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容子行行
纪泽只觉得自己的嗓子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般,艰难地开口,“就算是知道我是卧底警察,你也没想过杀我?”
话音刚落,是陆枭坚定地回答,“从没想过。”
是不是也只有在这坦坦荡荡的天地之间,两个人毫无束缚,没有身份,没有性别,没有对立吗,甚至连遮蔽之物也脱得差不多了,才能这么毫无顾忌地拥抱在一起。
火热的吻游走在额头,鼻梁,脸颊,纪泽难耐地想要推开紧紧地将自己搂住的陆枭,因为他发现这个人实在是烫,仿佛要把自己融化了一般。最后是唇与唇的交接,灵巧的舌头扫过纪泽嘴里的每一个角落,而心痒难耐的感觉却让他的心更是迷迷茫茫毫无着落一般。
陆枭将人卡在自己腿间,大手游走与纪泽的身上,从脖颈到胸前,又从腰上到背部。肌肤的细腻,肌理的坚韧都被自己牢牢掌握在手下。挺直僵硬的背却是怎么也摸不够一般,一下又一下,要描摹地仔仔细细。而后,一点一点下移,宽松的短裤开了个口,大手滑了进去。
情,欲涌动,翻滚,在陆枭眼里。
原本被吻得透不过气来的纪泽感觉到陆枭的手进了不该进去的地方,心下一惊,便是要推来紧紧靠在自己身上的人,却是如山般怎么也憾不动。偏偏狡猾的某人咬着纪泽的左耳不停作怪,他跟陆枭都心知肚明,这是纪泽的敏感点。
漫天的星辰都在纪泽迷迷糊糊失去焦点的眼里开成一朵朵银白色的繁花,漂亮极了,炫目极了。一如此刻两人之间火树银花般的涌动。
陆枭放开几乎要喘不过气来的纪泽,神色满足又得意,举起自己的左手晃了晃,调笑道,“阿泽,你猜我摸到了什么?”
要吐血。
纪泽面上几乎红得要滴下水来,听到陆枭的话之后红一阵白一阵,堪堪要被这个流氓气晕过去。陆枭就只见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脸上郁闷不行,于是又安抚性地搂住他,低声道,“没事,我们都是男人,我也是。”
说罢,还故意顶了下。
白回去的脸又红了回来。都是男人,纪泽当然明白陆枭下面坚硬的东西是什么。
“虽然,我很想……”陆枭喃喃了下,“不过,打野战还有人观摩实在是太煞风景了。”
这下晕头转向的纪泽才明白,刚才跟着他们出来的人还在不远处。
“滚你丫的!”炸了毛的纪泽一把推开陆枭,镇定自如地加了一句粗口。
第54章 …
一路踏着银白的星光回去,这里的星星全然不是纪泽从前看过的那般暗淡渺小,是又大又亮,难怪以前古人会说“手可摘星辰”。两个人沿着原路又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回去,跟在身后的缅甸士兵依旧是一言不发,好似全然当了背景图一般。
陆枭一直贼贼地笑着,眼里满溢着心满意足。纪泽很是受不不了地撇了陆枭一眼,“很像是从哪里小偷小摸回来。”陆枭一把搭上纪泽的肩膀,坏心地用力捏了捏,故意压低声音道,“我这是偷情回来了。”
纪泽无言,连连感叹自己是诚心找调戏。
吊脚楼里的灯光依旧是飘飘摇摇地亮着,寨子里村民住的是低矮的茅屋,此刻都像是匍匐在地面的动物沉沉睡了过去,只有那么一盏灯,是为着陆枭与纪泽亮着。
俩人回了屋,纪泽便打算往自己的那张小竹床上躺去。这个房间原本就是昆威专门用来招待贵宾的,里头就只有一张大床,安排房间的时候,陆枭却是极力希望“贴身保镖能够跟着我,习惯了”,这才在里头另外加了张小床。
陆枭一把拉住纪泽的手臂,后者困惑地望着陆枭,晶晶亮亮的黑眼睛已经染上一层困意,刚刚在冰凉的河水里泡过的身子舒舒展展,惬意到无法自已,纪泽正想趁着这么一股舒服劲儿赶紧入睡。照明天的行程,他们是要去加工厂的。这里只是昆威和缅甸村民落脚的寨子,罂粟田和加工海洛因的初步工厂都在山的另外一头。
“和我一起睡吧。”陆某人真挚无比地邀请道。
纪泽惊得眼睛更亮,“陆枭!你,你想干嘛!”
陆枭笑得活像只大尾巴狐狸,带着精光的眼神将小白兔从头到脚好好扫视了一番,这才在纪泽越发尴尬和不自在的眼神中浑不在意地抛出一句话,“阿泽,你是不是想太多了?”
纪泽躺在陆枭身边,内心郁结地想,要不是你那种表情那种语气那种态度,我至于想太多么?悠悠的风一直从旁边吹过来,并不是因为在纪泽的肖想中终于神奇地凭空出现一把电风扇,而是陆枭拿着大蒲扇悠悠地一下一下替纪泽扇着风。
“阿泽,有没有想过,将来要干什么?”陆枭醇厚得如同酒酿一般的嗓音也随着这悠悠的风宛转悠长起来,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有诱惑人心的味道。
纪泽扑眨着眼睛想了想。
这种感觉好像回到了小时候,夏天里睡不着时妈妈抱着自己替自己用扇子扇着风,慢慢哄自己睡着。扇子扇出来的风跟电风扇甚至是空调都是不一样的,平静安逸,风里似乎带着能让人心平气和的意味,而不是现代文明带来的快节奏和躁动不安。
小时候,将来,两个起点和终点一般的词。
“我要回去,继续当警察。”纪泽将手枕在脑后望着黑黑的屋顶,突然说道。对,从小时候起,自己的愿望不就是一直希望当个像自己爸爸那样的警察么。
陆枭不可遏制地低低笑了起来,手中的动作不停,“你该不会想告诉我,这是你小时候的愿望吧?你小时候是不是也要写诸如我的梦想我的愿望之类的作文,然后写自己要当警察?”
纪泽忿忿不平,“有什么好笑的,难道你没写过么?起码,我小时候写的愿望和理想,我实现了,我真的当警察了。”
陆枭盯着他光洁的额头,额角是细细碎碎的发,轻轻一吹,就会温柔地四下散开。这是个,一直活着很认真很执着的纪泽。就像他一直坚持当警察,完成自己的愿望一般。即使他这个愿望在陆枭看来有那点带着天真的幼稚,可你却又不能不羡慕。能够活得纯粹又执着的人,并不多了。
“你的愿望呢?”纪泽问道。
“当一个画家,有自己的画廊,在世界上最大的美术博物馆办自己的画展。”
这样的夜,真的有蛊惑人心的安宁。陆枭想起久远到已经全部褪色只剩参残余破碎的回忆,想起他的母亲给他买的第一盒蜡笔,他在空白的纸上随心所欲地画着毫无意义的线条。没有任何技巧,没有任何色彩的精巧运用,有的只是他大胆丰富得想象力。
“你还是可以的,画得挺好看的。”纪泽没有学过画,更加不会欣赏,不过,在他眼里看来,陆枭的画就是好看。
“呵呵,这个愿望太久了,所以不实现也罢。可我现在又有了新的愿望。”陆枭沉沉地叙说着。
“什么?”某个家伙好奇地问道。
“要一直一直和你在一起。那天在雪峰寺里,我许的愿望是,和纪泽一起,到白发苍苍。”陆枭低低叹道。
因为纪泽继续着他的理想,因为陆枭偏离了他的愿望,所以,一个警察,一个原本想要当画家的黑帮老大,并排躺在缅甸山林里的一座竹楼里。在这似乎回到原始状态的地方,没有城市里可以污染天空和的五光十色,暂时摆脱了身份的枷锁,可以这样肆无忌惮地分享内心深处,最隐秘最深刻的愿望。
而愿望总是因为具有对未来高度的期待和它无法掌握的未知数,所以显得那样的美好,就像是早晨朝阳未升之前,凝结在绿叶花瓣上的露珠,晶莹剔透,胜过宝石无数。
纪泽只觉得鼻头一阵酸楚,却是涩到他不知道该说什么,要一直在一起,怎么在一起?两个男人?一个黑帮,一个警察?一个想要抓捕他归案的警察,一个似乎一心要将黑道走到底的罪犯?
即使是灯已灭,纪泽仍可以借着窗外的星光窥见陆枭手撑头咪咪笑的侧颜。原本碧色的眸子仿佛如水洗过般,熠熠闪耀,而里头盛却是最温柔的笑意,“阿泽,睡吧,很迟了。”
窗外星光璀璨,远远的那一头是黝黑神秘的缅甸丛林,却被星光点缀得格外好看,仿佛是绵延起伏不断的水墨画却偏偏又被人撒上一层银粉。黑与白的对比,明亮与暗淡的界限,一如此刻纪泽内心的心情,时而平静,时而不安。
他与陆枭现在不应该是这样的,可是偏偏,两个身份对立甚至是生死攸关的矛盾,似乎都不存在了。身边的陆枭静静地一下一下地替纪泽扇着风赶着蚊子,两人的光,裸长腿并排在一起,像四条修长纠结在一起的连理枝,似乎怎样都不能分开。
夏花绚烂,即使是这样漆黑得只剩繁星灿烂的深山老林里,仍旧是可以随着偶尔吹进房间里的风闻到花香,草木清香,混合着房间里淡淡的蚊香的味道——这是,夏天夜晚才有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