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山核桃
“他们是自由恋爱。你和爸爸很像,应该知道爸爸的吧。”
“我和他不像!”宁非气恼别过头,“我不知道他。”
“爸爸年轻的时候曾经负气离家出走过。也是因为不想要做交易的婚姻,也是因为有梦想。”
宁非总觉得宁宴说这话时,嘴角边挂着的笑是在嘲讽。
“那时候爸爸年轻,觉得可以靠自己走出一条路,和家里断的很决绝。也是太过年轻,有些天真,走投无路的时候遇到了你妈,在酒吧驻唱的女歌手。年轻男女谈到梦想总容易擦出火花。那时候你妈还不知道爸爸是什么身份。很快的他们坠入爱河。”
“好普通的开始。”
宁非以为老妈是高手,年轻的时候仗着姿色谄媚了爸爸,时间一久怀了孩子有了长期饭票,原来他们之间是这么普通的开始,这和宁非以为的不一样。
“小时候的事你不记得了吗?”
“什么?”宁非觉得奇怪,他小时候还能有什么,不就是成天学唱歌学钢琴,等着爸爸一过来,被妈妈推到他面前去。
宁宴说的小时候其实是更早一些的时候,在宁非五岁以前的时候。那时候宁非的爸妈在外人看着还是平常夫妻,平常的穷困潦倒着的一对夫妻,与其他贫苦夫妻不同,宁非的爸爸不是从穷人家来的,从小锦衣玉食惯了的,又很固执,有的架子总是放不下。
那时候爱情的热情还没退去,宁非的妈妈也还固执的相信总有一天他会出人头地,因为他看着是那样的与众不同,所以心甘情愿的辗转在各处酒吧唱歌,以此来支撑二人的生活。
爱情的转折在于宁非的出生,有了孩子,天真的母亲变的更加现实,渐渐的她不再期待丈夫的出人头地,她只求他能出去找份工作,最普通的工作,好支撑一家三口的用度。然而从小站在高处的父亲,不懂勤朴和脚踏实地,仍旧不切实际的做着梦。
可因为碍着有孩子,表面还是和谐的三口之家,等夜晚孩子睡着,夫妻二人因为生活开始争吵。起初是压着声音的争吵,可总忍不住话赶话声音越来越高,到最后不拘夜晚还是白天,争吵再没停过,也不再管到底是不是在宁非面前。
争吵演变成动手,不足四十平的家里总有摔打的声音,瓶瓶罐罐总摔的稀碎,伴随着瓷器碎裂的声音,女声的哭喊和男声的固执此起彼伏着。
“我求求你出去找份工作吧。孩子就快上学了!我一个人真的撑不下去了。”
“你当我是谁?当初我离家就是不想按部就班的过日子!你现在要我找份工作?你现在是在把我往最厌恶的深渊里拖!”
听到这里,宁非突然觉得自己腰间的疤有些痛,他终于想起这疤的由来,原来是父母吵架无意间把沸了的水壶甩到他的身上。原来他小时候真的幸福过,有体贴的母亲,和蔼的父亲,原来自己会骑自行车,真的就是爸爸手把手教的,自己无比痛恨过的爸爸。后来的宁非,想到父亲就只有痛恨,没有深思过这恨意的由来,但凡仔细想一想,都该知道无边的恨意都是因为曾经的深爱。
也因为宁非被烫伤进了医院,宁家终于找来了。是走投无路的母亲主动联系的,因为没钱交住院费,一丁点钱都交不出来了。没有哪个母亲愿意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受苦。
宁家找来了,宁父被带走。生活让两人清醒了。贫穷的单身妈妈面对生活没有立场用尊严说话,只有厚着脸皮抱着孩子上门求宁家施舍。
宁老爷子指着抱着孩子跪在中庭的女人说,“看,你的追求,你的依赖,都不值一提。”
曾经的美好破灭了,宁父终于回归了家族,没了优柔寡断成了狠心的生意人,宁母有了无忧的生活渐渐感到空虚,迷恋赌博带来的激情,两人最初爱情开始的印象都磨灭了,那个向往着梦想的男人,那个潇洒背着吉他唱歌的女人。
爱情没了,他们都忘记自己开始的样子,渐渐成了最简单的关系,你要钱,我讨好,各自竭尽全力。
“爸爸恨她。”宁宴最后总结,“临终前都在恨她。”
所以竭尽全力的羞辱她,羞辱这个为钱不知廉耻的女人。
“当初比赛为什么捧我?”
“因为爸爸当年的梦想是唱歌,你参加比赛头一次登台时,躺在病床上的爸爸很欣慰。”
“原来是这样。”
“所以,”宁宴朝宁非摊了摊手,“婚姻如果只谈利益反而还好些,牵扯爱情得不尝失。去吧,去和凌家大小姐打个招呼,她会满意你的。”
宁非推开椅子起了身,垂头半日,蓦地一笑,“还说什么家族责任,分明就是在报复。报复我夺走了爸爸的期待。”这句说完,宁非转身去牵马。
宁宴看着他牵马入场,喃喃自语着,“你又怎么会懂我的痛苦,小小报复一下,我心里才好受些。”
不是什么所谓的家族责任,只是嫉妒宁非自由恣意的样子,婚姻的利益也是幌子,不管是宁家,还是凌家的囚笼,让他也体会下窒息的感觉吧。单纯的以为全世界都欠他的吗?不是啊,就留下来体会这种说不明的,心脏被牵拉的感觉,要他无法单纯的恨,也无法单纯的去面对,面对自己曾以为的事实。
宁父的临终遗言,既要宁非有身份,也要宁非留本心。
宁宴啼笑皆非,什么都给他了,那我呢?我的路在哪里?我的出口又在哪里?
第176章 我记得你
“我知道你。”一身劲装的凌云勒了勒缰绳让马停下,看着宁非骑马朝自己靠近,“你叫宁非,名声不太好。”
“那你还选我?”宁非拽了拽手里缰绳,让马扭头,恰好和凌云并排眺望着远处。
凌云翘着嘴角,余光打量着宁非侧面,心里暗想他模样还不错。
“名声不好有什么,花点钱都可以再营造出个完全不同的。虽然是你入赘我们家,可结婚前还是得有些好名声,不然到时候我也抬不起头。可以先捧你两个奖项,给你营造才子的形象,听说你还会弹钢琴,那就能往高级了吹,吹出个艺术家什么的。到时候咱俩结婚,就可以出个男才女貌的新闻。”
宁非安静听着,不屑的笑笑。
“是看不上这样的操作?”凌云往后瞅了一眼,“各家各式,我们家还好,别家合理的不合理的,只要能糊弄过去的,什么都干。就我之前刚相过亲的邵家那小子,非说是正经邵夫人生的,还不是愣充的名头。至于你们家嘛……”凌云笑着勒勒缰绳,驱着马悠悠往前走两步。
宁非知道她似是有话和自己说,紧跟上前。
“听说你爸爸年轻的时候很犟?”
“不清楚。”宁非现在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已经过世了的爸爸,总觉得心情复杂。
“你爸年轻时闹的那个厉害各家也是有所耳闻,那时候宁家早和别家联手,明明婚约都已经定下,可你爸还是不管不顾的走了,当时大家都等着看两家的笑话,宁家厚着脸皮宣布你爸是出国深造,婚约不改,如期在国外举行,只是婚礼不对外公开了。宁家当时情势不好,股价跳水,公司差点被瓜分,当年的宁老爷子也是厉害,你爸不在家,他也照样顶下了,还让新闻公布宁少奶奶已在国外待产。唉,听说你哥,宁宴算是你哥吧?听说他是试管得来的。那个时候你爸可是离家出走,那你说宁宴是谁和谁试管来的?”
宁非震惊之余,又忍不住把宁宴和自己说的话回想一遍,按照宁宴的话,当年爸爸正和家里断联,和他妈在一块儿呢,压根不可能跑国外弄个试管的儿子出来。可宁宴又确确实实比自己大。难道为了两家的利益,是宁老爷子和大妈试管培育后让代孕生出的宁宴?
这都算什么?宁宴要如何自处?
“邵家的小子不行,宁宴不行,说到底还是你比较正宗。”
凌云上下打量着宁非,对他是越看越满意,尤其想到自己打探来的消息,就更想和宁非定下婚约了,听说宁非爸爸去世前有指明要自己儿子来继承,至于这个儿子是谁?凌云笑了笑,伦理上,宁宴应该不算吧。等到婚后撺掇着宁非去和宁宴争,不管最后结果如何,凌家肯定是刮走了姓宁的一部分,这可比自己嫁到邵家划算多了。
凌云心里算盘打的精,心情一高兴便抖露给了宁非,“唉,听说你爸临死前有说过要自己儿子来继承的。果然人老死前还是觉得自己的孩子最亲。”
宁非看了看凌云,果然应了宁宴的那句话,这凌小姐脑袋清楚的很,过分清楚了。可惜宁宴昏了头,真就以为产业单一的凌家不敢对庞大集团的宁家有什么非分之想,还想借着让宁非入赘凌家的机会,用宁非最讨厌的利益婚姻来恶心报复他。宁非笑了笑,觉得有钱人也真够无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