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封玖
这一千五百人都是些最底层的小喽啰,他们只会跟在后面摇旗呐喊,没沾过多少血腥,带回去正好充当劳动力。
不过半日,令宜州府衙头疼的匪患就被清除。
霍延疾行回庆州城,令周满带人看押匪众候在城外。
他则飞快回到庆王府。
楼喻正估摸着霍延什么时候能回,就听杂役通报声。
他心中一喜,起身道:“快让他进来!”
言罢迎至廊下,见霍延一身戎装,英武踏步而来,不由笑道:“回来得这么快。”
“嗯,”霍延站在阶下,仰首看他,“幸不辱命。”
“先进来。”楼喻招呼道。
两人一同入了室内,双双坐下。
霍延言简意赅,将事情全都交待清楚,而后道:“我私自带回一千五百人,还请殿下恕罪。”
楼喻摆摆手,“不怪你,这也是我之前考虑得不够周到,没想到宜州连看押俘虏的能力都没有。我正好缺劳力,你带回这么多人正正好。”
若是领兵打仗的,连如何处置俘虏的魄力都没有,那还领什么兵打什么仗?
楼喻只要军队的最高领导权,他不懂军事,不会随便指手画脚。
只要军队服从他,将领听命于他,他就可以给手下人最大的发挥空间。
至于背不背叛这种事,想多了纯属庸人自扰。
别人要是想背叛,再如何都会背叛;要是不想背叛,那又何必去猜疑?
他眼下信任霍延。
霍延垂眸浅笑,问:“剩余一千五百人,该如何?”
楼喻沉思几息,道:“送一部分去吉州挖煤石,其余留在金雀岭挖黄铁矿。”
边军那么多人,量那些人也不敢随便乱跑,正好省去边军自己挖煤石的工夫。
程达肯定乐意接收。
“挖煤石?”霍延问。
他不在的时候,这人又办了什么事?
楼喻便将刘康求助一事讲给他听。
霍延听罢,心中着实佩服。
刘康是突然来的,这件事并没有经过商议,可楼喻还是在短时间内想到如此完美的对策,甚至同边军做起长期交易,可谓是颇有智计了。
“殿下,城外一千五百人,是否也要划拨一部分送往吉州?”
楼喻颔首:“挑一些刺头儿送去,余下乖顺的,就当做劳工吧。”
还是那种免费的劳工。
如今是冬季,农闲时节,新城建设因为气候冷暂且停工,这么多劳力能干嘛呢?
楼喻召来沈鸿和吕攸。
“你二人分别负责农业和工程,可知庆州府的农田水利工程如何?”
沈鸿恭敬道:“禀殿下,庆州水利工程以渠系工程为主,不过沟渠已多年未曾修缮,恐怕有所毁损。”
楼喻道:“渠系工程多应用于平原地区,我看庆州不少地方有丘陵,怎么不建陂塘蓄水工程?”
吕攸道:“殿下有所不知,建造陂塘蓄水工程,耗费甚大。”
“再大能大得过农田收成?”楼喻面容严肃,“这些工程利在千秋,要是真的建成,庆州的子孙后代都能受益。”
沈鸿和吕攸对视一眼,双双俯身一拜:“谨遵殿下令!”
世子不愧是世子,就是有这般雄伟的魄力,不惜耗巨资修建水利工程。
修建水利不是说说就能成事的。
所幸楼喻现在不缺劳动力,也不缺钱不缺粮,真要下定决心去干,没人能拦得住。
眼下是冬季,河流水位下降,而且未到隆冬,河水尚未结冰,楼喻便让人组织一众劳力,开始疏浚河道。
疏浚河道有不少好处。
河床的淤泥捞上来,可以运到农田里当做肥料;河道疏通后,船只往来更为便利;对水患也有一定的预防作用。
参与疏浚河道的,一天可得三十文工钱。
正好农闲时节,大家伙儿闲着没事干,都纷纷响应官府号召,能赚一天是一天。
河堤上劳力众多,吸引了不少小贩叫卖茶水吃食等,倒是让小摊贩们也赚了一波。
众人拾柴火焰高。
很快,庆州境内的河段被疏通完毕。
楼喻和沈鸿、吕攸二人根据庆州各地的地势地形,规划出一套科学合理的农田水利系统。
这个冬天,大盛其余州府死寂沉沉,唯有庆州府一片火热。
章风下工回家,又在家门口碰上隔壁孙大娘。
孙大娘乜他一眼,酸里酸气道:“听说你们厂里还发什么年终奖,你也有?”
章风:“……”
消息倒还挺灵通。
他憨憨一笑:“孙婶,这是厂里的福利,也没多少。”
孙大娘冷哼一声:“你听说了吗?官府又让人去服徭役了。”
“什么服徭役?”章风惊讶,“我没听说啊!”
“大冬天的,一群人在河堤上挖来挖去,不是服徭役是什么?这还是世子下的令呢!”
孙大娘翻了个白眼,反正以前服徭役都是这样的。
章风实在服气。
这位孙婶就是因为她儿子想做工却被管事拒绝,就一直耿耿于怀,经常说府衙的坏话。
现在又来说殿下的坏话,他实在不能忍。
“你别胡说!什么服徭役!他们都能拿到工钱的!”
他愤愤瞪着孙大娘:“孙婶,以后这种诬赖诋毁的话可不要乱说!”
言罢跑进家里关上门,不再理会。
这些市井小事楼喻自然不知。
他正在南市会见乌帖木。
在这一年内,他和乌帖木一直保持着顺畅的交易。
乌帖木为他提供了不少牛羊马匹等战略物资,楼喻也给他提供了盐粮茶糖等生活物资。
交货的事情,他基本都是交给下面人去做,所以一年来,他都没再见过乌帖木。
但这次,乌帖木特意表明要见他一面。
楼喻带上霍延,前来南市粮铺见他。
乌、霍两人果然天生气场不和,一见面气氛就凝滞起来。
乌帖木毫不客气道:“世子,你为什么一直让他当护卫?”
在他看来,霍延身形瘦削,战力肯定也高不到哪儿去。
楼喻笑眯眯道:“大概是因为他长得比较英俊。”
“……”
见他噎住,楼喻适时缓解尴尬:“乌掌柜找我来有什么事?”
乌帖木说起正事儿:“世子,和您做生意的确很畅快,但你们盛人有句话,天下无不散之筵席,这次或许是咱们最后一次交易了。”
楼喻有些舍不得草原的牛羊骏马,问:“既然合作这么愉快,乌掌柜为什么要断掉呢?”
“实不相瞒,我和我的族人要西迁了,恐怕以后很难再交易。”
西迁?!
楼喻有些惊讶。
据他所知,北蛮如今的王庭就在西边,否则西北也不会常年重兵把守。
乌帖木要西迁,是想做什么?!
他不由问:“没有充足的粮食和盐巴,你和你的族人如何过冬?”
乌帖木眸中闪过厉色:“总会有的。”
他不欲多说,起身行了一个北蛮的礼节,沉声道:“希望以后咱们还能再见。”
“等等!”
楼喻叫住他。
乌帖木回身看他,深邃的眼睛沉寂坚决。
仿佛是要去完成一项艰难的使命。
楼喻清楚他的身份,大概猜到他要去做什么。
他是现任蛮王的侄孙,他的父亲曾经被现任蛮王杀害,他这次西迁,肯定是要带着“族人”去为父报仇,甚至夺回王庭的。
那些“族人”不过是拥护先王的亲军罢了。
楼喻顺势下了一个决定。
他注视着乌帖木,平静道:“如果你愿意,明日辰时初,你在北门等我,我将送你一份临别礼。”
乌帖木讶异非常,他深深回视着楼喻,忽然发现自己越发看不透这人。
合作这一年间,他亲眼见证庆州城的改变,而这些改变,全都出自楼喻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