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游惊
故人归来了，他却不在了。
傅沉故姿势未动，垂眸看了眼胸口，仔细一看，江楼送他的那束花不是海棠，而是凤凰花——谢明舟昨夜偷偷在他家院子里折的。
他抬头，谢明舟一瞬不瞬望着他，深邃的瞳孔仿佛映照着千年的时光。
胸口一疼，一时间，无数个场景在眼前飞过，凤凰花落，九重殿，御花园，一黑一白两道身影立在山巅，俯视着燃烧的山河。
最后一幕，却停在了一个极为陌生的画面——那人一身白衣持剑，立在千军万马前。
他大脑剧烈震颤，但仿佛一直有道锁锢在脑海里，迟迟想不起那道近在咫尺的人影。
同一时刻，考古院的官方V博发出了一条惊爆消息。
——藏书阁里，挖出了沈相最后的一道暗格。
第81章
“明舟,老傅，你们怎么了？”叶荣拿着台本走过来，望着没说话的两人担心问。
不知是不是两人入戏太深,谢明舟和老傅演到最后一幕都愣住了，他喊了好几声都没听见。
这也是两人第一次拍摄过程中走神。
两人发丝都被夜风吹得凌乱。谢明舟转过头,理了下额前的头发，笑道：“没事,叶导，我俩在酝酿情绪。”
傅沉故的目光已经恢复清明，望了眼谢明舟，淡淡说：“再来一次。”
“今天很晚了,这场戏我们排到明晚再排吧。”叶导见两人都怀着心事，拍了拍两人的肩膀,“今晚回去可以琢磨一下。”
“好。”谢明舟笑笑，“叶导放心。”
收工后，谢明舟和傅沉故一路驱车回家,穿过后院踏进了傅家客厅。
谢明舟坐在沙发上,倒了杯茶递给傅沉故，自己也抿了杯,望着他：“傅总头还疼吗？”
傅沉故接下茶杯，沉声说：“已经没事了。”
谢明舟食指摩擦着杯口,桃花眼专注望着傅沉故,似是无意问：“傅总是想起什么事了吗？”
傅沉故沉吟片刻,画面在渐渐拼凑,但就差一个画中人。偏生这个人，才是他午夜梦回，潜意识里忘不掉的源头。
他没问谢明舟他们以前是不是见过,因为他早就笃定，记忆中的那双眼睛一定和谢明舟的一样，极美。
傅沉故揉了揉眉心，刚刚大脑里最后的画面，停在了一座硝烟弥漫的战场，有一道白色的影子稳稳站在城门下，手持长剑。
仿佛某种暗示，他却看不清那人的脸，脑子里有一道锁锁住了他的记忆。
傅沉故望着谢明舟：“有一些熟悉的片段闪过，我……”
话说一半，却被修长的指尖抵住唇。
谢明舟桃花眼弯起，眼波流转，低笑说：“不急。”
慢慢来，这一世他们没有束缚，有一辈子的时间去回想。
“傅总！”李秘书慌慌张张从楼上走下来，却看见谢明舟和傅总坐在沙发上毫不避嫌，脚抬一半连忙收回去。
声音已经惊扰沙发上的两人。
傅沉故冷漠的视线扫过来，李秘书浑身一凉，感觉自己在发光：“傅总，刚刚考古院传来消息，藏书阁里，沈书行最里面的暗格子被找到了。”
谢明舟和傅沉故同时一愣。
谢明舟当然知道藏书阁内格里，都是放着该官在位期间，最为宝贵又隐秘的东西，相比墓穴，内阁隐蔽，不见日光，防水防潮保存效果极好，也不容易被外人所知。
李秘书望着沉默的傅沉故，傅总一向对明帝那个朝代的历史爱得紧，沈书行的暗格傅总必定极为关心。
不仅傅总关心，明王朝的香火在现代极旺，V博上全国人民都密切关注。
考古院官方V博：明天早上10点，将会直播公布沈相这段遗失的史料。
消息发出来，全网都炸裂。
“啊啊啊沈相的暗格！埋藏了千年的秘密！”
“是什么治国大法么？沈书行可是一人继承了明帝的遗志，独身挑起了大明的大梁！”
“太激动了！沈相英明！文韬武略样样精通，和明帝一样，这才是古代传世千年的君臣啊啊！”
“卧槽，这么大个古董，傅爸爸不出手？”
谢明舟撑头望着他，挑了下眉：“傅总，你觉得沈相的暗格中的，会是什么？”
傅沉故清冷的目光注视着谢明舟，动了动唇：“沈相一生中，最珍视的东西吧。”
凌晨三点，谢明舟知道一大早还得去剧组现场拍戏，但就是翻来覆去睡不着。
明早十点就要公布沈书行深藏的秘密，前世和沈书行的一幕一幕在脑子里回放。
上一世，他没能真正的去了解沈书行，甚至连暗格里阿行的东西他都猜不出。是留给他们皇家的治国之道，通商之路，还是……
家国在前，帝王使命，君臣之嫌，无数道桎梏加在他们身上，古时候的他们根本没办法生出别的心思。即使有，也生不逢时。
谢明舟翻身起来，摸开了壁灯走到书桌旁，打开了电脑的搜索框，输入了沈书行的名字。来现代这么久，他还从未正儿八经研究过沈书行的史料。
一页一页往下翻看沈书行最近刚出土的新鲜史料，大部分和他记忆里的一模一样，一直到他死后——
史料记载，明帝去世后，发生过短暂的动荡，那段时间朝廷一片爱哀嚎，原本归顺的北辽见朝中无首，当即撕毁了条约，出兵进攻中原要塞，关州。
谢明舟记得，文书和帅印，他都交给了沈书行。而沈书行虽为文官，但却武力出众，从小习得兵法。
北辽交战之日，原以为朝中无人的北辽军，十万人却被两千人一举覆灭。
统领正是沈书行，守下了明朝百年的江山。
这段史料没有详细记载，谢明舟越看越皱起眉头。
他知道，沈书行生性内敛，身负血仇从底层爬起来，习惯性隐藏，武力，谋略，但在他死后为稳住他的江山，一身锋芒全显露了出来，权倾朝野，所有人都以为他想变相称王。
而史料的结尾，评论区网友们却是一片唏嘘。至今为止，沈相的墓地都没找到。辞官隐退，一介布衣，沈书行的墓地根本无迹可寻。
谢明舟闭了闭眼。
沈书行，你到底还有多少秘密是朕不知道的。明天十点考古院公布暗格，明明能得到一部分的答案了，但他却突然有些……不安。
早上，谢明舟顶着黑眼圈坐在车里，去往《梨园旧梦》剧组，但目光一刻也没离开过手机，不停刷新着考古院的V博。
距离十点就差五分钟，考古院的V博已经被网友霸占，历史粉，路人纷纷蹲守，再加上前段时间《大明春秋》的爆火，这对君臣CP已经成为当之无愧的流量之王，那条公布沈相消息的V博已经挂在热搜整整十二个小时。
全国都在期待这位传颂千年，权势滔天的右相，他暗格打开后，究竟是什么东西。
“来了吗？”
“必须蹲！！我就想看沈书行这个神秘的男人，到底还有什么秘密？”
“啊啊啊我爱沈相呜呜！他和明帝当之无愧的千古君臣啊啊！”
“会不会和明帝有关？”
“究竟是什么东西啊啊啊！”
当指针指向十点的那刻，谢明舟感觉心都要跳到嗓子眼。
他手指停了很久，才滑动了V博刷新。
然而考古院的V博并没有任何动静。
他顿了顿，再重复刷新无数次，但还是没有新信息蹦出来。
网友们也傻眼了，考古院这么严肃的V博怎么可能溜人玩，在V博下方刷了一排问号。
五分钟后，官V终于有了动静。
@考古院：各位稍安勿躁，沈相的遗物是国家级宝藏，挖掘和开启都需要极大的人力和物力，暂时还没有新的进展，有后续消息，会第一时间和大家公布。
谢明舟皱了皱眉，刚想关闭手机，一个电话嗡嗡响起来。
他看了下，竟然是多日没联系过的考古院朋友。
“谢先生！有时间来考古队一趟吗，沈相的暗格……出事了。”
第82章
“傅总,谢先生，您们来了！”研究员急急忙忙赶上前来，神色前所未有凝重。
四处机器挖掘和探测器的嗡嗡声不绝于耳,土地也在微微震颤。谢明舟风尘仆仆推开实验室大门，里头已经站满了研究员,专家。而桌子的尽头，站着神色严肃的傅沉故。
“出什么事了！”谢明舟一步一步走进门,前方的监测大屏幕上，正对着一块巨大的巨大的石洞，四周全是泥石，根本看不出样貌。
“谢先生,挖掘的过程中遇到阻碍。”研究员指着画面说，“暗格的背后是万丈深渊,挖掘器具的震动会引起暗格下塌，暗格甚至可能坠入深渊再也找不到。”
谢明舟神色一凝。
研究员的意思很明显。
为了保护文物的完整性，他们不能贸然开采,而沈相的秘密就永远石沉大海。
谢明舟手指微微攥紧,下意识看了眼傅沉故，后者也若有所思望着他。
谢明舟垂了垂眼,敛去一闪而过的失落，心里的期待被理智掐灭。
“永久封存吧。”
做好了决定,谢明舟深吸口气,望着屏幕里那块石洞说。
傅沉故望了眼他,欲言又止。
“傅总那我现在通知下去,全面停止挖掘工作。”专家问。
“去吧。”傅沉故眼底闪过复杂，敛眉说。
几十分钟后，谢明舟耳根渐渐静了下来,机器的运转声骤然停滞，屏幕里的洞口被一点一点填补，不见天光，心却有些空。
谢明舟眼睛都没眨下，盯着那个逐渐被掩盖的暗格。作为帝王，他连沈相留在世上最后的讯息都猜不出来。作为挚交，他从未走近过沈书行半分。
沈书行藏得深，他走得早。好不容易能一点一点看透了沈书行内心，却永远没办法打开那道锁。
出了考古院，谢明舟一直沉默不语，薄唇抿起。
李秘书跟在他身后，也没敢说什么。他很少看到恣意洒脱的谢先生这么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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