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暴戾风车
他们都一样蠢。
梁屿心里忽然涌现一个念头,倘若他们的关系暴露于众,流言和非议会把他们彻底推向大众对立面,到那时候,他的老师是不是就没有理由再推开他。
梁屿抬手给谢潮声翻好衣领,在他的认知里,只有最亲近的人才会这么做。谢潮声嘴角的笑有些僵硬,他低下头跟他对视,瞳仁幽深,气氛在那一瞬间变得有点怪异。
好在及时响起的上课铃声打破了尴尬的氛围。围绕在他们身边的老师同学鸟兽状散,没有人会记得这一两秒的暧昧与暗涌。
梁屿也准备进课室,转身时他看到人群中的杨芮。梁屿冲她眨了眨眼睛。或许刚才那一两秒不算白费,至少有知情者记得。
杨芮很担忧地看着他,想必被他大胆的举动吓到了,他的这位朋友总是杞人忧天。但梁屿觉得,真正会让所有人大跌眼镜的应该是谢潮声。
因为就在刚才,他分明捕捉到他的老师眼底有某种一闪而过、压抑得极深的情绪。
他确信谢潮声在那一两秒里很想吻他。
或许不止,或许从他挽上他手臂的那时候,或许更早,从他在讲台底下看着他,从他们目光相撞的那一刻起。
冷战仍在持续。不管在别人面前是多要好的师生,现在他们的确在吵架不假,梁屿固执要将冷战进行到底,尽管吵架、生气的只有他一个人。谢潮声始终尽职地扮演一个年长的、体贴、宽容的恋人角色。
晚上晚自习结束,谢潮声在课室露了下脸,梁屿看到他却假装没看到,还在埋头看书。课室其他人陆陆续续回宿舍了,梁屿还在座位。直到保安过来催促,他才动身离开课室。
谢潮声就在楼梯口等他。
梁屿故意不看谢潮声,擦肩而过快步下了楼梯。长长的楼梯只剩他们俩,谢潮声跟在身后,走完一层楼梯,谢潮声开口叫他:“小屿。”
梁屿头也不回:“老师别叫我,我现在不想跟你说话。”
“怎么就不想跟我说话了?”谢潮声颇为无奈,“今天早上不还好好的。”
梁屿猝然转身,瞪着谢潮声。有时候他觉得,他的老师装傻充愣的本事比他厉害多了。
谢潮声扬了扬嘴角,飞快地在梁屿唇上偷亲了一下,摸了摸他的脸颊,而后低声道:“今天早上就想这么做了。”
“马后炮。”梁屿小声嘟囔。
“嗯,你说我是什么就是什么,我都听你的。”
梁屿非常鄙夷谢潮声这种求和的态度,他冷着脸:“我不要跟老师讲话,别以为说几句好听的就能蒙混过关。”
“你不想跟我讲话,那你就听我说,”谢潮声的语气放得很轻,生怕吓着他那般,“气我可以,不许影响到你自己,今晚要好好睡觉。”
“但是气我也别气太久了,不然今晚睡不着觉。”
“所以还是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楼道间昏黄的灯光照在谢潮声脸上,让他的眼神看起来格外含情脉脉,眼底的疼惜就快要流淌出来。梁屿撇了撇嘴,他哪能抵抗谢潮声这么温柔的阵仗,一时间身体里各个器官部位倒戈了一大片。
只有嘴巴还在负隅顽抗。
他对谢潮声说:“老师你犯规,我们是在冷战是在吵架,你怎么能这样?”
“没有犯规,我们现在就是在吵架,你看你都不肯让我抱。”
谢潮声的口吻很是苦恼,梁屿气极了,谢潮声完全是把他当成小孩子一样哄。
他转身继续下楼,谢潮声跟着他。他们很快走出教学楼,梁屿没走几步,背后一个热烘烘的身体猛地扑上来。
灼热的鼻息喷洒在他颈侧,谢潮声圈着他的腰,叹气道:“总算抱到你了。”
梁屿恐吓道:“我敢打赌,保安会在下一分钟打着手电筒出现。”
“怕什么,哪条校规规定我们不能抱在一起。”
梁屿像是才发现谢潮声的无赖程度,他使出绝招:“老师你放开我,我困了要回去睡了。”
谢潮声挣扎片刻,揉了揉他的脑袋,然后放开了他。
“晚安,做个好梦。”
梁屿往前走了几步,脚步顿住了,接着转过身,飞奔进谢潮声怀里。
谢潮声把他抱了个满怀,随后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
梁屿闷声道:“怎么突然回来了?也不告诉我一声。”
“你不理我,”谢潮声叹了叹气,声音无比艰涩,“我就吓得跑回来了。”
梁屿又问:“老师是不是很怕我真的不理你?”
谢潮声收紧双臂:“是,很怕。”
梁屿说:“那老师以后不能再推开我了,不然我真的不理你。”
“听到没有?”得不到回应的梁屿抬起头,着急地看着谢潮声。谢潮声对他笑了笑,眼神很疲惫,落在唇上的吻却像梦境一样轻柔。
回答不了的话,就用亲吻代替。那一整个夏天的好梦似乎都注入这个漫长的吻里。以至于唇分的时候,梁屿好像听到梦碎的声音。
谢潮声没有陪他到高考那天,第二天又飞回去了。他答应拍毕业照那天一定回来。
高考两天很快过去,响铃的那一刻梁屿有种不真实的感觉。走出考场,各个楼层的同学都在欢呼呐喊,他在不同的人脸上看到相同的激动和欣喜,当然不乏悲伤失落的面孔。
走廊上被扯着嗓子大吼狂奔的人群占据,书本试卷被抛了一地,纸张像雪花一样纷纷扬扬地落下。
梁屿也被这种情绪感染到了,可他最想与之分享喜悦的人,暂时不在这里。
等放榜的这一段时间,梁屿在家里待不住,时常去找梁音迟。
梁音迟生的女儿很漂亮也很乖。梁屿每次看她,不是在婴儿床里安安静静地睡觉,就是在大口大口地喝奶,很少看到她大哭吵闹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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