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奶口卡
邢野盯着他的领带痴痴地看了片刻,目光又不由自主地上抬些许,移向他衬衫领口下露出的一小块肌肤。温承书的皮肤也很白,锁骨中间浅陷着性感的小窝,再往上是修长的脖颈与凸起的喉结。
盯着盯着,邢野的喉结也几不可见地跟着滚动了一下,撑在身侧的手指略微弯曲起来,指尖在沙发针脚上不动声色地抠了一下,心中竟突然萌生出一股强烈的、近乎迫切的心情——他想用力扯住面前那根领带,想狠狠地吻住这个糟践自己心意的混蛋。
胸口下异常激烈的心跳反应却清楚明白地告诉他——妈的,就连这样混蛋的时刻他仍觉得温承书有魅力得要死。
邢野近乎失控的想法还没来得及付出于行动,耳边“咔嗒”一声轻响,在静谧的午夜里格外突兀,顿时打断了两人之间暧昧不明的气氛。
两人贴近的身体迅速分离。
站在客房门口的郝飞顶着拱成鸡窝的锡纸烫,睡眼惺忪,手里拿着一只陶瓷杯,大概是半夜口渴出来喝水。他在门口站了一下,像是无所察觉,半眯着眼睛梦游似的走到饮水机前接了杯水,嘴里边一刻不停地碎碎念着什么。
温承书不知何时收敛起刚才那副模样,在一旁坐直了,端回了以往那副人五人六的架势,眉头细微蹙起,看着面前的郝飞。
邢野也坐直了,皱眉盯着郝飞看。
客厅里只剩下饮水机出水时的细微声响。
郝飞艰难地顶着这两道炙热的目光,硬着头皮将盛满水的杯子拿起,转身时脚步几不可见地顿了一下,目不斜视地快步往房间走,碎碎念的声音提高了些:“你们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咚——
客卧的门被用力关上了。
客厅里的气氛却凝固了起来。
邢野慢慢蜷起双腿,赤裸的脚踩在沙发边缘,低下头,将脸埋进自己的掌心里。不知是害羞还是别的什么,反正迟迟没再动过,将这个鸵鸟般的姿势保持了很久。
他的头发拢在一侧的胸前,垂着脑袋,红红的耳尖被灯光打得薄透,显眼的深红顺着耳廓向下,像是一幅经过充分晕染的水粉画,待到蔓延至光洁的颈侧时,已经只剩下淡淡的粉红。
温承书的眼底蕴着很深的光晕,好一会儿才收回目光,他的手肘抵在沙发扶手上,偏过头用手撑着稍微有些眩晕的脑袋,按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他不是爱给自己找理由开脱的人,所以他也无法将刚才略显出格的行为归结于酒精的驱使——显然是自己失了分寸。
“……我可以。”邢野闷闷的声音从掌心下传出来。
温承书撩起眼皮:“可以什么。”
邢野动作迟缓地将头抬起来,眼尾的小痣亮亮的,眼睛也是,他带着沙沙的嗓音说:“什么都可以。”
语气不是委屈,也不是妥协,而更像是下定了决心的坚定。
温承书心头微动,却不露声色,将身体慵懒惬意地靠回沙发里,声音平平:“你要什么?”
邢野说:“我什么也不要。”
温承书对此并不意外,嗓音总算恢复回以往的沉稳,甚至带了些温柔:“那就回去睡觉,我不做不平等的买卖。”
邢野陡然睁大了眼睛:“……?”
操!
邢野在心里设想了许多种答案,却怎么也意料不到温承书会这么说,他忍不住在心里狠狠地骂了一句。
还不等他想好接下来的对策,温承书已经站起身,迈开步子朝楼梯的方向走去。
“温……”他连忙起身,着急地开口想要叫住他,却被温承书头也不回地打断。
“晚安。”
第30章 般配
邢野看着温承书上楼,在原地沉默着站了一会儿,轻轻吐出一口气来——废物啊,刚才就应该直接干脆地回答要钱的。
现在怎么办?
反悔要钱还来得及吗?
他有些头疼地迈开步子往房间走,伸手旋动门把手。
“咔嗒——”
?
邢野顿了顿,又握住门把用力拧了两下。
“咔嗒咔嗒——”
!
看着面前纹丝不动的门锁,邢野顿时明白过来,这门是被人从里面反锁上了。
深更半夜怕打扰到别人休息,他只好轻轻敲了敲门,压低了声音叫道:“飞飞,开门。”
隔着门板从里面悠悠传出一句:“房间客满了,客官再到别处去看看吧。”
邢野微微蹙眉,低声正色道:“别闹了,快开门!”
这次倒好,回应他的只剩下一片寂静。
他仍坚持着在门口敲了一会儿,却无人理会他,郝飞似乎打定了注意要把他往温承书床上送,被关在门外的邢野被他的一番好意搞得哭笑不得。
邢野倾身将前额抵在门上,彻底束手无策,目光朝一旁的楼梯瞥过去,刹那间脑袋里闪过无数问题,譬如:怎么办?要上去吗?刚被拒绝就送上床合适吗?要是再被拒绝呢?
以及……要是他真的报警了呢?
邢野轻轻抿了抿嘴,抬起头,转身朝楼梯走去。
去他妈的,报就报吧。
他站在二楼主卧门口犹豫了很久,抬手轻轻敲门。等了一会儿,没人来开,他侧耳贴在门上听了听,不知是因为房间隔音太好,还是屋里压根就没有动静。他停了一会儿,又抬手敲了敲门,仍然没有人理会。
当他吐了口气,正打算放弃,思考要不还是下楼睡沙发好了,面前的门突然被人从里面拉开了。
温承书见到门外的邢野,保持了整晚云淡风轻的神色里,终于闪过一秒惊诧或错愕的情绪:“你……怎么了?”
邢野的表情显然比他更错愕——面前的温承书裹着浅灰色羊绒浴袍,领口敞得很开,露着一片结实的胸膛,雾黑的眸里含着一层层水纹,发梢还正往下滴水,像是刚洗完澡。
邢野离得不算远,鼻间能够嗅到面前人身上清新的味道:“客房的门被反锁了,我没有地方可以睡。”
听起来可怜巴巴的,看起来也是。
温承书略微垂下眼皮,看着跟前的小孩儿,忍不住揣测他的用心。
邢野的目光平直地放过去,盯着温承书沾着水汽的下巴,声音低低哑哑:“我今天可以和你睡吗……”
温承书顿顿,说:“不可以。”
“......哦。”邢野有些低落地应了一声,鼻尖有点红,他轻轻吸了下鼻子,微微抬头看着温承书的眼睛,鼻音很重,“那你可以借给我一条毯子吗……我有点冷。”
温承书眼眸低垂,朝他赤裸的双脚上扫去一眼——脚背是与肌肤相称的奶白,趾关节却泛着一点淡淡的红,像是真的冻着了。
他“嗯”了一声,转过身去柜子里拿了一张白色的兔毛绒毯,递给门口的小孩儿。
邢野接过来抱在怀里,低声很乖地道了句:“谢谢。”
温承书看着他耷拉着肩膀,转过身慢慢往楼下走,目光停在他染着浅粉的脚跟,收回视线将门关上。
房门合上时发出一声轻响。
邢野闻声瞪大了眼睛扭过头,脸上哪儿还看得出一点刚才的可怜劲儿,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不可思议,耷拉着的肩膀也挺直了,低声自语道:“卧槽,无情。”
眼看扮可怜失败,他皱着眉头心不甘情不愿地转过头,愤愤地抖开毛毯披在身上,踩着楼梯下楼。
房间里的温承书这才微微蹙起眉头,脸上渐渐褪去了血色,看起来明显有些不好受。
他回到浴室,双手撑在洗手池边缘,轻轻吐了口气,拧着眉等待胃里这阵突如其来的绞痛过去,这才拿起吹风筒将头发吹干,换了套舒适的家具服,拿着水杯从房间里出来。
他站在二楼的扶手边朝下看了一眼。
邢野裹着奶白色的绒毯蜷缩在沙发上,枕着抱枕似乎已经睡着了,不知是怕黑还是什么,在沙发边留了一盏暖黄色的落地灯。光线被灯罩压得很暗,在他露出的半个侧脸上扫出一片浅浅的阴影,半个下巴埋在柔软的毛毯下,像只无家可归的小奶猫。
温承书下楼,楼下的温度比他刚才上楼时要低一些,他抬眼往窗前看过去,窗户开了条缝,空气里残留着一丝淡得快要散尽的烟味。
他扭过头看向沙发上的小孩儿。
小孩儿纤长的睫毛被旁边的暖光照得毛绒绒的,似乎是绒毛吃进了嘴里,抿着嘴唇皱起眉头,细微地扬了一下脖子,露出光洁的下巴尖儿。
温承书目光稍敛,走到饮水机前接了杯水,慢慢喝着。
不知是饮水机的动静吵醒了沙发上的人,还是邢野本来就还没睡熟。他眯着惺忪的眼睛坐起来,裹了裹身上的毯子,将眼尾揉出一抹薄红:“你怎么下来了?”
“喝水。”
“我也想喝。”
邢野半眯着眼睛仰头,沙哑的嗓音里挟裹着迷蒙的慵懒,鼻音很浓,尾音微微挑起,像是撒娇。
温承书抬眼看他,转过身,拿起一个透明的玻璃杯,接了杯温水递到他手里。
邢野大概是睡迷糊了,没想着伸手,凑头过去,就着他的手含住杯沿,漆黑纤长的睫毛微垂着。
温承书的手顿了顿,还是把杯子朝他略微倾斜过去些,等他不紧不慢啜了几口以后,问:“还喝么?”
邢野摇摇头,又轻轻吸了下鼻子,慢吞吞地说:“不喝了。”
还是那副撒娇般的,黏糊糊的嗓音——像感冒了。
温承书把杯里剩下的水随手倒进飘窗前的花盆里,沉着声音说:“上楼睡。”
“哪儿啊......”没等这句话问完,邢野的迷瞪劲儿突然散了个干净。
他陡然坐直了身子,眼睛也愉悦地弯起来,追问道:“你房里?”
温承书没回答,端着自己的杯子朝楼梯走去。邢野很快从沙发上爬起来,把毯子胡乱抱进怀里,乐呵呵地跟了上来。
温承书的房间和邢野想象里差别挺大的。
没有总裁里那种动则五百平方米的大床,没有嵌了满面墙的奢侈品展示柜,也没有邢立国房间那些不知道是真是假的花瓶字画,就是普普通通的房间——哦,当然,比普通的房间大了不少。
房间的风格是与温承书十分匹配的简洁沉稳,房里拉着厚实拖地的亚麻窗帘,窗帘是淡淡的烟灰色,床头投着两盏柔和的射灯。床上的羽绒被是那种极深的墨青色,床看起来很大,睡两个人绰绰有余——邢野觉得耳朵有点热,眼睛也热,站在原地突然有点不知道该干嘛了。
温承书从抽屉里找出自己常备的胃药,就着杯里的温水吃完,转过头就看见傻站在身后捏着耳垂发呆的小孩儿。
“去洗个澡。”温承书抬手朝浴室的方向指了一下,“热水往左。”
“哦。”邢野呆呆地应了,抱着毯子下意识往他指得方向走了两步,脚步猛地一顿,抬头看他。
背对而立的温承书没注意到他的目光,把桌上的药盒收进抽屉里,又拿起桌上充电的手机查收邮件,半天没听到浴室门响,这才转过头看了一眼。
邢野连忙将通红的脸低下去,把怀里抱着的毛毯搁在床上,快速朝浴室走去。
浴室氤氲的热气还没散去,周身充斥着令人面红心跳的馥郁香味,莫名给了邢野一种温承书的气息还弥漫在狭窄的空间里的错觉。
他赤脚踩在温热潮湿的地面上,将浴室的门锁好,慢吞吞地抬手脱下自己身上的睡衣,扭头时目光突然瞥到旁边温承书脱下来放在那里的灰色浴袍。他顿了顿,目光紧紧盯着那件浴袍,耳根几乎红透了——这会儿倒好像打定了主意要霸王硬上攻的人不是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