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妤芋
艾宝的脚趾动了动。
他低头看着自己肉乎乎的脚背,思素了一下,“在罗哥哥的房间里!”
“那行,那我们去拿。”严塘扶着艾宝,让艾宝踩在自己的大脚上,一步一步地架着艾宝缓步移动去客房。
严塘一边走,嘴上也没闲着。
他一路上都在给艾宝念光脚走路有多不好,寒气多容易入体,多容易感冒。
——这是严塘在他的微信朋友圈,学习了很多上年纪的合作方发的文章,才了解到的。
艾宝嗯嗯哦哦地应着。
他乐呵呵地踩在严塘脚上,严塘走一脚,艾宝也走一脚,他玩得不亦乐乎。
艾宝悄悄决定,下次他要把自己的小猪拖鞋藏起来。
这样他就可以踩在严塘的大脚脚上,粘着严塘一块走了。
严塘全然不知道自己的教育没有起到分毫的作用。
“……宝宝,和你说了这么多,放心上没有?”严塘问道。
“有的呀!”什么都没听懂的艾宝,一点也不害臊地仰起头跟严塘保证说,“艾宝有记住的!”
严塘一看艾宝的小模样,就知道刚刚自己说的话都成耳边风了。
“你啊。”他无可奈何地捏捏艾宝的小脸,也不多说什么。
他和艾宝现在已经成功抵达客房门口。
还没等严塘敲门,罗先就很是自觉地来给他们开门。
“唐兴,你醒了。”提溜着艾宝的严塘,和坐在床上的刘唐兴对视一瞬。
刘唐兴看着面前围着黄色海绵宝宝围裙,拉着一个男孩,还让他踩在自己的脚上走路的严塘,神情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复杂。
“……啊,严哥。”刘唐兴喊了一声,“好久不见了。”
严塘一面让艾宝坐在椅子上,弯腰给他穿拖鞋,一面瞥了还有些病气的刘唐兴一眼。
他毫不留情地评价道,“确实是好久不见。一见面,你就给人这么大的惊喜。”
第125章 黑暗(十一)
一百二十四.
当你凝视星星的时候,
黑暗也在凝视着你。
——
刘唐兴的妹妹,刘夏凉的事情,简单来看,其实就是未成年少女被侵犯。
而复杂来说,却是涉及各方面的利益纠葛。
严塘站在窗台上,点燃了一支烟,慢慢地吸着。
烟的火光有点微弱,明灭扑闪的,烧得缓慢。
严塘身边的刘唐兴坐在躺椅上,他的神情中有,一种说不出的压抑。
罗先在客厅里陪艾宝看海绵宝宝。
最后,艾宝还是把在罗先房间里呼救的芝麻糖公主,解救了出来。
不过不是他自己找到的。
是他和严塘撒娇,说,艾宝嘴巴好饿好饿的,要吃一点甜甜的黑黑的,还有花生的硬硬的东西。
他说得很委婉,一个芝麻糖,扩说了好几个形容词让严塘自己意会。
严塘看着怀里艾宝转来转去灵动的眼,哭笑不得。
艾宝为了让这个所谓甜甜的、黑黑的、还有花生的、硬硬的东西更直白一点,特意咂吧了几下嘴,模拟出吃芝麻糖时清脆的声音。
这让严塘想糊弄过去都不行。
本来严塘是不想答应的,因为芝麻糖吃多了,确实对艾宝的牙齿不好。
但是严塘转念一想,昨天艾宝哭得稀里哗啦的,这么难受。今天好不容易有好心情,吃点芝麻糖也没啥。
于是他捏捏艾宝的鼻尖,带他跋山涉水,在罗先房间里最角落里的柜子中,找到了芝麻糖。
严塘吐出一嘴的白烟。
他分神静心地细听了一下,楼下客厅里的艾宝,吃芝麻糖的咔擦咔擦声。
艾宝的小嘴吧唧不停,严塘估计那一包芝麻糖艾宝今天准能吃一大半。
他和罗先交代的,看着艾宝,不要让艾宝吃太多,也不知道罗先这个二愣子记住没。
严塘想道。
别等会儿他下楼了,却发现这两个人同流合污,都边看海绵宝宝边吃芝麻糖,玩得乐呵,把他的嘱咐全给忘记了。
乱七八糟地想了一通之后,严塘的思绪,又绕回了刘唐兴妹妹的事情上。
“唐兴,我不会劝你放弃。”严塘眺望着窗外茵茵的树,“这样的事情,谁都不能忍。”
艾宝因为刘夏凉被误伤了,被人推在地上,用脚踩,严塘都恨不得把这群人撕碎。
更何况是刘唐兴?
刘夏凉这个小女孩,承受了太多她不应该承受的东西。
刘唐兴嗯了一声。
他也看着阳台外深深的林木。
现在快进入十月了,有些树的叶子已经掉了一地,露出光秃秃的枝头。
刘唐兴透过这些枝头的空隙,隐约还能看见其中远方的山脉破碎的轮廓。
五年前,C城得势的蒋家来了一个风水师。
风水师告诉他们,想要固财气,就要和八字相对的‘新才女’**,这样阴阳两气相融合,运运相交,得益无穷。
一时间,蒋家按着这个风水师的指点做了,在短短两年内,果真有巨大的进步。一瞬间就跻身到了上面的圈子。
C城的富贵圈掀起了‘新才女’的热潮。
而所谓的‘新才女’就是有才华,十八岁以下,又是处女的女孩。
这样的女孩在哪里能找得到?
当然是学校。
罗先在车上,应该是顾及到方胖子在,没有和严塘说。
他和刘唐兴面对的,不仅仅是蒋家,是学校,或者是其它的什么。
而是一条冗长交错的产业链。
他们面临的,是一个从五年前开始,就以“输送新才女去富商”为产品衍生出来的产业链。
“为什么有人会信这些呢?”严塘问道。
刘唐兴摇摇头,他也不知道。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群明明都已经富裕到,普通人穷其一生都达不到、社会地位也都高高在上的人,还要做这种事情。
人为什么可以这么的坏?这么的恶毒?
“夏凉说,她活着的十七年生命里没有多少痛苦,她只觉得无聊。”刘唐兴说,“这个傻丫头,肯定是知道我会去看她的笔记,才这么写的。”
刘唐兴又哪里不懂自己的妹妹?
“她以为她在这些本子里,多刻意写几句,是自己不想活了,是自己想要钱才认为‘新才女’也无所谓的,我就真的会释怀,吗?”刘唐兴用手撑住自己的头。
他随手捋了一下自己额前有点长的头发,想以此平复一下情绪。
严塘看着强制克制自己情绪的刘唐兴。
刘唐兴一直以来都是个内敛的人,读大学的时候,他做过的最离经叛道的事情,大概就是把罗先给睡了。
严塘还记得,罗先有一次趁着酒劲,和他说过,刘唐兴这个人就是个黑芝麻馅的冻汤圆。
好不容易用温水把他煮软了,结果一咬开——
‘我靠,*你妈的,黑芝麻馅烫死爷了!’罗先一惊一乍地和严塘表演着说,好像他真的吃了颗滚烫的汤圆。
他喝酒喝得上头了,还跟严塘吐槽过刘唐兴这个人平时看着温文尔雅,人模狗样的,就打打游戏看看书,瞧着挺正常的一个大小伙。结果上了床,整个人都大变样。特别的鬼畜。
罗先说到鬼畜这个词时,不知道想起了什么,醉红的脸上浮现出一种荡漾的笑意。
只是他嘿嘿笑了不超过两秒,他就又想起来,刘唐兴这个孽畜自从毕业就人间蒸发的事情。
他的表情瞬间又垮了。
‘男人都是狗东西!他妈的!’罗先嚷嚷道,“狗东西!”
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还飘着两坨高原红,翘起来分外滑稽。
“唐兴,我能给你提供的帮助有限。”严塘说。
他注视着刘唐兴,认真而又坦率,“但是都是这么多年的兄弟了,我无论如何都会帮助你们。”
每个城市总是存在在庞然大物。
他们要么是在早年浑水摸鱼中起家的,要么是几代经商从政从教积累出财富的。
在C城,前者多余后者。
而严塘,不属于这两者。
坦白来说,严塘还够不上。
就连罗先所在的罗家,顶多是够到了个门槛——连富商家都算不上,准的来说,更像是暴发户敛财发家的,而这其实为很多C城老牌的大家不屑。
在同龄人,甚至是许多长辈当中,但凡是遇见过严塘的,没人不说一句,他是天才。
在电子信息上,他是天才,在商场运筹中,他也是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