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初恋养儿子 第26章

作者:檀无衣 标签: 甜文 爽文 校园 近代现代

  谢瞻顾已经换好了衣服,他抱上纸箱往外走,贺池默默跟上。

  到了车库,谢瞻顾打开车门,坐进驾驶席,正要把纸箱放到副驾,贺池却突然拉开车门坐了进来。

  谢瞻顾愣了下,手里的纸箱已经被贺池接过去放在了腿上。

  “我陪你。”贺池说。

  谢瞻顾沉默一瞬,拿出手机,指纹解锁后递给贺池:“自己跟王老师请假。”

  贺池打给王凡真,以身体不舒服为由请了一天假。

  王凡真昨天亲眼看见他晕倒,没理由不批准。

  正值早高峰,市内堵得厉害。

  谢瞻顾越往前开越通畅,因为他是往市外去的。

  贺池没问他要去哪,谢瞻顾也什么都不说,只是默默地往前开。

  快出市区的时候,谢瞻顾的手机响了一声,他让贺池帮他看:“密码是6个6。”

  贺池解锁手机,点进微信,说:“‘阿修’问你几点去派出所。”

  谢瞻顾把这事儿给忘了,他想了想,说:“下午三点。”

  贺池替他回复了,正准备把手机放回原位,谢瞻顾突然说:“放首歌吧,太无聊了。”

  贺池应声“好”,点开网易云。

  谢瞻顾又说:“放首你喜欢的歌,让我感受一下你的音乐品味。”

  贺池“嗯”一声,拿着手机捣鼓了好一会儿,车里才响起音乐声。

  是一首英文歌,谢瞻顾听过,但说不上名字。

  “Take me to church,

  I’ll worship like a dog at the shrine of your lies,

  I’ll tell you my sins so you can sharpen your knife,

  Offer me my deathless death,

  Good god let me give you my life。”[注1]

  旋律很摇滚,歌词却很忧郁。

  谢瞻顾越听越觉得这首歌很符合贺池的性格,偶尔沉郁,偶尔暴烈,就好像一个身体里住了两个不同的灵魂,但又诡异地和谐。

  出市区后又开了快一个小时,他们停在一座山脚下。

  贺池抱着纸箱下车,看见谢瞻顾从后备箱里拿出一把短柄铁锹。

  这把铁锹已经在谢瞻顾的后备箱里放了好几年。

  城市里的车水马龙对无家可归的小动物们来说无疑是危险的,谢瞻顾偶尔遇到横尸街头的猫猫狗狗,就会用这把铁锹在路边挖个坑,把它们埋了。

  养狗的人实在不忍心看着小动物的尸体被车轮一遍又一遍碾压。

  他们踩着石阶上山。

  天阴得越来越厉害,风雨欲来。

  山不算高,只用了半个小时就爬到了山顶。

  谢瞻顾找了一片松树林,开始用手中的铁锹挖坑。

  贺池抱着纸箱,站在一旁静静看着。

  很快就挖好了。

  谢瞻顾跪坐在地上,把纸箱接过来,端端正正地放进坑里。

  他打开纸箱,小吉静静地躺在里面,就像睡着了一样。

  轻声说了句“再见”,谢瞻顾合上纸箱,用手把刚挖出来的土推回坑里,贺池蹲在他对面,和他一起。

  土坑很快被填平了。

  贺池一抬起头,猝不及防地看到一滴眼泪。

  这是他三次看到谢瞻顾掉眼泪。

  第一次,是初遇那天晚上,谢瞻顾把他错认成了他爸,先是动手打他,打完又抱紧他,哭着对他说:“贺观南,我妈死了,我又变成孤儿了。”

  第二次,还是那天晚上,谢瞻顾哭着喊疼,说不要了。

  第三次,就是现在。

  心脏非常轻微地痛了下,像风吹皱水面,微弱得让人无法察觉。

  这条狗对谢瞻顾来说一定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

  这样想着,贺池情不自禁地伸出手,用干净的手背在谢瞻顾脸上轻轻擦了擦,嗓音低沉又温柔:“我属狗的,以后我做你的狗。”

  谢瞻顾却蓦地笑出声,他站起来,边拍裤子上沾的泥土边说:“你当我傻呢,02年生明明是属马的。”

  他笑了,贺池便也不由自主地弯了下唇角,并后知后觉地感到一丝羞耻。

  他跟着谢瞻顾走出树林,来到视野开阔的位置,并肩眺望周遭的风景。

  山风拂面,吹乱了他们的头发。

  耳边环绕着风声、鸟声、树叶沙沙声……大自然的声音有种神奇的魔力,可以安抚一切不好的情绪。

  贺池偏头看着谢瞻顾的侧脸,问出心里的疑惑:“你为什么要把小吉埋在这里?”

  谢瞻顾深吸一口清新的空气,迎着风说:“我去年看过一部电影,里面有段台词,大致意思是说,一条狗死后,如果主人把它埋在高高的山顶上,就没有人会践踏它的坟墓,那么这条狗来世就有机会投胎成人。[注2]”

  说完自己都觉得荒谬,谢瞻顾莞尔一笑,接着说:“虽然我并不相信什么今生来世,但我还是这么做了,大概是想求一点心理安慰吧。”

  贺池沉默了好一会儿,忽然说:“如果我死了,也想被埋在高高的山顶上。”

  谢瞻顾抬手就照他背上拍了一巴掌:“胡说八道什么呢,小屁孩说什么死不死的。走吧,下山,好像快下雨了。”

  下到半山腰,酝酿了一上午的雨终于从天而降,顷刻之间就把谢瞻顾和贺池浇成了落汤鸡。

  雨水让石阶变得很滑,谢瞻顾一不小心就摔了一跤,虽然不幸崴了脚,但好在没伤到尾椎。贺池扶着他到旁边的树林里躲雨,谢瞻顾单脚站着,一手搭着贺池的肩当支柱。

  谢瞻顾往后捋了把头发,说:“后备箱里就有把伞,可惜忘拿了。”

  贺池垂眼看他的脚:“疼吗?”

  “还行,”谢瞻顾说,“我不怕疼。”

  贺池不置可否。那天晚上他可不是这么说的。

  下了大概二三十分钟,从瓢泼大雨变成了蒙蒙细雨。

  “走吧,”谢瞻顾说,“趁雨小。”

  贺池说:“我背你。”

  谢瞻顾不由失笑:“知道我多少斤吗你就敢口出狂言?压断你的腰信不信?”

  “不信,”贺池说,“试试吧。”

  说着,他上前一步,屈腿弓腰,不容拒绝地说:“上来。”

  谢瞻顾“嘿”了一声,趴上贺池的背,说:“待会儿你可别哭着求我下来。”

  贺池用手勾住他的腿,直起了腰。

  谢瞻顾让他等一下,抬手折了一根树枝,当伞用。

  贺池背着他走上山道,拾级而下,一步一步走得很稳。

  谢瞻顾的前胸贴着贺池的后背,隔着两层湿衣服,两个人的体温互相传递交融,滋生出淡淡的尴尬与暧昧。

  谢瞻顾忽然想起来,贺观南也曾这样背过他。

  当时他们在做什么来着?好像是在逛动物园吧,他看到小朋友被爸爸驮在肩上,就用羡慕的口吻对贺观南说,他从来没被人这么背过。于是,不顾他的拒绝,贺观南把他背了起来。

  他记得贺观南背着他走了好久,动物园里人潮汹涌,他把脸埋在贺观南的脖子里躲避路人的视线,鼻端一直萦绕着贺观南身上那种沉香混合烟草的特殊味道。

  十年后,他又被贺观南的儿子背在了背上,就像某种轮回,感觉很奇妙。

  谢瞻顾左手拿着铁锹,右手举着树枝给他们俩挡雨。

  当贺池的呼吸声开始变得粗重,谢瞻顾说:“放我下来吧。”

  贺池没放:“就快到了。”

  山脚确实已经近在眼前,雨也完全停了,谢瞻顾扔了树枝,给贺池减轻一点点负担。

  贺池一直从半山腰把谢瞻顾背到了车上。

  “腰疼不疼?”谢瞻顾问。

  “还好。”贺池面色平淡。

  谢瞻顾忍不住在心里赞了一句“好腰”。

  湿衣服糊在身上太难受了,两个人干脆脱得只剩内褲,只需要把空调温度调高一点,就不会觉得冷。

  谢瞻顾脚伤了,不适合再开车,换贺池来开。

  谢瞻顾坐在副驾,边用湿衣服擦头发边笑着说:“别人看见我们这样,应该会把我们当成神经病。”

  他脸冲着车窗,看不到贺池的脸,所以他不知道,当贺池听到“神经病”三个字时,眼神和表情发生了怎样的变化——就好像乌云突然遮住了太阳,但只停了一瞬,乌云就被风吹走了。

  谢瞻顾擦完了头发,侧身把衣服扔到后座。

  回过身时,眼神不经意从贺池身上扫过去,脑海中倏地冒出一些不该有的念头。

  才素了半个月,他就又想吃肉了。

  接下来的路程,谢瞻顾大部分时间都偏着头看窗外的风景,不敢乱瞄。

  等进了市区,他们把上衣穿上了。

  等车停在小区的车库,他们才把褲子穿上。

  回到家,谢瞻顾先去洗澡。

  贺池把他们换下来的湿衣服扔进洗衣机里洗着,然后去厨房准备午饭。

  早饭没吃,这一趟又消耗了太多体力,他早饥肠辘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