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零年代白眼狼 第26章

作者:摩卡滋味 标签: 年下 爽文 近代现代

第39章 地窖

  二傻也背了满满一筐栗子, 咧着大嘴走到富贵哥身边, 口水都快把胡子打湿了, 捧起一把递到他面前, 希冀地说:“糖……炒栗子!”

  曹富贵眼一横, 骂道:“有得吃就不错了,还糖炒!”

  二傻这家伙,脑袋瓜虽是糊里糊涂, 可对于吃食似乎是越来越执着了, 昨日放他出炼庐时念叨几句糖炒栗子,他居然就牢牢记住了。

  “二傻!侬作甚?!还不回屋!侬个憨大, 好歹不识,有种人憨大都不放过, 骗了侬当畜生, 当苦力,侬还要倒送上门,我是前世造了甚孽啊……”

  孙婆子颠颠冲了过来,掐着二傻的胳膊破口大骂。孙留宗跟在后头恶狠狠地冲着他二叔喊, 栗子都是他的,一个也不许给别人!

  “吵甚?!再特娘的吵, 栗子不要分了!让孙光宗修路挖塘赚工分去!”

  石河生眼如铜铃,怒喝一声。

  孙家老弱病残懒的, 一窝子烂泥一样滩在地上, 要不是怕饿死了他们队里也不好办, 谁愿意去管这一滩。富贵肯帮着二傻找份工, 看傻大个吃得红光满面,都知道人家补贴不老少,还有脸闹!

  孙老婆子一拍大腿,拉开嗓子还要嚎,脚下不知怎么一滑,啪叽一声摔到了一坨热狗屎上,吃了一嘴臭。众人哄笑声中,被她一脸黑沉的儿子,嫌弃地拉了回去。

  “啧啧!【幸运-2】名不虚传!就是不知能持续多久。”

  曹富贵也不计较这老婆子的不开眼,悲天悯人地喃喃念着只有自己懂的话,大黄狗毛直竖,警觉地夹起尾巴,悄悄闪到一旁。

  富贵哥鄙夷地白了一眼孙留根,这小子把栗子当宝一样抱在怀里,上手就想啃,被刺毛扎得哇哇大哭,估计这小子也没少抢【幸运-2】的点心吃。

  一点破栗子还怕你阿爷来抢,眼孔忒小!咱家炼庐里山珍熊掌都没来得及吃呢!

  在一片赞扬声中,富贵哥鼻孔朝天地拎起小乔回家转。

  哭哭啼啼的刘翠芬,到这时才看到了有段日子不见的儿子,她惊愕地擦拭着似乎泪水永远都流不干的红肿眼睛,只是捂着嘴呜呜咽咽地盯着小乔,眼里是诉不尽的悲苦,却一个字也没说。

  “走吧!”

  曹富贵撇撇嘴,让小乔拄着他的拐一道回家,一来爱护刚好不久的腿,二来也是低调,免得伤好太快引人注目。

  小乔低头应了声,声音有些别样的沙哑。

  曹富贵嗤之以鼻,轻轻一记拍在小乔沉默的脑袋瓜上,这样的娘有甚可记挂的?更加不必放在心上。有这功夫,还不如想想怎么炮制熊掌呢!

  这些日子研究下来,他对炼庐里那只宝炉耗灵气的操行也有了一定的了解,总的来说,越是简单的配比和原材料处理,就越是少耗灵气。而越是复杂,听上去就高大上的材料和配方,耗起灵气就越凶残。

  熊掌是好东西,可这玩意属于有名的古八珍之一,材料比之一般的肉食好的不是一点半点,而是好太多了。而且烹饪的配方没一个简单的,光老祖宗收集的那十几张,什么“红扒熊掌”、“掌上明珠”、“宫廷玉掌”……哪一样不是蒸煮煨炖,工序繁多?

  想想那个灵气消耗的量,就阿奶给的环佩只剩18格可怜的“灵气”,种粮食都胆战心惊,只怕不够用呢!哪里还舍得再贪图这点口腹之欲。

  曹富贵把死不瞑目的黑熊从陷阱底“扛”出来,满怀一腔欲吃而不可得的悲愤,将四只熊掌剁下,收藏到保鲜的“药柜”格子里,留待以后玉石灵气宽裕时再炮制。

  倒是那熊身上那块破皮子,好好硝硝,再让阿奶巧手补补,还能给阿爷做件熊皮袄子。

  这几年再怎么困难,阿奶和二婶两人总也绞尽脑汁,巧手给孩子大人添制几件新衣裳。就是最小的苗儿,虽说“新老大,旧老二,破老三”,轮着她总是穿大姐和宝锋着不着的旧衣裳,可城里大姑有时也会扯块布给小娘们打扮打扮。

  家里只有一个人从来没穿过新衣服,就是阿爷,按他的说法,老头年纪一把,穿那花哨作甚?新衣服给女人孩子们穿。他那件棉袄,里面的旧花絮板实得硬梆梆,阿奶扯着让他换,他都死活不肯。

  给阿爷做件熊皮袄子,外头罩上的旧衫,又保暖又不起眼,多少好!

  曹富贵把倒霉黑熊的一身皮肉都分派好用场,拿起割刀毛手毛脚把皮子剥下,上头多留点肥油碎肉也不打紧,反正都丢给老酒伯去硝制,他自然会弄得妥妥帖帖,一点不浪费。

  老酒伯看到那么老大一张破熊皮子,眼皮子直抽筋,看这毛糙的刀功手法,皮上留下的肉没有一斤也有七两,只有曹富贵这臭小子干得出来。说是山上人家打的,哪家猎户会把好好的熊皮戳成个漏勺?说是陷阱坑的,这得是多傻的熊,才能这么舍生忘死地凶猛投奔陷坑,还狠狠摔个底朝天的?

  他一句没问,就当富贵那扯蛋话是真的,没好气地抢过被糟蹋得血肉糊茬的皮子,迅速藏进草料堆里,低声道:“十天后来拿。”

  天寒地冻的要硝皮子,又得泡药水,又得揉,还要烘塘,十天都算是少的!

  曹富贵嘿嘿一笑,从箩底翻出一大块熊肉,丢给了老酒伯:“喏!莫讲我占侬老头便宜,这么高档的工钿没见过吧?”

  “小子,有心了。”老酒伯接过肉,啧啧赞叹,笑得皱纹掩了眼,“放心,侬这般照顾老头,我总归不会饿得翘辫子的。”

  曹富贵看看他,眼神有点古怪,在梦里没人投喂这老头,他可不就饿得一命呜呼了。

  等到出溜的曹富贵一路晃荡回屋,二叔背着栗子,老早带着小乔和孩子们早一步回家了,连二婶都已经从娘家回来了。她一脸阴沉,乌云密布,像是要滴出水来,抬头见到富贵又背来一大箩的肉,立时阴云消散,阳光普照,忙不迭地喊大的小的帮忙。

  喔哟,男人笨是笨,贴心又能干,孩子聪明又听话,还有这么一个天天往家里搂好东西的宝贝大侄子,还能有什么不顺心的?!什么娘家屋头哭哭闹闹的烦心事,干她一个泼出水,嫁了人的甚事!当年想着把女儿卖了换钱,如今居然还有脸狮子大张嘴讨钱讨粮,呸!

  富贵扶着阿奶,朝二婶那边挤了挤眼,悄声问:“又在娘家憋气了?”

  “小孩家家,不要多管这些事。”阿奶横了他一眼,也没多问那筐肉的来处,就把人拉进屋里,又叫了老二进去,再三再四叮嘱晚上“行动”的注意要点。

  “记住……”

  “地窖打开不能立时下去,要点油灯,火不熄才能入。腰上要系绳,两人要照应……我都会背了!阿奶,我怎么觉着你这套有点像是人家发丘摸金的路数啊?嗷!”

  阿奶一巴掌糊在乱讲话的大孙子嘴上。

  倒是曹二叔,紧张得不住背诵要点,当真是要一字不漏记住老娘吩咐的话。

  月黑风高,云淡星稀,正是办大事的好时机。

  阿奶千叮万嘱让老二带着大侄子去做事,地方都只告诉了曹二叔,就是怕富贵一个人不知轻重自已去闯,哪里会给他机会甩开二叔。

  王柳枝知道男人要跟着侄子去干事,却又不知道到底做什么,一颗心忐忑不定,又说不出口让男人别去。富贵这么点大的小男人都知道冒险为家里找吃食,当叔的还能半点没担当?也只能担惊受怕,默默在屋里等。

  婆婆张氏望着两人提灯远去的身影,只说了一句话:“莫操心,没事。”

  不知怎地,王柳枝只觉得浑身都松懈下来,一颗心稳稳落了地。

  “晓得了,我等他们回来。”

  丘家地窖并不像志怪武打故事里一般,建在什么神秘地方,还造了无数机关,只不过建的入口隐秘了些,有阿奶的指路,曹二叔并没费多大力气就找到了地方所在。前溪村对他而言,也就像是屋后菜地一般,熟悉得很。

  地窖就在村人时常歇脚的凉亭底下,揭开地上铺的青石板,下面就是装了提环的盖门,要不是阿奶说出来,谁会想得到凉亭下还有个秘密地窖。

  也是,当年这一带都是丘家的地盘,穷鬼们哪里能有福踩上丘家自建的凉亭地面?要不是新中国解放,推倒了压在人民头上的三座大山,几个村子的农户如今都还在被丘家吮骨吸髓地压迫剥削呢!

  地窖入口设计倒还有点稀奇,等到二叔小心地点了油灯往底下一照,曹富贵也好奇地伸长脖子望下张望,这一看,大失所望,就是一根笔直笼统的石板阶梯,什么花样都没有,哪里有丝毫丘半城的气派?

  油灯没灭,曹富贵跃跃欲试,想要入内,被听老娘话的二叔死活扯住,非要等到淤气散尽,这才当先缒绳而下,老娘说了,绳子栓在亭柱上,当叔的就要打先锋。

  曹富贵等得六神不宁,急躁不已,好不容易见二叔扯扯绳子作暗号让他下去,赶紧顺着阶梯蹬蹬跑下。

  一下阶梯,看清煤油灯照的地面,富贵心底就是一片凉。

  地窖挺大,挖得也挺深,方方正正,足有他家三间厢房屋子拼起来那么大,可他娘的再大的地窖,不装满金银珠宝,空空荡荡的是留着给后人吃灰乘凉不成?!

  不对,也不是空的。

  几只做工考究的樟木箱子,箱盖大开,被丢弃在灰尘满地的地窖里,几样零碎的绸缎、饰物洒在边上,地面还有些重物拖行的痕迹。看来,这地窖虽然是没被群众们发现,可他丘家便宜阿爷逃跑时,也没忘记把好东西拿光!

  满心发财梦想的曹富贵被深深打击了,肚子里破口大骂丘家便宜阿爷不讲究,都不知道留下点东西给后人。

  曹家二叔倒是有些放松下来,老娘让他做的事,他一样不漏一丝不苟地全做到了,只要把富贵太太平平带回家,这桩莫名其妙的差事就算完结了。虽然不知道为甚要来这个地方,但老娘交待的事情总是不会错的。

  看大侄子楞楞地发呆,他也有些急,轻轻推了一把:“富贵,富贵?能走了伐?等下万一有人来,看到就不好了,说不清楚。”

  “好……嗯?等等!”

  富贵心灰意冷,正想着这把亏大发了,还是早早了事,早早回去,突地看到一只樟木箱子底下的角落里,似乎有点突起?他心中一动,奔上前去,把底上蛀朽的绸缎拎开,下头露出一截光润的玉石来。

  他大喜过望,一把拎起那只看上去颇为漂亮的玉件,手上一轻,只拎出个碎段来。原来这是柄长长的白玉如意,大约是当年搬运时不小心砸断了,成了几截,要不然也不会留着便宜后来人了。

  曹富贵捏着手头那块如羊脂般润泽白嫩的如意柄头,鼻子里重重哼出一声来,幸亏阿爷的炼庐宝贝不嫌弃玉碎不碎,断不断的。

  把碎成几截的玉如意放入怀里,他悻悻地跟二叔道:“二叔你先上去,我跟在你后头,阿奶让我收拾点东西。”

  等曹二叔爬上亭子瞭望,曹富贵赶紧把炼庐里一堆自制的粮砖放了出来,瞬间堆满了大半个地窖。他虽然是尽量凝神放轻,到底还是弄出了点声响。

  等到爬出亭子,又帮着二叔把盖板复原,小心地掩去痕迹,曹富贵一抬头,却见二叔一脸欲言又止,表情凝重地看着他,深深叹息一声,突然抱住了他。

  曹富贵一脸懵,不知二叔这是怎么了?

  只听得二叔深沉的声音从头底传来:“富贵,唉!侬莫要多想。侬阿奶她,她也难啊!侬永远都是我老曹家的嫡子亲孙!”

  曹富贵如遭雷劈,也不知自家二叔是怎么拐到这上头的。

  不,不是,二叔,侬一天一天的,脑袋里装的是啥浆糊啊?!

第40章 奉献

  黄林村地处深山里坳, 历来是丹山公社有名的穷乡僻壤,莫说其他条件好些的村落不怎么看得上眼, 就是同个大队里的前溪村人都有些瞧不上穷山沟里的穷兄弟。没想到荒年脚跟, 黄林村倒走了狗屎运,大家都勒着裤带饿肚子, 偏偏曹家二流子在山上发现了大片野栗子林, 几千斤的栗子一下子让队员们缓过劲来了。

  陈玉春是前溪村人, 也是林坎大队的副大队长, 眼瞅着村里人忍饥挨饿, 指天骂娘的, 拼着自己的老脸不要,凑到曹书记跟前,跟他商量:这个, 都是大队的革命群众,远亲近邻的, 总不能黄林生产队吃饱了肚子, 让穷兄弟们都饿着吧?就算是打秋风,怎么也得拉扯一把困难群众, 平衡一下,多少周济点呗?

  没承想, 曹书记深明大义,当场就拍板, 让人叫了黄林生产队的队长石河生过来。

  石河生拍着胸膛说, 就算自家饿肚子, 也特娘的要让前溪村的队员群众们一道吃上栗子面!什么叫阶级感情、兄弟情谊比海深?这就是!

  语言胜于行动,石队长不光拍了胸脯,还带了几十条汉子,挑箩带筐的,把毛栗子都担来了,就堆在大队部的院子里。前溪村的队员们都轰动了,围着大队部看热闹,欢欢喜喜等着分栗子。

  可把前溪村的生产长刘二六给感动的,就连陈玉春都对石河生这只专挖大队墙角,填补他黄林村小集体的钻洞鼠、铁公鸡刮目相看,还寻思着他是转性了呢!谁知这特娘的都是套路!

  刘二六刚刚被他给说得眼泪花花,喊着兄弟生产队休戚与共,共患难、同富贵,都差拜把子叩天地了,他娘的不要X脸的石河生,就这么觍着脸让一帮黄林村的壮汉掏出大锤子,轰隆隆一阵乱捶,要把大队部的院墙加边屋给活生生拆了!

  “……曹书记,你,你看看,你看看他们,这是干什么?要造反啊?!”

  陈玉春气得脸都绿了,没承想曹书记一脸正容,把他拉到一边,凑过头来低声说:“我得到群众举报,说是大队部,就是当年那个丘家建的院子,这一圈外墙都是用粮食造的,如果情况属实,不就能解大队的燃眉之急了吗?”

  “不,不是,我说这,这怎么可能?丘家这院子是多早修的,就算有粮食也不可能这么些年不坏吧?这谁说的消息,听着不……”

  陈副大队听书记说的话,简直就是民间传说故事,什么地主老财拿儿子丢的馄饨皮砌墙,荒年救急救子孙,这种故事听个乐呵,教教孩子要节约还行,曹书记老来天真还当真了!

  没等他苦着脸抗议,黄林生产队的那帮牲口,已经硬是把大部队院子外那一尺来厚的老墙给拆动了几块砖下来。从人群里突地蹿出个俊俏后生,捞起块砖,拿了凿子一阵狠凿,挤眉又弄眼,居然还凑上嘴舔了一口,忽地发出一声长嚎:“哎娘!真的,真的是粮食的味道,特娘的还没霉!”

  围观群众嗡地一声被震惊了,纷纷涌上来看稀奇,大伙也不知道书记和队长叫了黄林村的一帮汉子来,说是给分栗子,怎么就莫名其妙砸上墙了?砸墙就砸墙,还砸出粮食来了?!这不但是稀奇事,还是能填肚子的大事啊!纷纷挤上前去,也想着掏两块砖来看看。

  幸亏石河生一声喊,叫了汉子们排成人墙,把乱糟糟的人群给稳定下来。

  陈玉春劝说的话被活生生卡在喉咙里,憋红脸喘了两声,憋出句怒吼来:“挤甚挤!前溪村的民兵给我站出来,维持秩序!各家各户都给我往后站!”

  曹书记笑容可掬地走上前,从富贵小哥手里接过那块被凿开的粮砖,神情也是掩不住的激动,他捧着砖仔细打量了下,又伸手捻了点沫子放嘴里抿了片刻,老脸上的皱纹都似乎在顷刻间舒展开来。

  他举起砖,走到激动的村民们面前,大声道:“是粮食!地主老财用粮食压制的砖,外头裹了厚厚的糯米灰浆,一点没有霉坏!同志们,这就叫‘没有吃,没有穿,自有那敌人送上前!’我宣布,丘家地主老财、反动派从人民头上剥削的粮食,重新收归我们人民群众的手里啦!”

  欢呼声、掌声,山呼海啸般响起,群众们面黄肌瘦的脸上都泛起了激动的红晕,好啊!地主老财埋着的粮,如今可都便宜了饿肚子的群众们。

  陈玉春僵着笑脸有气无力地鼓掌,瞪了一眼前溪村的二楞子队长刘二六。

  娘的!明明是在前溪村发现的粮食,现在倒好,不但找到粮食的人是黄村村人,敲墙的,凿砖的,都是黄林村的,还有曹书记这尊大佛矗着……好了,见面分一半吧!这帮子黄林强盗啊!

  激动的前溪生产队的队员们,哪里体会得到陈副大队的复杂心情,早有人迫不及待地从大队部灶间搬了口锅出来,当场就垒灶烧水,说是打算为人民群众试试这粮砖能不能吃,有没有变质。

  陈玉春也懒得理会这帮夯货,黑着脸让刘二六赶紧拉上人,把大队部院墙全敲了,再这么闹腾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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