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仿佛知道得太多 第130章

作者:白孤生 标签: 近代现代

在得知此事后,宁王精致的眉眼流露出淡淡的笑意,然而在下一瞬又透露出漆黑,带着点点阴沉。

他还没是没有找到倾容,不论是在战场上,还是潜伏在那边的探子。一丁点关于他的消息都没有,如果他失策了……

宁王犹如哮喘一般拽住了胸口的衣领,下一瞬又抓住腰间的雕饰。

不会的,不会的。

与此同时,对面的福建水军开始在暗地里流传一个消息,这并不是一件好事,而且也经过了上层隐隐的打击,然而还是一层一层地传递下去、甚至令军心都开始动摇起来。

正德帝危在旦夕。

这不是一个好消息,甚至不知它到底是从哪里出现的传言,然而很快就扎根在众人心里,并引发不少后果。随行只有一个御医,带着几个被临时送过来的大夫,他们日以夜继地围在正德帝的病榻前,一切都来得如此突然与紧张。

然而三天后,朱厚照在又一次进攻中出现在船头上,令将士们的士气骤然大增,随后一鼓作气打下了宁王的一半臂膀。事情似乎一下子变得好起来了,皇上恢复了健康。但这只不过是一个假象,朱厚照在清醒过来之后就要求御医一定要让他下床,至少得重整旗鼓才能够把所有的事情都暂时安抚下来。

因此御医下了重药,正德帝得以站起身来,然而那不过两刻钟的出现时间,已经足够让皇上又一次陷入昏迷,而且再也没有醒来。而这个消息相较于之前那件事情,总算是真正得到了封锁,正陷入打胜战而喜悦的将士们无人知道此事。

焦适之的眼圈发黑,在没有人知道的事情,他的神情变得倦怠,甚至偶尔会出现靠着墙壁便睡过去的时候,那是以往自制的他从来不会出现的事情。

所以即便这件事情只有核心的几个人知道,但那些守卫在附近的下属,那些伺候的人,心里都是门儿清的,神色也时常带着惶恐。

御医一整夜一整夜地钻研着,最后得出个不怎么好的消息,正德帝的伤寒不知为何在最后转变成与福州城内一致的疫病。

疫病通常具有很强烈的传染性,不过这一次福州城额疫病虽然很难搞定,但是致死率并不是很高,只是太过容易传染,又好得特别缓慢,因此倒下的人特别多。

然而除开这件事情外,落水所引发的寒气入体令皇上整夜地发烧,温度一直没办法降下来,灌下去的药水很快被他又吐出来,还是最后焦适之强硬地用勺子一口一口地塞进去,同时半抱着他安抚正德帝的后背,令他在梦中能吞咽下大半,到底还是吃了不少。至于有没有效果就见仁见智了。

这种情况下,福建总兵不敢大意,一边命人对宁王那边加紧监看,另一方面继续在福建与临近的城镇寻找着出名的大夫,只求能够尽快地稳定住朱厚照的身体情况。

是夜,大部分的营帐内都是漆黑一片,他们的主人都睡着了。不过在最中间的大营帐里,却还是点着微弱的烛光。御医与那些大夫在又一次诊断后已经避开去隔壁的营帐讨论了,如今皇上还在昏迷中,焦适之日夜不停地在旁边守着他。

焦适之的事情还不止如此,在皇上昏迷后,有些本来只有他与皇上才知道的事情全部都落到他身上,也只有他才能去做。白天与福建总兵、巡抚、李东阳等人商量,同时还要兼顾皇上的情况,一次又一次检查布防的问题,还要应付军营内一些杂事,他几乎分身乏术。晚上的时候又是在正德帝床榻边守着,如此几天下来,他整个人都消瘦了许多。

靠在床边看着正德帝,几乎几天都没睡着的焦适之被一股无法控制的睡意笼罩着,整个人昏昏沉沉的,许久之后一头靠在床头睡着了。

夜色寂寥,今夜似乎不是个好天气,就连天上本该有的皓月或繁星都被看不见的云朵给遮掩了大半,几乎不能够从那夜幕中看到什么东西。晚上开始刮风,不少士兵在巡逻的事情缩了缩脖子,秋风凉凉,似乎开始有点冷了。

自从正德帝受伤后,他便从前方的船只转移到了大后方的营帐内,因为此事,整个营帐内需要加强戒备。但是这段时间的人少了许多,导致了士兵巡逻的强度在不断加强,即便再如何压制,还是有懈怠的时候。

不应该说是懈怠,而是昏昏欲睡时的困倦。

脚步声渐轻,一个身影在无人觉察的时候已然越过了内里多重的戒备。事实上这对他来说也异常简单,只不过是把平日时常走的路线又走了一遍而已,在无人带领,无人发觉的情况下。

当他越过最后一道防线,悄无声息地到到达营帐时,他还剩下最后一道关卡——焦适之。没有谁能够在焦适之的眼皮子底下靠近正德帝,而刚好焦适之又是一个足够厉害的高手。引发的哪怕一点点动静都会很快地吸引来其他人的注意力,更别说他现在根本不容许一点点被发现的可能。

那人悄悄地把整个人都贴在了营帐的隐蔽处,静静地看着营帐内最后一点亮光熄灭。时间一点点过去,似乎到了真正夜深人静的时候,裹在营帐旁边的他听着耳边的巡逻戒备声,听着那声声脚步,终于又开始有了动静。

一根小小的竹筒被戳进了之前早就被他戳好的小洞中,一股淡淡的香味吹入了营帐中。又是一刻钟过去,屋内还是悄然无声的模样,他心里安定了许多。

他把所有的东西收入了怀中,在又一次巡逻人经过后,一翻身悄悄地入内,在熟悉的地方看到了昏睡的焦适之。他半靠在榻边,整个人眉头微蹙,就这么坐在地上昏昏睡去。

来人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很快又被全部收敛起来,漆黑的眸子中就只能看到焦适之身后那微弱起伏之人。

几乎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那人轻之又轻地从怀中取出一把匕首握在手上,他眼中波光微动、然而手却非常的稳。

如果不稳,也不会成为这个刺杀之人了。

他与榻边的距离在缩短,三步,两步,一步……

“看来你到现在,都还没有放弃?难道没有觉得这一路上,进来得太过顺畅了吗?”调笑声起,带着正德帝一如既往的模样,笑得异常肆意。

榻上之人安然地起身,靠坐在边上,看着被着骤然的反应吓住的刺客啧啧称奇,毕竟这还是他第一次真的看到实实在在的刺客,还是在他自己引诱下才现身之人。

“你是在骗我?”嘶哑的声音从刺客口中发出,似乎带着疑惑不解与震撼不信。

“骗的不是你,而是宁王。”焦适之长身而立站在榻边,同样完全没有一点该有的困倦瞌睡。他目光炯炯,静静地看着那本该是下属的某人。

“你们早就知道了。”刺客的动作松缓下来,不是他不想逃走,而是他在眼前这两人的模样中能看得清楚,他这一次怕是掉入陷阱中,而且这陷阱坑害的不是他,而是他身后的宁王。这令他浑身出了冷汗,犹带骇然之感。“不可能,那些士兵,全都是真的……难道你……”

他未尽的话语消散在空气中,是了,他怎么就忘了,眼前的帝王,的确是那种会不择手段之人……若不是因此,他也不过如此坚信,若是换了君主,定会是更好。

焦适之笑了声,“你现在怕是在想,皇上如此下作阴冷之人,有什么值得追随吧……不过你错了,那些所谓的士兵生病,的确是下药导致,然而只有病相,没有实在的伤害,不出三天便不药而愈,赶紧把你心中的猜测收一收吧!”说到最后一句话,他的声音骤然转冷,冷冽发寒。

刺客站在原地不说话,许久后把手里怀里的东西都丢到地上,这些于他已经没用了,而以焦适之的能耐,在他自杀之时便能快速地制止他,他也不做这样无益的事情了。

“杀了我吧,我什么都不会说。”他沙哑地说道。

“刘斌生。”

他屏住呼吸,听着焦大人一字一顿地念出他的名字,他闭了闭眼,单膝跪下,“是。”

刘斌生……焦适之紧紧抿唇,带着隐含的怒意与浓浓的失望,他当然记得这个人,他怎么会不记得这个人。

在这么多个下属中,刘斌生是他一直带过来的,从当初上中所,到如今的指挥同知,他在后来把刘斌生带到了锦衣卫府衙,交托了重任。在他心里,刘斌生算不得最有能耐的人,却也是他极为信重的属下了。

然而偏偏背叛的人是他!

刘斌生重重喘了口气,嘶哑地磕了个头,“焦大人,卑职辜负了您的信任,谋害皇上,罪该万死。然而您效忠于皇上,也当能理解效忠之意,卑职愿为焦大人舍生忘死,也当为效忠之人抛头颅撒热血,此间并不冲突。”

焦适之紧握的拳头被另一道温暖的力量所笼罩,却是正德帝从身后握住了他的手,他漫不经心地说道:“不要拿你的所谓忠心来与适之相比,你可不配。”

“你是什么东西,萤虫也敢与日月争辉?!”

正德帝站起身来,夹杂着不知缘由的隐秘怒火,一步步走到刘斌生身边,一脚踢在他肩膀上,“你觉得你那混杂的效忠,能同适之相较,做梦!你全然是为了心中的欲望,把你同我的适之比较,都是在玷污他的声名!”

他嫌弃的看着被他踢倒一边的刘斌生,低喝道:“来人,把刺客给朕带下去,朕要知道所有他知道的东西!”

营帐外迅速有人进来,把瘫软在地的刘斌生拖了出去,很快营帐内又恢复了平静。朱厚照正想转身说点什么,却看到焦适之单膝跪下,“臣罪该万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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