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醉又何妨
他一顿,因为曲长负查出来的证据都是事实,根本无可辩驳。
事情到了这般地步,齐徽也不是傻子,唯一的办法,只有把话挑明了说。
昌定王道:“殿下,说句僭越的话,按辈分来算,我是您的姨夫,任何事宜,我都一定是与殿下站在同一边,鼎力支持的。”
他一边说一边偷眼去看齐徽神情,却见对方靠在椅背上,一手撑着额头,一手搭在膝上转动拇指上的扳指,神色却晦暗不明,似在沉吟。
昌定王便继续道:“这次的事情,臣已经深刻自省,是卢家做错了,日后定当尽力弥补,绝不再犯。”
他好言说尽,话锋一转:“但曲长负一入官场,便动作连连,竟不顾曲卢两家的姻亲关系,背后更不知是何人指使指使,明显便是冲着我们来的,更有甚者,他的目标,很有可能是殿下您!”
齐徽微微苦笑,他倒希望曲长负是冲着自己来的,但可惜,这一世的对方,眼中根本就不存自己的身影。
恍惚还是彼此相伴而行的那段岁月,他从来没有想见而见不到对方的时候。
虽然贵为东宫太子,但他太知道父皇对自己并不是最宠爱,也不是最信任。
朝堂争斗,兄弟算计不断,前路看似荣华锦绣,实际尽是血雨腥风。
他被猜忌着,也猜忌着别人,他在意曲长负,越是在意,越是怀疑。
那时也是,卢家是他坚定的助力,却与曲长负的矛盾十分尖锐,双方一次冲突之间,曲长负更是当场拔剑将卢旭斩杀。
此事过后,他对自己明言,“卢家能给的,我能给殿下更多。但我不喜欢与他们共事,望殿下知晓。”
曲长负做事一向任性,但这样违逆齐徽心意的情况还是少见。
齐徽有些恼怒,更多的则是担心他起了异心。
当时他把这件事放过去了。
几天之后,两人在院中对弈,齐徽趁曲长负沉思时,半真半假地笑问:
“上回……孤被刺杀之事,不会也是你为了对付卢家设计的吧?”
他记得曲长负听了这个问题,执子的手微微一顿,而后嘲道:“殿下,对付他们,还犯不上用到这招。”
他的表情始终冷淡,也不见怒,也不见怕,说完之后,将棋盘一推,站起身来道:“不下了,你走吧。”
说罢,头也不回地回了房间。
他生来高人一等,惟独这人敢摆脸色给他看,说走就走,当真是不留一点面子。
当时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却忽略了对方桀骜与疏狂之下的真实心情。
他明明应该清楚那种感受。
就像自己十八岁那年为父皇侍疾,不眠不休等着对方醒来,但父亲第一眼瞧见他的目光,却是怀疑而防备的。
其实,他们的处境如此相像。
直到如今,知晓了曲长负的身世,明白了他的尖锐与凉薄,亦明白了他对卢家的敌视从何而来,齐徽才意识到,自己当年实在自负的离谱,亦错的离谱。
一切还能否回转?
他不知道。
但他不想再让曲长负失望了。
齐徽终于在心中做出了决定,抬手打断了昌定王,道:“不必说了。”
齐徽缓缓地道:“曲长负想要对付谁,日后又要做什么,那是他的事。孤只知道,现在他所做的一切,并无错误,你身为朝廷命官,不思为民,牟取私利,更是对不住在沙场上厮杀的将士们。”
昌定王父子设想过会受到太子申斥,但却没料到齐徽竟然真的这样决绝,卢延震惊问道:
“殿下,您真的要放弃卢家?曲长负并非您想象中那种清廉正直之人,他分明就是挟私报复,您看看我的脸,就是他打的!”
齐徽一怔,想到曲长负的身体状况,顿时担心:“他没事吧?”
卢延:“……”
齐徽这么一问,顿时让他想起来,齐徽在相府见到曲长负时,曾经失态。
他脱口道:“难道殿下是因为看上了曲长负,才会如此回护于他?”
齐徽猛然抬眼,厉芒在他眸中一闪而过:“你说什么?”
“砰”地一声响,他按住桌子,站起身来:“今日至此,该说的,不该说的,二位也已经讲的尽了,那么现在,就再仔仔细细听一遍孤的意思。”
齐徽森冷道:“孤与曲长负是怎样的关系,不容外人妄加揣测。这些年来对于卢家,孤自认已尽了亲戚之意,多加照拂,尔等却不知收敛,行事张狂,既如此,理应自行承担后果。”
他的声音透着凛冽的寒意,不怒自威:“若仍是在此纠缠不休,便是不服陛下处置,可自去早朝之上伸冤。以后不必再来,来人,送客!”
昌定王和卢延被太子的威严震慑住,一时当真再不敢多说,出门之后,仍是心有余悸。
昌定王正色向卢延道:“你方才说的话可当真?太子与曲长负之间……这是从何说起?”
卢延对于曲长负有种说不清楚的复杂情感,这才导致他对齐徽的异常表现十分敏感。
他肯定地说:“具体的我不知道,但他们之间绝对有问题。父王,你何曾见过太子行事如此偏颇?”
确实,目前几位皇子都不太安分,失去卢家这份助力绝对明智之举,这一点,向来理性冷酷的齐徽不会不明白。
“这简直是……简直是荒唐至极。”昌定王匪夷所思地道,“这事必须要说与骊妃娘娘知晓才是。”
*
而在曲长负这一头,形势也发生了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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