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仿佛知道得太多 第67章

作者:白孤生 标签: 近代现代

朱厚照只觉得牙疼,这两位没皮没脸的舅舅到底又对他母后说了些什么啊,实在是令他特别想再找人去把张鹤龄张延龄暴打一顿。

小半个时辰后,朱厚照怒气冲冲从慈宁宫出来,步伐大得身后伺候的人也几乎追赶不上。现在朱厚照身边贴身伺候的不仅仅是之前的那几个大太监了,因为被朱厚照安插到各处的原因,他们时常也会出宫,现在贴身伺候里最得信重的是乐华。

乐华在后面紧紧地追着皇上,上气不接下气,终于明白为何之前几位爷爷的体力那么好了,几年如一日地跑下来,能不好吗?!

朱厚照很生气。

生气到晚上批奏折的时候还很气不顺,每一笔一划都像是在泄愤。焦适之甫一进来便有人悄声告知皇上到现在还没吃饭,他深吸口气,令人先去备下膳食后,方才走到朱厚照身侧。

为了避嫌,他并没有站到朱厚照身后,以防自己不小心看到了奏折,而是走到桌案边便停了下来。朱厚照不喜欢在文华殿等地方讨论国事,大部分的奏折都是在乾清宫批改的。虽然他对上朝之事不大热衷,但批改奏折还是一贯认真的。

“皇上?”焦适之轻柔唤了一声。

朱厚照的眉头微动,把毛笔抛到一边,往后一仰靠在椅背上,“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焦适之轻笑着说道:“皇上忘了吗?卑职这几日正在与指挥使大人仔细探讨了关于工作的事情,因而还没有具体的事物。”

朱厚照心情稍微舒缓,也低声笑了出来,“我也是没想到,你居然让牟斌那么为难,还真是大快人心。”

这两日,焦适之去锦衣卫府衙时,与牟斌认认真真展开了辩论,这辩论到今日都还没有结束,肖明华旁听得快吐了。焦适之在外面奔波的这段时间里,硬生生察觉到了锦衣卫内部的一些暗流,并一些不大合理的地方,然后这几日开始发挥他指挥同知的职能与牟斌探讨起来。

不然为何牟斌会对他黑脸,不就是讨论中各有偏差吗?

牟斌虽然被焦适之穷追猛打有点头疼,然而与焦适之辩驳的时候,却常常能够被他激发一些新奇的观点,倒是让他十分诧异,到了后面几日,竟也是乐在其中。

朱厚照摇了摇头,抿唇说道:“这件事情就算最后定下来也不要你去实施,让牟斌去。”

焦适之颔首,并无不满。

锦衣卫根深蒂固,内里矛盾利益重重,即便最后真的与牟斌商讨了个合适的法子,焦适之也不打算出面。一旦成功了的确是能名留千史的事情,可焦适之的根底没有牟斌深厚,即便现在身后站着皇上,朱厚照也不敢让他去冒险。

这与他随意让刘瑾等人去闯的态度截然不同。

“皇上,且先别说这个,还是先吃饭吧,您今日中午定然也没有进食对吧?”虽然乐华只说了晚膳的事情,但是以焦适之对朱厚照的了解,保不准连午饭都没吃。

朱厚照算是默认,起身伸了个懒腰,“哎呀怎么突然觉得这么饿。一定是他们把东西送过来了,适之快点过来吧。”

焦适之看着明显在逃避的皇上气笑了,无奈摇头跟着他往稍间去。

朱厚照在察觉到肚子哀鸣时,浑不在意地拉着焦适之一起入座,继而说道:“适之,你这段时间帮我多盯着点张家,我要知道张家到底与谁来往密切,还有那张巧娘”他微眯了双眼,咽下了后半截,张巧娘毕竟在宫内,适之查探起来不方便,这件事情他已经交给了刘瑾去查,适之这边便算了。

朱厚照曾给焦适之说过张巧娘的奇怪行径,自然也知道她定然与几年前罂粟壳一事有关,只不过这几年皇上一直当做不知道的模样,焦适之虽有在暗地里查探,却没看出有什么问题,因此朱厚照一提,焦适之便接着说道:“可是有什么不妥?”

朱厚照点头,伸手给焦适之舀汤,一边说道:“的确是有,我让刘瑾去查了。她毕竟是女眷,又有点心思。你若被发现,她三言两语告到母后那里对你不利。刘瑾不同,你先别插手了。”

焦适之知道朱厚照的意思,便也不再强求。只是心里把这件事情暗暗记在心里,也不做他想。

深夜里,乾清宫也沉浸在漆黑的夜色中。

朱厚照起身的时候,屋外还没有天亮。

他赤着脚走到窗边,窗外黑夜还点缀着点点繁星。月色暗淡,天空还未有初光升起,空气中弥漫着静谧的气息。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在这时候起身,不过却是难得地淡然舒适,使劲伸了个懒腰,朱厚照自己把外衫套上,走出寝宫。

守夜的高凤正半耷拉着脑袋,朱厚照嗤笑了一声,也没有惊动他,绕开便往外走。到了门口时犹豫了片刻,他径直地往旁边一拐,直接就到了焦适之那处。

原本以为会看都同样漆黑的屋子,却见焦适之的屋子房门大开,烛光微亮,他诧异地往前踏了一步,瞬间惊动了正坐在窗边的焦适之,他抬头见着来人,立刻站起身来讶然道,“皇上,您怎么会过来?”

现在还未到卯时,以往这个时候皇上正应该在睡梦乡中才是。

朱厚照蹙眉,几步走到屋内,看着桌案上一片凌乱的模样,又见着焦适之眼下略带青痕,隐含怒意地说道:“这是怎么回事?别跟我说你是现在就起身的?”他是难得起夜,却没有丝毫困意。可看焦适之这幅样子,完全不像是睡饱起身的模样。

焦适之苦笑,轻声说道:“这段时日的确是繁忙了些,惊动皇上实在是罪该万死”

“任之。”朱厚照抬手打断了焦适之的话,忽而开口叫了他的表字。

虽然朱厚照赐了焦适之表字,可是这么多年下来,他还是习惯称呼焦适之的名,甚少称呼他的表字。自从焦适之有了表字后,朱厚照是唯一一个还这么叫他的人。

这还是朱厚照赐字后第一次如此称呼他。

“皇上?”焦适之疑惑地抬眼看他。

朱厚照背着手在屋内漫步,视线也淡淡地在屋内的东西上扫过,许久后才说出了第二句话,“看来不是我的错觉,我为何感觉你在渐渐疏远我?”

这句突然冒出的话语斩钉截铁,带着笃定的意味。

焦适之怔愣片刻,连忙说道:“皇上这是何意,卑职实在是没有如此想法”

“你或许是没有这样的想法,可你的行动却在告诉我,你想离开?”那微微轻扬的尾音带着似笑非笑的意味,明明眼前的青年还在微笑,却让人不寒而栗。

焦适之的视线在桌案上扫了一眼,他上面摆放着的都是各地的见闻,还有一些官场上的秘密要紧之事,他实在不知道皇上的话语是从何而来。

“你曾经试图向牟斌请辞?”朱厚照没理会焦适之的沉默,继续抛出问题。

焦适之迟疑着点头,难不成这也是过错?

“适之啊适之,若你辞官,以你剩下的品级,岂不是只能在宫内待着?可这不是你的风格,我知你的心思,你即便再无雄心壮志,也不可能只在一处待着,那么,你想去哪里?”

朱厚照的猜测愈来愈离谱,说到最后他既是生气又是伤心,委屈地瞪着焦适之。焦适之一脸懵逼地看着皇上自我发挥,一下子把话都说话了,而且还颇有颇有道理?

焦适之哭笑不得地看着皇上,轻声叹息,“皇上,你这话便是在戳卑职的心了。卑职去找指挥使大人,那是因为大人给卑职的事情大多数都是在城外,卑职并非不愿意做事,可是卑职本来便是皇上的贴身侍卫,是因为皇上垂怜才能离开皇上。虽然对比起来指挥同知更有前途,可卑职一来并无雄心壮志,二来只想守卫皇上,因此若是指挥同知的事情与此有隔阂,卑职便打算辞官。”

焦适之虽然说得淡然,却不是全然不知他那番话语与世人所知相悖。

世人为何忙忙碌碌,争权夺利,不就是为了心中所谓的野心与猜忌,踩着他人枯骨上位的人比比皆是。且不说从东宫走出去的侍卫有多少,即便是守卫皇上身边的大汉将军与锦衣卫,也有不少走出来的。

并不是说只能一辈子死守在一个位置上。

上一篇:荆棘王冕

下一篇:小兵很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