恐惧、渴望、犹豫,在这一刻被完全剥开,赤裸地展现在面前。
许天星没有再反抗,只是微微咬住下唇,眼神一瞬游移,像是想藏起自己所有的脆弱。他恨不得把心埋进地里,但身体却因为顾云来的话微微颤抖,像是被一根紧绷已久的弦狠狠挑中,发出无声的共鸣。
第39章
夜色浓重, 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卧室里只剩两人,那条领带是软的, 但系得很紧,就像他们之间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纠缠, 既禁锢又解放。
许天星这次,确实没能跑掉, 他的手被绑着, 身体被困着,但真正被困住的, 是那颗反复逃离、却终于无路可退的心。
他从来不是一个甘愿留下的人,可这一晚, 他连逃的借口都丢了。
窗外天光未亮,城市还沉浸在最深的黑暗中, 许天星坐在床边,赤luo的上身肌肉绷得紧紧的, 双手撑在膝盖上,背脊微微弯着。
整个人像一只随时准备逃跑的野兽, 警觉、沉默,所有情绪像锋利的骨骼,被皮肤生生包裹着, 只露出一角,就足以伤人。。
他回头看了一眼熟睡中的顾云来, 那人睡得不安稳, 一只手搭在被子外面,手指微微蜷曲。
好像在无意识地抓住什么,眉头紧锁, 嘴唇偶尔抿紧又松开,梦里还在与什么没说完的事情纠缠,与看不见的敌人抗争。
许天星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不由自主的想伸出去抚上他的眉头,却在触及他的一瞬间所回了手,轻手轻脚起身,走进了厨房。
他推开窗户,一阵冷风卷着吹来,借着窗外的月光抖了抖手中的烟盒,掏出一根叼在嘴边,。
打火机清脆的“咔嚓”声打破了凌晨的寂静,火光在他脸上跳跃了一下,照亮了他那双惯于掩饰一切的眼睛,此刻近乎空白的冷静,里面像冻结的湖面,下面埋着多少暗流,没人知道。
他赤裸着上身站在那里,瘦削的肩胛骨在灯下投出一条细瘦而锋利的影子,冰凉的地砖贴着他的脚底,寒意从脚踝一路蔓延上来,却怎么也压不住胸腔里那股隐隐作痛的焦灼。
烟在指尖燃着,他却没有抽,只是望着那一点明灭的红光发呆,那光像某种正在消耗的希望,一点点被烧成灰,却又无法熄灭,像他这些年拼命压下的情感,终究在这一夜燃到了尽头。
那个名字,还在脑海里轰鸣,像一记闷雷,久久不能散去,那具尸体的温度,那句冰冷的宣告死亡的声音。
那一秒自己手指不受控制的颤抖,他从未如此真切地感受过恐惧的滋味,恐惧像潮水般漫过他的胸口,几乎要将他淹没。
他一直以为自己习惯了,急救、猝死、肾上腺素、冰冷的死亡通知书,这些他已经见过太多。他把自己训练得像一台机器,麻木、高效、无懈可击。
但事实是,只要这个人一旦靠近,就像在他心口按下一枚定时炸弹,嘀嗒一声,所有的防线就崩塌了。
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随时会爆炸的危险,他甚至记得亲吻时那种发疯一样的急迫,牙齿磕碰在一起的疼痛,唇舌交缠时的窒息感,他像一只快要溺亡的野兽,死死咬住唯一的浮木,不顾一切。
他亲他、压住他、要他,不是出于欲望,而是为了确认他真的还活着,还在呼吸,心脏还在跳动。指尖触碰到的每一寸皮肤都是一次救赎,每一次心跳都是对生命的确认。
可现在呢?他还是怕,浑身发冷的那种怕,怕的不是身体的亲密,不是暴露自己的软肋,而是他那一刻真的想要他。
那种渴望刻骨铭心,近乎疼痛,不是一场床戏、不是一时冲动、不是身体的简单发泄,他想要他这个人,彻头彻尾,失控到不留后路,想要他的每一个眼神,每一次呼吸,每一个清晨和黄昏。
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他那点好不容易撑起来的冷静和防备,轻轻一碰,便支离破碎,狼狈不堪,他甚至连一个“喜欢”都说不出口。
那两个字像一根倒刺的鱼骨,死死卡在喉咙里,既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随着每一次呼吸隐隐作痛。
可他已经用吻,用指尖抓伤对方的皮肤,用喘息间失控的力道,用那些崩溃边缘的触碰,把那份情感,赤裸而无声地,深深刻在了顾云来的身上,一刀一刀,没有回头路。
他深深吸了一口,尼古丁的苦涩在口腔里迅速弥漫开来,像是吞下了一团冰冷又灼热的刺,烟雾从他唇齿间缓缓溢出,一点点稀释,却无法真正冲淡他心头的烦躁。
“我是不是疯了……”他喃喃低语,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肉撕裂的痛楚,他伸手去拿烟灰缸,指尖轻轻碰到那冰冷的边缘,拿起来看了看,透明磨砂的质地,顾云来家不该出现的物件。
脑海里,顾云来不经意的一句话突兀响起“你是第一个来我家的。”许天星怔了一下,动作僵住,烟灰缸在指尖微微一颤。
顾云来是不抽烟的,那这个烟灰缸,出现在这里,只能是为了他,为了那个只会点燃一支烟,用来掩盖自己慌张与软弱的许天星。
胸口忽然一阵闷热,一股巨大的情绪潮水般倒灌回来,将他淹没。他一向自诩冷静,冷漠,擅长抽离。但这一刻,他像站在情绪海啸的中心,被自己设下的防线一瞬冲垮。
他抬头望向窗外的夜空,眼里雾气弥漫,却什么也看不清,只剩下后悔,深不见底地攥住了他全部的力气。
他掐灭烟,火星在烟蒂尽头熄灭的那一瞬间,黑暗再次吞没了整个厨房,窗外霓虹折射在冰箱门上,斑驳不定,像一枚风中摇晃的信号灯,不知是在发出呼救,还是在引导他回头。
许天星站了片刻,望着那根早已熄灭的烟灰发了会儿呆,好像在其中看到了自己的未来。最终,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转身,回到那个让他既恐惧又渴望的人身边。
他回到卧室,步伐很轻,生怕惊扰了室内沉睡的宁静,月光透过半开的窗帘,斜斜地洒在床上,勾勒出顾云来熟睡的轮廓。
许天星站在床边,俯视着那张格外柔和的脸,他忽然觉得这个人太近了,近到让他窒息,连退一步逃离的空间都没有,目光如同抚摸珍宝般细致而克制,像在看一个自己不配拥有的梦,一个触手可及却终将破碎的幻象。
终于,他缓缓坐回床边,床垫发出轻微的凹陷声,过了好一会儿,久到连他自己都以为不会再开口,才低低地说:“明天早上,告诉他到此为止吧。”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醒什么,又像是在给自己下一道残忍的判决,“我必须说。”
然后他轻轻掀开被角,小心翼翼地重新躺了进去,动作轻得像是怕惊扰了这一刻的宁静,
背对着他。
可才躺下没多久,顾云来在半梦半醒之间察觉到动静,他没睁眼,只是本能地伸出手,将人抱进怀里,恰到好处地贴上他的后背,头埋进他的脖颈,呼吸温热而均匀,带着熟悉的气息,只是单纯地,紧紧地,抱着他,像是在无声地说:我在这里。
那一刻,许天星忽然感受到一种久违的温暖,那是寒冬中突然点燃的一小堆火。
褪去了情欲的余温和身体的纠缠,这种让人卸下所有防备的安静温柔,是灵魂深处被触及的颤栗,那种感觉太过强烈,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
顾云来醒来的时候,已经快到中午,房间静得近乎失真,一切都停滞在昨晚情欲过后的余温里,连空气都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暧昧气息。
他揉了揉眉心,太阳穴隐隐作痛,脑袋里还有点发涨,昨夜的画面如潮水般倒灌进脑海,支离破碎却带着令人心悸的真实感。
那些失控的吻,蜷缩的呼吸,在耳边炙热而紊乱,皮肤撞击时迸发出的细碎喘息,还有那条被他亲手绑上许天星手腕的墨绿色领带,那触感和场景清晰得几乎能让他再次感受到指尖的温度。
而抽油烟机的声音隐隐传来,他眨了眨眼,有些发怔地喃喃出声:“……他没走?”
他披上搭在椅背上的浴袍,系好带子,赤脚踩在地毯上,走出卧室,厨房那头,许天星正背对着他,站在开放式厨房的大理石案台前。
他穿着顾云来的那件大一号的白色衬衫,露出一截修长结实的腿,正俯身将一枚颜色恰到好处的煎蛋轻轻地从平底锅中移入盘中,动作专注又谨慎,仿佛处理的不是早餐,而是一场精密的手术。
阳光刚好从窗户斜斜地落在他侧脸上,将他本就冷峻的轮廓染上一层柔和的金边,黑发在光线下泛着微微的棕色光泽。
那双平日里冷淡得像手术刀一样的眼睛,此刻低垂着,睫毛在脸上投下一小片阴影,意外地显出一丝近乎温柔的安静。
顾云来站在原地看着他,半晌没动,一寸寸描摹着眼前的景象,许天星挽起的袖口下露出的线条分明的小臂,那双昨晚在他身上游走的手,此刻正小心翼翼地拨弄着餐盘。
依次放下金黄色的煎蛋,切成片翠绿色的猕猴桃,红色的小番茄,那些细碎的动作,都让他移不开目光,仿佛每一帧都比昨晚最深的吻更令人动容,更让他心跳加速。
他忽然想起来,好像六年前那个早上,他也是这样早早起床,给他做了一碗面。
那个他反复在午夜梦回的幻影,许天星真的回来了,真的在他家厨房里煎着鸡蛋,穿着他的衬衫,像什么都没发生过,又像一切都变了。
半晌,他才调整好表情,眼神轻了下来,像是想要打破这份过于静默又让人心悸的温柔:“自己也太会照顾人了吧,怎么就没人好好照顾你呢?”
语气漫不经心,尾音甚至带着一点不自觉的期待,像是想要引他一个眼神,一个笑,一个回击。
许天星没回头,连眼皮都没抬,肩膀线条绷紧了一瞬,又迅速恢复常态。
他只是把最后一片烤得恰到好处的吐司放进盘子,语气平静到近乎冷漠:“早餐快好了。吃完我再走。”简短的一句话,像刀一样切断了所有可能性,将昨晚的温存一刀两断。
眼神一点点沉了下去,像海水退潮后露出的暗礁,尖锐而冰冷,那副冷静得像隔着几层防弹玻璃说话的态度,让他一阵烦躁,心头涌起一股无名的怒火,在胸腔里灼烧翻滚,几乎要破胸而出。
看着餐盘里的煎蛋、吐司,还有被切得整齐规矩的水果,那一瞬间,他忽然觉得,荒谬至极,像是一场精心准备的告别仪式,温柔到不合时宜,漂亮到令人作呕。
顾云来还是开口问了:“你昨晚留下,是为了什么?”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脏里拽出来的,带着血淋淋的疼痛和不甘。
许天星的脚步顿了一下,他慢慢回头,眼神平静得几乎不近人情,嘴角绷成一条僵硬的直线:“被你折腾累了。”
他顿了顿,语气冷淡,“我不想凌晨开车回家。”就这么一句,简单直白,不带任何情感色彩,像是在谈论天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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