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禁庭春昼
夏老先生不乐意了:“怎么不喊外公了?”
“之前是我没考虑清楚,你喊我老师就和东东差了辈了,跟东东,叫外公多好。”
秋锒从善如流喊了声外公,然后坐到他刚刚坐过的小椅子上。
毕夏另外找了一把小椅子和手套,这事他做过,拔草难度不高,但是他的手不具备外公同样的技能,他需要手套。
他俩在一边劳动,夏老先生坐在石凳上喝茶,不枉他作了一早上的戏,骗了两个壮劳力。
他要是不开口,他们估计又要在屋里呆一整天。
拔了大半个小时夏老先生才慢悠悠喊了停:“劳动节有生么安排没?”
离五一还有段时间,他们暂时还没什么具体安排,但肯定是要一起过一起玩的。
夏老先生微微一笑:“东东长那么大还没乡下住过吧?”
秋锒大概知道他要干什么了。
“我也没有。”
夏老先生拍板:“那一起去。”
毕夏点点头。
于是他们的劳动节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一回家就跟着外公坐车到了乡下。
外婆没说晕车,没跟他们一起来。
秋锒一开始还奇怪,她平时好像不晕车啊,在车上颠了一个小时之后他就明白了。
毫不夸张地说:这里的山路十八弯。
至于颠簸,倒不是因为路,纯粹是因为车,或者说因为司机。
秋锒这种从不晕车的都脸色发青,隐隐作呕,毕夏更是毫无血色,强忍着没吐完全是因为不想让自己太狼狈。
而罪魁祸首夏老先生一上车就喝了两口酒,面色红润正在酣睡。
秋锒想起上车时外公就问他们昨晚睡得怎么样,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之后就拿出小酒瓶喝了一小杯还问他们要不要。
他俩都拒绝了。
结果就是两个人无比清楚地感受到了盘山公路地回环曲折。
现在就是后悔。
下车时秋锒觉得脚下有点飘,夏夏肯定比他更难受,他回头扶了一把。
开车的老哥一点都没觉得自己的车技有什么问题。
毕竟每一个坐他车上山的人都是这个反应,可见晕车是常态——这是路的问题,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他们下车之后就去看夏老先生,司机大哥把车上的东西搬下来之后也去看他。
夏老先生像是掐着点,悠悠转醒。
司机喊了他一声姨公。
“到啦?”
看起来没什么不适,毕夏松了口气,这一下自身的感官被无限放大,他几乎压不住要呕吐的**。
好在接他们的人已经到了,准备充分递过来一瓶风油精。
“大成开车毛毛躁躁的,我就说让他哥去吧,看给这俩孩子折腾的。”
说话的人笑呵呵地看着毕夏和秋锒:“两个后生,多俊呐。”
来之前夏老先生什么都没说,现在,毕夏大致猜到了,这里应该外婆的娘家。
开车带他们来的是他某位表舅的儿子,算是他表哥。
来村口接他们的似乎是另一位表舅,他喊夏老先生作姨夫。
他们要住的人家则是当年夏老先生下乡时借住过的人家。
夏老先生每次来都会喝点小酒睡一觉,他原本想着两个小伙子即便是有点不舒服也不至于太严重,一路上的风景也算难得,看看也好,有失必有得,因此没有提前说。
然而他低高估了大成的车技了。
温和的风吹着,呼吸了一会新鲜空气,秋锒确实缓过来了,但是毕夏脸色依旧不太好看。
秋锒一路都顾着他,恨不得背着人进村。
照顾着毕夏这情况,带路的人还带着他们绕了一圈,用他的话来说就是:“从村里走,地理在沤肥,不好闻。”
秋锒琢磨了一下“村里”大概就是居住区。
走了将近二十分钟才停下,大老远的就听到院子有人说话,声如洪钟,中气十足。
带路的人笑了一下:“二伯耳朵不好,说话声音大。”
夏老先生看上去有几分怀念:“他精神很好。”
然后领着他们进去。
院子收拾得很整洁,中央的竹篾上在晾笋干。
边上是以为老人和一位年轻人在争论该什么时候施肥。
秋锒能听懂这边的方言,但是南方的方言,隔着村可能就是两种话,这山上和山下完全两个调,他分辨起来有些费力。
只能看毕夏,毕夏没有精力给他一句一句地说,简单概括:“经验与理论。”
除了这一老一少,院子里还有另一个年轻人,蹲在屋檐下,百无聊赖地抽烟,看到他们来了就把烟蒂往脚下一扔,然后随意碾了碾,走过来打招呼。
他看着夏老先生迟疑地喊了一声姨公,然后说:“别管他们,吵了三天了。”
但这事显然不是他们想不管就不管的,那老爷子一看到夏老先生眼睛都亮了:“妹夫啊,你过来,过来给他讲讲,这个肥怎么施,我种了几十年地,我会不知道?他非得跟我说他的书本。你读书多,你给我说书上怎么讲的。”
秋锒听得一知半解,但是结合毕夏的话倒也明白发生了什么。
理论与经验……
他忽然想到点什么,侧过头悄悄对毕夏说:“我看到你的笔记了,我们什么时候实践一下?”
毕夏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笔记,秋锒又说:“我觉得我经验比你足一点,正好和你的理论综合一下……”
第121章
毕夏淡淡瞥他一眼,随即移开视线,口中却应道:“嗯。”
秋锒:“???”
他怀疑自己听错了,但是这个时候显然不方便探讨学习成果,只好暂且压下。
那边夏老先生笑呵呵上去劝:“安安上大学了啊。”
被叫做“安安”的人扶了扶眼睛有点不好意思的样子,跟他们打了个招呼。
秋锒满脑子都是理论与经验的交流,片刻后他们一起在堂屋坐下,他手上端着杯糖茶水还有点反应不过来。
老爷子声如洪钟:“平平你带你哥和两个弟弟去玩。”
平平就是刚刚蹲在一边围观吵架的青年了,说是青年也不合适,王宇安刚上大学,他既然比王宇安小,那一定是不到二十的,但是看起来比王宇安高了半个头。
他站起来招呼了一声,一出门就点了支烟,王宇安立即嫌弃地离他三步远。
王宇平懒得搭理他,熟练地弹了弹烟灰,视线在毕夏身上转了一圈最后停在秋锒身上,他一眼就看出这个才是能跟他一起玩。
另外一个,估计跟他哥差不多。
说是玩,也都不是小孩了,于是秋锒就看到这哥们叼着烟蹲下系了个鞋带:“钓鱼吗?”
王宇安又走过来了,悄悄听他们的对话,秋锒和毕夏不知道,他是知道的,王宇平说的是一个小池塘,里面的鱼基本是鲫鱼。
这些鲫鱼最长不过半掌,刺还多,但是味道极其鲜美,肉质细腻绵软,简单来说,特别好吃。
但是这个时节不是农闲时间,除了王宇平家里没人去给他钓鱼,偏偏他来昨天一回来就吵了一架,他暂时拉不下面子求人,是能寄希望于两位客人。
但是很可惜,两位客人没什么兴趣。
秋锒甚至都没有问毕夏,直接就说不去。
夏夏不会喜欢的,他说是没在乡下,住过又不是没在乡下玩过,初中的时候周末也没少去同学家里玩。
王宇平说的钓鱼,用的钓竿是细长的竹竿,浮标是用鸭毛剪的,这些都没有问题,问题是鱼饵用的是地里直接挖的蚯蚓,用的时候把蚯蚓扯断然后穿进鱼钩,这个时候蚯蚓甚至在在蠕动……
秋锒想到上次在宿舍见到蟑螂时毕夏的反应,觉得还是不要让他看到这些的好。
王宇平又去看毕夏:“你呢?”
“不去。”
他点点头,刚想说那我去钓鱼你们自己玩,就停王宇安琪琪爱爱地跟他说:“平平,我去呗。”
“别叫我平平。”
王宇安这人,自己不乐意别人叫他安安,偏偏一口一个平平地叫他。
王宇安当即就说:“行行行,平哥。”
明明王宇安是哥哥,他喊起哥来倒是一点都不别扭。
这兄弟俩应该关系还不错,就是看这情况,他和毕夏估计得自己玩了。
兄弟俩一人扛着一根鱼竿出去,毕夏和秋锒去村里转了转,这里景致不错。
秋锒没带相机,不过没关系,还有手机。
他走在前面,时不时就回头拍两张,画面中的少年举手投足仿佛都会发光,让人移不开眼。
秋锒收起手机,他不想拍了。
他走到毕夏身边,牵着他钻进了路边的小竹林。
竹子长得密密挨挨,阳光艰难地透过遮天蔽日的竹叶投下几个光斑。
秋锒一手圈住毕夏的腰,一手放在他的后颈,一点一点向他靠,毕夏轻轻阖眼。
秋锒覆上他的唇,并未深入,只是一下一下地触碰。
头顶竹叶沙沙作响,空气里弥漫的竹叶的清香,林子里的风也太温柔,令人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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