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纵然有这种种前提,他举手投足间却自有让人无法轻视的气场。大家慢半拍将他与基金会的金主对应起来,这就是那位梁月称先生?

  步履虽慢,却叫大家的目光都不禁跟随着他,尤其是那些国际学员,这简直是他们来到华夏后,看到最东方又最美的人。直到他行至台上,在讲台后站定,目光巡视了全场一周。

  周锦渊也和他有那么大概零点几秒的对视,这目光清凌凌的,让人在夏天很是醒神。

  这位梁月称先生用玉石敲击一般悦耳的声音,开始发表他的讲话,感觉不管内容是什么,都能把人给洗脑了。

  明月就坐在周锦渊的左手边,她有点难掩兴奋地:“老师,天啊,这个人,你觉不觉得……”

  周锦渊肯定地点头:“有病!绝对有病!”

  明月:“……”

  周锦渊:“步履不稳,较为体弱,就是单这样看不出究竟怎么了。”

  周锦渊转头看向明月,“你觉得呢?”

  明月疯狂后悔,刚才为什么要和清风争着坐老师另一边的位置,这就突然考试了。

  她流着泪道:“是,是,我想会不会有些气血不足。”

  ……

  等到那位梁月称先生也简单说完,就正式由专家上去讲课了,第一位是灸法派的前辈。

  这次的课程,主要都是以实操为主。当然,经络辨证也是少不了的,华夏传统观念向来是,针灸治病,离不开经络研究,必须强调经络和穴位。

  实操部分,讲师会直接请在场的学员自愿报名,上来接受手法演示。

  周锦渊听得也很认真,学无止境,难得有机会,博采众家之长。他还注意到,梁月称讲完话后没有离开,而是在前排坐了下来,离周锦渊也只有一排所隔。

  周锦渊一开始怀疑他想现场抓一个专家给自己诊治,后来又想,人家既然是某中医基金会的人,平时也少不了接触名家,可能早就诊过,也可能只是感兴趣。

  此时,有个人走到梁月称旁边,弯腰和他助理说:“……能留一下梁先生的联系方式吗?”

  声音不大,但周锦渊耳力极好,所以还是听到了,他有些奇怪了,和梁月称如此说的人,不就是他们基金会的人么,昨天晚宴时还出现了。俩人如果本是上下级,怎么还用索要联系方式。

  不过事不关己,这个念头也就是一闪而过。

  到了实操环节,大家各自搭档,互相练习起来。

  周锦渊和容细雪就没动手了,但他鼓励清风和明月练习。

  这个环节会场内难免乱一些,梁月称忽而起身,由人扶着,施施然走到周锦渊身边,坐下,“周医生。”

  “……你好。”周锦渊不觉得奇怪,《拉林顿的剑》都还没下映,认得他的人太多了。

  “不好意思,您实在不愿意来见我,我只好来冒昧见您了。”梁月称的目光还落在前方,话却是对周锦渊说的。

  周锦渊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你就是梁先生?!”

  不是他反应太慢,而是他完全无法把脑海里穿金戴银的煤老板形象,和梁月称对应起来,愣是没想到此梁即彼梁。

  这就难怪基金会的人也和他很陌生的样子了,以“梁先生”浮夸的作风,搞不好也就这两天才成了基金会的金主……

  梁月称果然颔首,他语气平淡地道:“周医生,我想知道,还有没有可能,由你来开条件,任何条件——”

  周锦渊无语了,“梁先生,您到底得的是什么病,非要我来医治么。您看,这里这么多专家前辈,名老中医,不如您现场招募一下。”

  梁月称没有正面回答自己的病情,只是道:“如果可以,我当然会找其他人。可惜……前阵子,听闻周医生的家传针法也许能奏效。其实,我一开始去找的是令尊,令尊为我占了一卦,建议我来找你。”

  周锦渊:“……”

  哎,爸……算了,估计爸也不一定知道这位梁先生的浮夸脾气。

  “另外——”梁月称偏头看了周锦渊一眼,“我与曲庆瑞先生有过一面之缘,他提及周医生的祝由术,对病人的耐心呵护,也是颇为称道。”

  周锦渊更加无奈了,“那您也该想得到了,这种耐心呵护是对所有病人的。不可能为你辜负其他需要我的病人啊。您再三邀请,但我着实有自己的难处。”

  梁月称沉默了一瞬,难掩失望,但仍是说道:“求同存异,也许我们还有商量的余地。”

  周锦渊见他竟然还不放弃,问道:“是萎证吗?”

  他看梁月称的姿态,又想到他提起曲家,所以随口猜测会不会是萎证。

  梁月称眼神闪烁,讳莫如深,看起来在周锦渊接诊之前,他是不会说自己得了什么病,直接起身道:“再会吧。”

  土豪不土啊,知道“梁先生”不是脑补里的那样后,周锦渊对他的印象还是浮夸,只是现在可能因为他的外貌变得有性格一点了……

  周锦渊一回神,与不远处的尤自然对上了一眼。

  尤自然刚才就注意到他们了,心想哀叹,这是什么年代啊,金主都喜欢这种人气高的,说不定那位梁先生就是去找周锦渊聊什么合作了。

  猝不及防撞上周锦渊眼神后,尤自然立刻有点慌地挪开目光。

  周锦渊暗暗一笑,看来这家伙果然吓得不轻。

  ……

  夏都中医药大学这个校区建造历史不长,算不得特别偏远,但距离夏都最繁华地带还是有段距离的。夏都既是大都市,又是古城,十分值得游览。

  不上课的时候,很多专家、学员都会约着去城区游览。

  周锦渊也不例外,他带着容细雪一起去逛夏都了,没有和清风明月一起,不是不带这俩,而是他们已经和这两天结识的同龄小伙伴先约好了。

  周锦渊本来还有点纳闷,“我跟你们也是同龄啊,一起拼车不好么。”

  清风惊惧地道:“同龄归同龄,那您也是老师啊,玩着玩着突然出题还行?”

  周锦渊:“……”

  他想反驳自己不会,但是很快又闭嘴了,不对,他还真可能会。

  于是周锦渊和容细雪打车去夏都比较有名的地方逛了,下车时,周锦渊下意识地伸出手:“人多——”

  不过容细雪握住他手的一瞬间,他又有点后悔了,具体也说不清。但是很快,这个热闹的城市就把他的注意力吸引走了,习惯占了上风,拉着容细雪朝着前头隐约可见的景点走。

  尤自然正在享受一个人在城市街道徜徉的放松,不经意间一个回头,就看到了周锦渊和他那个见了鬼的助理手拉手朝着一样的方向走,而且他们还看到他了。

  周锦渊甚至露出了一个邪恶的微笑。

  尤自然:“!!”

  日日日日日,夏都这么大,怎么可能这么巧,一定是放小鬼跟着他了!

  尤自然心态差点崩了,但是路就这么宽,而且他实在不想太过丢人,只能硬着头皮加快脚步走着,心说到了路口我就拐开。

  这条街上有间中医馆,尤自然瞥见了本是没什么反应,他是越走越快,偏偏那门里头有人失魂落魄地冲出来,直撞在来不及躲避的尤自然身上,口中还喃喃有词,“完了,我完了,我没救了……”

  尤自然一惊,“朋友,你怎么了?”

  那男子看他一眼,仍然自语一样哭道:“医院也治不好,中医也看不好,我好不了了,我毁了啊!”

  尤自然那侠肝义胆立刻膨胀来了,云淡风轻地道:“我也是大夫,你什么病症,说说看,也许我能帮到你。”

  这是他行医后最喜欢的一句话了,每次这么说出来,又实现之后,就格外有成就感。

  男子哭得十分伤心,“你能帮什么啊——我完了我——医院说万一有坏死倾向还要动手术——天啊,足足一个月了啊,都没消停!”

  什么啊,发病一个月吗,他这乱七八糟的,尤自然都没听懂,还待再问。

  周锦渊却已快走到这边了,看到尤自然和人撕扯一般,也不知怎么了。

  虽然周锦渊和尤自然关系不怎么样,但他还不至于看尤自然出事视而不见,不远不近就问了一句:“尤大夫,你没事吧?”

  就是这一声,原本正在哭的男子也看过来了,虽说隔着一段距离,但他还是认出了这个人,就是因为这个人,他才在医院治疗无果后,起念投向本地有名的中医。

  男子顿时惊呼:“周专家?”

  难道这是天无绝人之路,让他在大街上遇到一个名医!

  他身患怪病,下边某个器官从一个月前开始,竟持续高昂至今,一直未曾消退。

  日渐肿胀,甚至导致难以排尿,痛苦万分,精神压力更别提多大了。从病发三天后就在医院治疗了,用了好多种方法也未奏效。

  昂扬一夜,是大家梦寐以求的,昂扬一个月,那就是噩梦啊!!

  现在这地方颜色都变得十分深暗了,想想就算好了,功能说不定也会损伤,男子心里更加绝望。

  尤自然:“……”

  虽然知道周锦渊就是出名一些,但眼见这人忽视自己,尤自然还是很不爽。

  再看周锦渊,他已经有些疑惑了,似乎想过来。

  “没事!”尤自然下意识喊道,难道什么风头都要让周锦渊出了么,这个还是交给我吧!

  尤自然又小声对那男子道,“你到底什么病快说,别看到网红就大惊小怪的。我是国医大师传承人,他能帮的我也能!我告诉你,错过就再没机会了!”

  男子呆呆看他一眼,好像被什么关键词刺激了,大喊道:“大惊小怪?老子鸡儿都石更成这样了!你帮我?你说你能怎么帮我!”

  一句比一句高亢,一时惊动了半条街的人。

  不知多少路人张望过来,诡异地看着这两人。

  尤自然慢半拍反应过来,一脸惊恐,百口莫辩:“………………#@&%*!”

第67章

  周锦渊本来以为尤自然遇到了什么麻烦, 后来他又不想让自己靠近的样子,也就莫名其妙地站在原地了, 结果下一刻, 就听到那男子的大喊声。

  周锦渊有些震惊地看着尤自然, 这个,这个有点……

  尤自然本来被路人用“世风日下, 人心不古”的眼神打量,就够崩溃了, 再面对周锦渊的表情,更加抓狂了。

  ——我不是!我没有!

  为什么,这个男人是不是也被小鬼附身了!否则他怎么会这么倒霉!

  早知道刚才让周锦渊过来也好,也不至于说不清。

  “不是这样的, 这位先生有病——”尤自然想向四周的路人解释, 但是越说,大家脸色越怪,甚至低声讨论了起来。

  这算什么病啊, 大街上鸡儿石更,猥琐了一点但也不算病吧。你要帮人家,你比较变态哈。

  尤自然:“……”

  尤自然想让病人也解释几句, 那男人还一脸痛苦,无法自拔。

  奇冤!

  “尤大夫, 你没事吧?”周锦渊忽而提高了一些声音问道。

  “嗯嗯!我正在和病人说!”尤自然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