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 第53章

作者:萧寒城 标签: 宫廷侯爵 正剧 白月光 HE 古代架空

齐光提议:“皇上,此间唯恐有诈,不如卑职去将谯丽公主请出来?”

裴珩嗤声下马:“谯丽姿态向来高傲,她既有把握能将朕请到这儿来,就甭想她能低声下气。”

“可皇上——”

裴珩虽知道此行危险,可他不想打草惊蛇,也不想让更多人知道他与谯丽谈话的内容,于是抬手打断道:“无妨,派两人随朕进去足矣,其余人,在楼外听候朕的调遣。”

“是!”

裴珩便如约进了酒楼,还未到那间包厢内,便听得珠帘后传来一阵娇俏的笑声。

“皇上果然来了。”

谯丽今日打扮得尤为隆重,一身缀满金丝的红裙,满头宝石熠熠,还有那朱唇鲜艳欲滴。

她没有起身,亲自为裴珩倒了一杯茶,邀请他入座。

裴珩也不客气地坐了下来,故作热情:“公主盛情难却,朕是不得不来——”

谯丽妩媚一笑:“皇上这话说得,便有些矫揉造作了。你利用本公主造谣作势,夺走了两个州,害得北朔十万驻军退出了潼城,何必惺惺作态?”

裴珩也跟着一笑,不过很快,那笑意渐渐转冷,生出一股凛冽杀气。

“那朕也不与公主虚与委蛇了,”他将掌中攥着之物放到了桌上:“这与谢茹身上常年佩戴的玉珏是一对,连谢瑾都不曾见过,敢问公主又是从哪来的?”

裴珩不会认错。

他从小就看着谢茹身上带着那半枚玉珏,哪怕日子过得再贱再苦,她都不舍将那玉珏当了还钱,只因那是父亲谢云留给她的遗物。

而另一半,据说是她在北朔入关逃亡时弄丢了。

谯丽笑弯了腰:“皇上自己不都说了么?这玉珏原本是一对的,那只能是从那谢氏身上抢来的了。

她扬眉一顿:“至于,这东西为何会在本公主的手上,其实也不难解释——”

裴珩眉心微凛。

谯丽漫不经心地玩弄自己华丽的辫子,语气柔媚而冷血:“北朔攻入上京时,谢茹因家道中落沦为官妓。她也是个可怜的女人,可她错就错在,她的父亲是谢云。谢云曾杀了我们北朔多少勇士,所以他的女儿一旦落在我们士兵手中,可想而知,是没有什么好下场的,定要用身体一遍一遍为她的父亲赎那无尽的罪孽——”

裴珩隐忍不发,拳头暗中攥得咯咯作响。

谯丽没再提玉珏,话锋一转,莫名其妙地说起她此次来建康的见闻:“不瞒皇上,本公主这趟南下,实在是大开眼界,见到了许多北边没有的南方风物。还发现,雍人多是黑直发,眼珠也是乌黑的,这与我们北朔人可大不相同。我们祖先还在草原生活时,就多是卷发,眼睛么有黑的,也有一些贵族部落的眼睛是浅绿色的——”

裴珩忍无可忍,牙尖泛冷:“……你到底想说什么!?”

谢瑾五官轮廓与谢茹生得很像,看起来是再漂亮不过中原人长相,所以通常很难让人留意到他身上的那些异族特征。

可不代表没有。

谯丽望着他,无所忌惮道:“其实皇上来之前,便已猜到一些端倪了吧,不然您不会因为这半枚玉珏,就以身涉险。”

裴珩忽细思极恐,心中骇然:“所以,你们此行来建康的目的,除了交换胡图赛,也是为了亲自来验证谢瑾……”

他虽不知谯丽和乌兰达鲁具体计划是什么。

可如今回想起那日长昭殿上的舞剑比试,就觉得别有用心,绝不可能单纯是为了凌辱谢瑾。

“没错呀。”谯丽大方承认。

裴珩喉间一哽,黑着脸问:“所以……他的生父到底是谁?”

谯丽含笑挑眉,答非所问:“这就说不好了,皇上目下最应该担心的,是若让你们的臣民知道,谢瑾殿下身上流的是北朔人的血,该怎么办呢?”

裴珩心猛然揪紧,背后出了细密的汗珠。

他听到这话的第一瞬,不是想到大雍臣民会如何看待拥有北朔血统的谢瑾,而是谢瑾会如此看待他自己。

谢瑾从小到大,几乎就是为了大雍北上中原、击退北朔而活着的,他也为此费尽心血,要是……

裴珩无法再细想,逼着自己先强行镇定下来,对谯丽直接道:“公主开个条件吧。”

“皇上总算想起来要与我们谈条件了?”

谯丽笑得花枝乱颤,托腮玩味看他:“其实,您大可以将谢瑾还给我们北朔处置,就当是卖我们一个人情也好。这样,你在那张龙椅上,也好坐得更稳当一些,不是么?”

“开、条、件。”裴珩咬牙重复,忍着性子道:“是要土地城池,还是金银绸缎?要多少?”

谯丽不禁有些意外:“谢瑾殿下在皇上心中竟如此重要。你们那么多人那么多年的努力,都舍得为他一个人白费?”

“可惜,皇上的诚意给的太迟了。”她笑意未敛,眼波流转间露出一丝阴毒本色:“本公主今日要的,是你的命——!”

第63章 弑君

一道寒光掠过——

“皇上当心!!”

裴珩心猛然一提, 一把夺回那半枚玉珏,就迅疾往旁侧闪避,而后眼睁睁看着那柄浸染杀意的重剑在自己咫尺前落下——

转眼间, 就将那酒桌劈成了两半。力道之惊人, 直接将那桌腿震出了窗外!

是乌兰达鲁的剑!

“护驾——!速速保护皇上!”

两名近卫从冲上来替他抵挡, 随即放出信号给楼下其他同僚。

可不知为何,当下居然没有半点回音。

很快,他们二人又各自被北朔士兵缠住,难以应付。

千钧一发, 不容再等。

裴珩浑身汗毛倒竖, 单手拔出御剑, 欲上前挟持谯丽为质——

可这间包厢太过狭小,实在无处施展。他没能藏住真正的意图, 剑锋很快就被乌兰达鲁剑鞘给截挡住, 铮铮作响间,力道也被硬生生消解。

谯丽随之在几名北朔士兵护卫下退到了帘后,打算看一出好戏。

她盈盈笑语:“两国之间的人命账算不清楚,本公主可以暂不计较两州驻军将士的伤亡。可是, 你们雍朝人嘴上嚷嚷罢了, 怎敢真起反扑北朔之心?皇上此番算计,终是算计到了自己头上,本来大雍安心待在南边, 兴许能留你再当十年皇帝呢——”

裴珩咬牙又抵挡了一剑,大颗大颗的汗珠从鬓角流了下来:“痴心妄想……!”

谯丽冷笑:“这句话, 应该是我送给你才对。莫要痴心妄想会有什么人来救你!雍皇帝,且自求多福吧。”

锵的一声,剑尖又拖出一长道痕迹, 电光火石,几乎要将地面戳穿。

乌兰达鲁实在是个猛将!

只是正面这么格挡了几招,裴珩就觉得臂上青筋紧绷得发痛,随时都要炸开,连浑身血液也开始沸腾倒流。

裴珩耳边疼痛作鸣,喘气狠声质问:“所以,朝中是谁……谁在帮你们?!”

勾结北朔,在建康城中公然设下埋伏,绊住殿前司……

能做到这个份上的,绝不是普通怀恨朝廷的流民和江湖组织,低等官员也没有这个能耐。

只怕这一片的府兵和城防兵也早已被事先调离,有人与北朔使团合作设下了严密的圈套,等着自己来跳!

可关乎谢瑾的身世,再来一次,裴珩只怕还是会选择赴约入局。

分神之际,裴珩的侧腰就被乌兰达鲁刺中了一剑!

歘的拔剑,鲜血飞溅!

谯丽笑了起来,捏着细细的嗓音道:“本公主想杀你,能与我合作的,自然也是一个想你死的人。”

话音未落,乌兰达鲁挥剑又起杀招。

他惊人的蛮劲之下,招招狠厉干脆。

果然,那日在长昭殿他根本无意夺取谢瑾性命……

这才是乌兰达鲁对付敌人的实力!

事到如今,命已悬一线,裴珩只得咬牙再度握紧了御剑,与之以命相搏。

上万雍军还在数百里外的战场上厮杀,他是大雍君主,该当表率。不管能否杀出一条血路,也决不能缴械赴死,丢了气节!

……

一辆马车缓缓驶入偏僻空旷的街。

停稳之后,谢瑾先下了车,随后双手去搀扶康怀寿:“老师当心。”

阴云一遮挡住烈日,站在高楼北面暗处时,还是有冷飕飕的寒意。

谢瑾环顾这僻静的四周,心中觉得奇怪,问:“老师,今日是您的寿宴,什么事值得如此仓促离席,还非得选在城北这么偏远之所办?”

康怀寿眼白浑浊,沉声道:“不必多问,马上你就明白了。阿瑾,随我来吧——”

“好。”

康怀寿便领着谢瑾往前稍走了一段路,经由一间后门入了酒楼,而后直赴三楼。

这家酒楼不像是在正常经营。果不其然,谢瑾没走几步,便在楼梯间听到一阵激烈的厮杀声。

他面容迟疑了下,皱眉间,便敏锐地于那阵嘈杂尖锐的打斗声中,辨出了一丝熟人的喘气声。

他浑身不觉一僵,觉得不大可能。

可他还是不顾身旁的康怀寿,不由加大了步子,三步并作两步迈上台阶,冲到了围栏前。

循着杀喊声往楼下望去,居然……真的是裴珩!

裴珩正与乌兰达鲁竭力厮杀,如作困兽之斗。

可他寡不敌众,显然也不是乌兰达鲁的对手,身上已有数十道剑伤血痕,惨不忍睹,连那帝袍都被血浸染得快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了……

谢瑾脑中轰然,不知裴珩此刻为何会出现这?

他又是为何会与北朔使团撞上,在此交手?

而且为何他会孤身奋战?殿前司的人呢?

无论如何,他得先救他!

“阿瑾。”

康怀寿冷冷叫住,从后面缓步走了上来:“你去哪?”

谢瑾一回头就看到康怀寿淡定沉着的脸色,置若罔闻。

他分明也看到了重伤濒死的裴珩,为何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