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昵昵儿女
长脸男子一听说羊肉都险些流口水,眼下天还是冷呢,若是能白来一碗热羊汤尝尝也是赚的。
旁边身着黑袍的男子也附和:“咱们福东街的铺子开张,哪个不是洒铜子洒糖饼,你这铺子倒是小气,也怪不得没人愿意光顾!”
魏渝唇角轻提,大大方方给二人作个揖:“两位客官的建议小子听明白了,先在此谢过,不过这事回去还是要与家人商量一二,二位客官若是想要外头幌旗上的山货尽管和小子说……”
俩人见魏渝话说得好听,礼数做得足,却偏偏不顺从他们的心意,不免有些恼怒,遂道:“就你这种铁公鸡还想着开铺子?连碗羊汤都不舍得做彩头,谁知道你们以后会不会以次充好,做些骗人的勾当!”
云风到底年纪小些,又是一心护主的脾性,气道:“莫要胡说!我们魏家商行的货可都是顶好的山货!”
“云风,退下。”
魏渝被人这般激将也端着笑容:“我们魏家商行是凶险买卖,每样山货都与旁人有所分成,别说一碗羊汤,就是一捧羊毛我们也不能轻易做主将货送人。”
黑袍男子一噎:“羊汤舍不得,那也没见着你们洒糖饼洒铜子啊,说一千道一万也是你们魏家商行小气!”
“就这样的铺子怪不得没人!”
“人人都赞太公钓鱼愿者上钩,可小子未曾听人埋怨过太公钓鱼不给鱼挂鱼饵。”
魏渝笑道:“世间铺子万千,每间铺子的掌柜都有自个儿的想法,再者二位应当看到铺外的幌布上头写着,本铺只可囤买,二位若不是替自家铺子前来囤货,大可不必纠结彩头为何。”
俩人只想着占便宜,哪里看到这魏家山货行竟然还整上只可囤买?这是赶客?还是自信自个儿不需要散客也能在福东街混出名堂来?
他们挥袖就走:“且看看你这般做生意能挺到几日!”
“二位请留步。”魏渝道。
俩人忙回头还以为这魏少掌柜乐意给他们彩头了,就听这人道:“云天,给两位客官两张幌旗。”
云天不情不愿地从袖口抽出两张麻纸送到这二人手中。
“这,这是……”
黑袍男子念了一遍,满眼气愤:“这不是这铺子外头大幌旗上写得玩意么!”
“你敢耍老子!”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魏渝生得俊秀漂亮,唇角挂着明晃晃的笑容,这又让俩人一时还动不起手来。
他谦逊道:“客官莫气,小子只是瞧着二位客官谈吐不凡,想来是咱福东街的大人物咧,若是二位客官能给咱小铺子引来一位主顾我就给你们十文钱,若是这主顾囤买了山货,无论多少,魏家商行都给你们一百文铜子!”
“真的?”
俩人都傻了眼,没想到这小掌柜还有这一招,怪不得恁老些人拿着糙纸往外跑,莫不是都去给魏家商行寻主顾去了?
“只动动嘴皮就能赚到百文铜钱,走,咱们快点去问问布行老板收不收皮子……”
“走走走,都怨你为了一口羊汤磨磨唧唧,耽误老子赚银子!”
见着俩人撒丫子就跑,魏渝还踮着脚挥了挥手:“两位客官慢走!我等着你们来!”
“小东家。”
云天不解道:“这俩人瞧着就是贪小便宜的人,说话又那样难听,您怎么还给他们幌旗呢?让他们赚咱铺子的赏钱?”
“云天你记着,做生意可以挑伙伴,但不能挑客人。”
魏渝掸掸袖口的褶皱,笑道:“你想要赚钱就要百无禁忌,无论这人是好人,坏人,蠢人,我们不是夫子,不必教他做人,我们是商人,只想要他们口袋里的银钱,让他们为我所用,届时钱货两讫,互不相欠。”
云天状似恍然,点头道:“小东家,我,我晓得了。”
“见人三分笑。”
魏渝隔空点了点他嘴角:“莫要把心思写在脸上。”
云天连忙摸了摸自个儿的脸,想到他一听那俩人诋毁他们铺子就气得想将他们赶出去就有些心虚:“是,我,我都记着了。”
“你先守着铺子,我去后头瞧瞧哥哥。”
魏渝从后门来到院子,这院子只有一口水井,不远处正立着一张桌子,魏承全神贯注的写字,一旁的云风老老实实整理一地糙纸。
“小东家。”
云风唤人,笑道:“咱铺子可来客人了?”
“不急,会来的。”
魏渝轻轻抽出一张糙纸,轻轻摸了摸上头的墨字,哎呀一声:“哥哥这样好的字,却用来写幌旗,实在是有些大材小用了。”
“可不是么。”云天笑道:“我拾掇这一地幌旗都想着私藏一张,日日瞻仰大东家的笔墨!”
“你们俩个惯会取笑好人。”
魏承放下手中的毛笔,刚想揉揉酸痛的手腕,就见着一双雪白柔软的小手覆在他腕间。
魏渝边给兄长按摩手腕边轻叹道:“哥哥,害你辛苦了。”
魏承道:“铺子开张,你忙里忙外才辛苦,哥哥只是写几个字,还能练字,有何辛苦?”
“哥哥这两日写了……”
云风在一旁搭腔:“二百三十二张。”
魏渝一听更心疼了,他道:“哥哥,先别写了,这些应当够了,等会儿我寻两个乞儿让他们将这幌旗散出去,铺子明儿就能来客了,若是不够,咱们就雇书生来写。”
“不成。”
魏承摇头,道:“旁人的字我信不过。”
也不怪魏承说这种话,他练字多年,又受书法大家的指点,日日夜夜临摹效仿字帖,早有一派风骨。
饶是识字的人看到这一手难得的好字也会多分一些视线在上头。
大肆往纸上写幌旗的法子自然是罐罐想出来的。
那日他与和哥哥彻夜长谈,想过他们的魏家山货行如何能在幽州城有一席之地?
他们不欲与伫立多年的铺子抢生意,也不想得罪地头蛇,那他们便做布行、山货食肆、肉铺、药堂的源头。
据他们打听,幽州城的这些商铺的来源多是来自邺城,一小部分是凤阳镇。
可邺城到底离幽州有些远,且走得还是水路。
再过两年这邺城一旦发觉幽州城货源少了,肯定会想要与他们碰一碰,碰一碰那便碰一碰,他们左右都不是幽州人,就看谁会上下打点,谁东西硬了。
不过眼下他们魏家商行羽翼未丰,邺城这几年不会把他们放在眼里。
过了会儿,老鑫肉铺的梅夫郎牵走五头活公羊,因着是熟人了,魏渝还大手一挥,给他们抹了抹零头。
待过了午后,铺子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这回来得可不像是随随便便进来看热闹的路人,倒是一个个身着锦袍,气度瞧着也像是生意人。
“听闻你们铺子售熊掌?”
“这可是你们家的幌旗?上头写着母蛙干?眼下还有多少?”
“银鼠皮子囤买多少才卖?”
生意这不是来了么!
.
而与此同时,茂溪山中。
李三郎看一眼一直跟着他们的两头狼,有些激动也有些害怕,不过眼下他不能慌,只道:“正常捕猎物,莫要去招惹它们。”
“是!李师父!”
银灰胖狼贴贴沉默好几日的黑狼,轻轻嗷一声,像是在说,笨狼,只要我们打猎多多,小罐罐就会回来接我们啦!
黑狼低低嗷一声,犹如一道黑影直扑向藏匿在树林里的狐狸。
银灰胖狼冲呆愣在原地的李三郎几人嗷呜一声,一看就骂得挺脏,又扭着胖屁股颠颠上前,绕着高大的黑狼转圈圈。
好厉害哟!
第123章
福中街, 福人居。
上等雅阁里几位商户临窗把酒言欢,其中后头有张绣着团花的屏风,时不时传来打瞌睡的声响。
没过多久, 门外传来跑堂伙计的吆喝声:“孔三爷, 您家账房先生有事求见。”
“咱三爷日理万机,真是大忙人, 这才坐了多久又有账房先生来了。”
还有人拍马屁叹道:“这是常事, 孔家商行铺子多, 布行酒楼庄子都是大买卖, 钱财赚得也多,这账房先生总是要时时刻刻来与三爷回话, 咱三爷恁大忙人还能受邀来咱们这等小宴,这真是叫我等好生受宠若惊啊。”
桌上几位大腹便便的商户又是一轮吹捧。
孔三爷笑了笑,没多说旁的, 人到中年,他双耳早将这等场面话听出茧子了,今儿来这等小宴也是为了让自己独子小言哥儿多见识见识“奸诈”商户。
他道:“天下商户一家亲,张兄李兄不必说这等见外的话。”
张商户李商户忙道不敢当,提袖举杯敬酒。
酒过一圈, 孔三爷才慢悠悠道:“来者可是锦绣布行的账房先生?”
跑堂伙计问过之后连忙回话:“回三爷,这人说他是鸡庄的三等账房。”
鸡庄能有什么事?再说那庄子还有他亲信管着, 一个三等账房和打杂伙计没什么区别, 见天往他眼前凑什么热闹?
孔三爷皱了皱眉,扬手道:“让他回去,不见。”
跑堂伙计还未回话,就听到门外传来一阵急冲冲的声音:“三爷,我是王甲, 我有要事要与你禀报!是关系咱锦绣布行的大买卖!”
一听到锦绣布行,孔三爷才被引出几分好奇,锦绣布行是他与夫郎半辈子的心血,他们孔家靠其发家,最大的买卖也是布行。
孔三爷下巴微抬:“让他进来。”
王甲推开拦着不让他进门的俩个伙计,这大冷的天他却浑身冒着热气,可见是跑得有多急多快。
“三爷,我,我真有大事!”
王甲边顺气边道:“福东街新开了一家山货铺,唤作魏家商行,里头卖公羊还卖上等银鼠皮子,不仅如此,那罕见的熊掌熊皮说是也有呢,那熊皮挂在货柜上,完完整整,只有一张,我隔着绸布就知道这是上等好货,这才紧着来寻三爷!”
此人便是在魏家商行讨彩头不成,又兴冲冲拿着人家幌旗欲揽客赚钱的长脸男子。
“熊掌熊皮?”
“咱幽州城何时开了这等铺子?”
“魏家商行……没听说过城中哪位商户姓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