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温纯
等众人都睡下后,赵峰年看车里实在太挤,又闷得慌,就到车外大树下坐着,抽着劣质香烟出神。
张知闲着没事, 也跟着下车,在赵峰年身边坐下。
“很担心你前妻和儿子?”
赵峰年吐了一口烟圈,“能不担心吗,这些年,我本来就没照顾好她们母子,特别是我老婆,我真的对不住她,离婚后还要她帮忙照顾我儿子,也不知道她俩过得好不好。”
“怎么,你没去看望过她们?”张知还以为,赵峰年这么爱家人,怎么都会抽空去探望。
“她不让我去,说现在的老公不喜欢她跟前夫有牵扯。”赵峰年怅然地说,“我也十多年没见过她们了,连儿子都只能从照片上看,偶尔视频通话,他对我很生疏,都是我这个当爸爸的太失职。”
张知的孩子虽然没能生下来,但也感同身受,“你儿子还小,以后会理解你的。”
“是啊,等找到她们娘俩,我一定好好保护她们,谁都不许再欺负她们!”赵峰年握紧拳头,对未来抱有极大希冀。
张知又问,“你打算去哪找?”
“我老婆的现任老公是他们市里要员,应该能尽早逃走,估计也是往南。”
南方比北方发达富裕,交通也方便,医疗应急水平较高。相对来说,去南方是比较好的选择。
人海茫茫,赵峰年也不知道该从哪找起,不过只要人还活着,就总有盼头。
两人又聊了许久,张知热得受不了要回车里时,赵峰年叫住他,从兜里掏出一个精美的盒子来。
“这个,麻烦你给慕子那孩子留着。”
张知拿过盒子,掂了掂,分量不沉,体积也不大,“这什么?”
“路过大厅时,一部队里朋友给的,他以前受了伤,从特种部队退下来后就转成普通工兵了,这会正好支援服务区,顺手塞了点零食给我。”都是过命的交情,这点私心难免会有。
张知看看盒子,猜里头大概是口香糖棒棒糖一类的。这些东西他们空间里成堆地放着,不过赵峰年也是一片好意,不好拒绝。
“谢谢,等他醒了我就给他。”
“谢啥谢,我还要谢谢你们呢。”赵峰年目光放空,怀念地说,“我儿子跟他差不多大小,以后要是有缘碰上,他俩说不定还能成为好哥们。”
张知笑了笑,没说慕子极其排外,这种事大概率不会发生。
下午等天气没那么热了,众人收拾收拾,接着往南方赶。
如今各地网络通信受阻,谁也不知道哪里安全,哪里不安全。是该留在市里等上头安排,还是尽早自谋出路,谁也说不清楚,更不知道做出什么决定才是正确的。
即便是重生而来的秦池,也没法完全做出正确的选择。
国内区域还在救灾中,沿途上,一行人就见不少军车开往各大城市,似乎是为控制灾情而去,各地形势依旧不容乐观。
有时候遇到别的车,一起停下来休整时,赵峰年就会拿着儿子跟前妻的照片,挨车询问是否见过这两人,即便被人骂了也要好言好语地追问,希望能多得到一些情报。
刚发生灾难那会,他没能及时找到人,后来也因为要随军队支援罗城,没法陪伴在妻子孩子身边。作为前夫和父亲,他一度痛恨自己无能,连亲人都保护不好,为此自责不已。
夜晚时分,天气没那么热了,众人在路边野地里停下休息。
去往南方避难的人不少,路边全是车辆,彼此间都隔着一段距离,不敢靠得太近,就怕别人车上跑下来只丧尸,把命都给交代出去了。
这条路通向南方,望不见尽头。路两边没有城镇村子,荒无人烟,往远处看,一条银色公路掩盖在荒地中,蔓延到遥远无边的地平线上,在血红色夕阳里消失不见。
文嘉喝着矿泉水,见赵峰年低声下气地到处询问妻儿的行踪,也觉得有些同情。
“他打算一直这么问到什么时候?”
慕子撕开草莓味口香糖的包装纸,拿了一片塞进嘴里,边嚼边说,“谁知道。”
“这就是当爹的,我要是有儿子,又在混乱中失散,我肯定跟他一样急。”老袁虽然没有孩子,但想想如果慕子走失,他可能比赵峰年还疯狂。
赵峰年已经算克制的了,没在第一时间丢下军队布置的任务回去找亲人。不过为此,他也内疚不已,就差把“对不起”三个字写在脑门上,天天三跪九叩给不知流浪到何方的老婆孩子谢罪。
如果哪天他得知自己的妻儿遭遇不幸,说不定当时就会失去求生的意志,跟丧尸同归于尽去。
问遍了路边所有的人,都没得到妻儿的消息后,赵峰年抹了把汗水走回来,见文嘉跟慕子都在打量他,顿时有点不好意思,挠挠头咧嘴笑了下,“我还在想,要是路上能碰上就好了,毕竟是一家人嘛,肯定会有缘分这种东西。”
结果,什么消息都没有。
文嘉安慰,“没消息反而是好消息,张知说你前妻的现任老公是要员,肯定逃得比普通人快。”
“是啊,但愿吧。”赵峰年尽量往好的地方想,可总也架不住愧疚和心疼。
他已经看到不少十几岁大的孩子死在路边了,这要是换了自己家的孩子,不得心疼死?
总的来说,还是这场灾难来得过于突然,特别是罗城开城的人,都遭受毁灭性的打击,妻离子散,无家可归。
巴屏用电饭锅煮了一锅白米饭,又用电磁炉炒了几个小菜。他没敢做得太张扬。毕竟有赵峰年在,不能直接从空间里取出冰冻的牛肉鸡肉来,否则随便做点什么,也比吃连调料都没放全的素菜强。
但素菜虽然清淡,也比速食食物好吃多了。连着两天没能吃上热气腾腾的新鲜饭菜,车里七人一闻到青椒炒木耳的香味,连口水都流下来了。
吃饭时,老袁捧着饭碗去前面路段上逛了一圈,回来后说,“在服务区那会遇到的房车队伍跟咱们在同一条路上,就停在前面不远的地方,好家伙,摆了两三桌,全是好吃的,太高调了。”
能在秩序全失的荒野地带做出这么高调的举动,也不怕遭人眼红,杀人抢劫?还是仗着自己那一队保镖,故意炫耀?
慕子摇摇头,就算是他都明白,做人不能太张扬,特别是这种没有秩序的世道里,再有什么好吃的,躲房车里吃了不就好了,非摆在外头让所有人都眼红,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没多久,前方又闹嚷嚷的,好像有人在打架闹事。慕子跟巴屏跑过去看热闹,回来后说,房车主人,一个中年男人把吃剩下的食物分发给周围人,一副高高在上的态度叫人心生不满,让他拿出没动过的干净食物来,要不然就让他好看。
想趁乱打劫的人太多,连保镖们都快维持不住现场,纷纷躲进车子里不敢轻易出去。
老袁趁机教育慕子,“看见了吧, 所以说,做人一定要低调,不能张狂,一张狂绝对就要出事。”
第86章 夜晚露宿
面对老袁的悉心教导,慕子翻了个白眼,“老袁,你现在真是比女的还唠叨了,你还是赶紧给我找个妈吧,不然再这么下去,你真的要娘化了。”
“去,小兔崽子找打是吧!”
父子俩追逐打闹,看得赵峰年羡慕不已。
如果,能尽快找到他的孩子就好了。
到了晚上九十点钟,张知从行李舱中拿出两顶帐篷来,跟秦池一起撑开搭好。
他们人多,晚上想躺平了睡,就只能睡帐篷,车里是绝对塞不下的。
赵峰年也很有自觉,主动帮着搭好帐篷,然后钻进帐篷里待着。
他们这支队伍里没有Omega,唯二的Beta又都是结过婚的,所以没什么需要避讳的。张知跟秦池自然是要住一个帐篷,慕子睡车里,剩下的老袁跟巴屏一起睡,再来就是文嘉和赵峰年。
大家都不看重住宿问题,歇在一起就睡了。这要是有个Omega,还要麻烦许多。
夜里是巴屏跟秦池守夜,因张知和赵峰年下午没睡,晚上换他们好好休息。
老袁趁赵峰年不注意,从空间里取出花露水,每人那发了一瓶。
帐篷并不严实,野外蚊虫又多,天气太过干燥不敢电蚊香,只能靠花露水驱蚊。要是连花露水都没有,还在外头待一整夜,可能第二天早上起来就成干尸了。
秦池守上半夜,到两点钟换巴屏守后,他抱着张知就睡了。只是睡下还没十分钟,他又被巴屏叫醒,两人一起站在帐篷外。
“小池,你听听看,前面是不是有特别大的动静,跟有人在哭嚎一样?”
秦池顺手拍死歇在胳膊上的巨大蚊子,皱着眉望向前方。
救命……啊啊……
不算清晰的哭泣女腔从风中传来,同时还有极为浓郁的血腥味,那凄厉的声响叫人毛骨悚然。
“是不是丧尸来了?咱们要不要叫醒其他人,赶紧上车走人?”巴屏举着锅铲,紧张地问。
秦池又仔细聆听了一会,“不是丧尸。”
“你怎么知道不是?”
“你再听听,那人叫的是‘钱都给你'‘不要杀我'‘饶了我'这种话,明显是对能沟通的活人说的,而且要真是丧尸,那附近一带的人不可能没半点反应。”
巴屏侧耳听了会,果然没多久骚乱就平息了,夜里又恢复安静,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会不会是白天炫富的那家?”巴屏只想到这一个可能。
“谁知道。”秦池打了个哈欠,“巴哥,我先回去谁了。”
“行,有巴哥我守着,你安心睡吧。”
秦池回到帐篷里去,眼睛一闭就睡死了。
巴屏在原地望了会,也没过去查看情况。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们还是别多管闲事的好。
第二天一早,所有车子里的逃难者都醒过来,收拾过后整装待发。
赵峰年蹲在地上,目不转睛地看文嘉刷牙。
文嘉被他盯得极其不自在,差点连漱口水都吞进肚子里去了。
“你看什么?”要不是知道这人其实没有恶意,文嘉都想一拳砸上去。
赵峰年面露疑惑,“我老早就想问了,你们是不是藏了只哆啦A猫,怎么连牙膏牙刷都这么齐全?”
不只是他们六个人的,居然连赵峰年这个外来人口的备用牙刷都有,此外沐浴露香皂毛巾,就没哪一样是缺的。
文嘉面不改色地说,“秦池,你知道吧,他老婆张知特别有钱,他自己也是开大商场的,我们从罗城出逃的时候,物资就准备得很齐全。”
赵峰年也不知信还是没信,又问,“你们那辆房车呢?”
“哆啦A叮当放肚兜里了。”
“……啥?”
慕子端着一碗速食海鲜粥过来,好奇地望着他俩,“你们在讨论什么?”
文嘉默默收拾好洗漱用具,把问题很多的赵峰年丢给慕子。
赵峰年望着文嘉的背影,不解地挠挠头,“我只是随口问问,就算你们真的有哆啦A猫,我也不会往外头说,跑那么快干嘛。”
那么忘恩负义恩将仇报的事,他做不出来。
慕子都没听懂这两人在聊什么,只好放下好奇对赵峰年说,“那个,知哥叫你过去一下。”
“行,我马上过去,劳烦小朋友走一趟。”赵峰年乐呵呵地拍拍慕子的头,而后走向越野车帐篷那边。
老袁跟巴屏正在收帐篷,见赵峰年过去,几个大人一起坐进车里。
巴屏拿出一张宣传单来,“看,这是今天早上我在路上捡的。”
“什么东西?”赵峰年接过一看,“基地?”
张知接话,“对,一个新建立的基地,正在收人,要求有一定自保能力,并愿意团结起来的人加入。”
他们这种来自重灾区的幸存者,哪怕国家强制要求接收,都没有哪个城市敢收留。他们就像无根的浮萍,除了为幸存者而建的基地外,别无容身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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