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轻云上
荣安伯府这个狗洞,位于已故的荣安侯最喜爱的侍妾的院子旁边,那里常年无人居住,荒凉无比,什么时候有了狗洞也没人说得清,大管事堵的时候自然没想到来这边,就被时砚给发现并加以利用过几次。
狗洞外面连通的是一条狭窄的小巷子,因为是大户人家的院墙附近,平时没什么人经过,走出这条巷子,外面就是热闹的街道,充满了烟火气。
时砚手里牵着敏儿,敏儿看着眼前人来人往,小商贩吆喝的场景,惊讶的张大了嘴。
远处几个孩子围着一个卖糖葫芦的小贩叽叽喳喳的十分欢快,敏儿指着那处对时砚道:“二叔二叔,您瞧那边,那是什么?”
敏儿长这般大,仅有的几次出府都是被一堆下人紧紧地护在中间,远远地在马车上瞧上一眼,哪里经历过这般阵仗,满眼都是好奇。
时砚也不解释,牵着敏儿的手,摇着他那把“天命风流”的扇子,大摇大摆的走到小贩跟前,从荷包里掏出一粒碎银子扔给小贩:“要两串糖葫芦,最红最甜最鲜艳的!”
小贩一瞧时砚的穿着就知道是他惹不起的人,看在钱的份儿上,哪还能计较时砚的态度,手脚利索挑了两串,十分有眼力见儿的全都递到敏儿手里。
谁料想,其中一串儿半路被时砚给劫走。
时砚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对小贩道:“怎的这般没有眼力见儿呢?没看见少爷我在这儿等着呢吗?”
小贩一懵,没想到还能见到和小孩儿抢食吃的长辈,不愧是常年走街串巷有丰富经验的小贩,什么人没见过?像时砚这样的纨绔,他没吃过猪肉还见过猪跑?知道怎么应对。
连连作揖道歉:“真是对不住,对不住,要不这里的糖葫芦您随意挑,全当小的给您赔罪了!”
时砚没好气道:“你当小爷我傻啊?小爷给你的银子,买一车糖葫芦都够了,还随意挑?口气可够大的!”
纨绔的气势不能丢,但也不想和一个讨生活的小贩计较,时砚说罢就牵着敏儿转身离开。
敏儿笑眯眯的舔一口甜甜的糖葫芦,仰起头问时砚:“您都知道一块碎银子能买一车糖葫芦,为何不让小贩给您找钱?”
时砚回答的理所当然:“这是纨绔的排面!出来混,什么都能没有,就是排面和气势不能弱!懂不懂?”
说实话,敏儿不太懂,于是她实话实说:“我觉得您就是懒得在身上挂一串儿铜钱,叮叮当当还重的很,嫌麻烦而已。”
时砚一噎,心想这侄女还挺犀利,看问题一针见血。
于是弯腰单手抱起敏儿,大步往西市方向走去:“放心,二叔有的是钱,今天咱们叔侄两能敞开肚皮吃个够。”
走了几步,又将他手里只咬了一颗,敏儿手里舔了几口的糖葫芦随手送给街角几个用亮晶晶眼神盯了他们好一会儿的小孩子。
小孩子高兴坏了,一人一口分着吃了,叽叽喳喳热闹不已,单纯又天真。
时砚转头瞧了一眼,对敏儿道:“尝尝味儿就行了,外面的东西没吃习惯,一次吃多了,可能会坏肚子!”
敏儿乖巧的点头:“我知道,只是瞧着别人吃的香甜,自己吃的时候,并没有很美味。”
时砚吹了一个响亮的口哨:“行啊,我侄女这是长大了,比你二叔我强!”
敏儿又露出那种看家里熊孩子似的眼神,在时砚怀里,抱着时砚脖子,小声认真道:“不,二叔,您最好了!”
时砚不置可否,两人目标明确,直奔西市。
京城不知谁家这般会做生意,将西市一条街盘下来,以前在这边谋生的摊贩,全部成了这条街主人的合作者,受雇在这边摆摊子卖吃食。
有了固定收入,有提成拿,还不用担心无缘无故被人收保护费,摊贩日子过的比以前安逸太多了,因此,这边的美食街摊贩十分团结,对背后的老板万分感激。
但对于原本就有店面开店的人家来说,到底是不是好事就没人知道了,反正谁都能看得出,这条街背后的主人,手中权力极大,这一番动作下来,明显是赔本赚吆喝,收买人心而已。
但对普通百姓来说,确实是难得的物美价廉的好地方。
美食街一开业,就在京中引起了极大的轰动,时砚一个被关在家里的人,也没少听下人说起。
临近中午,果然美食街的味道,远远隔着两条街就能闻到,有些混乱,又带着烟火气,很有后世美食街的感觉。
时砚财大气粗,带着侄女在感兴趣的摊位上,一家一家吃过去,每家摊子仍一块儿碎银子,要一份儿,吃两口尝尝味儿就罢手的阔气行为,很快吸引了很多人的视线。
虽说这是条美食街,但目前来说,来这边消费的,大多是平民,真正像时砚这般的贵族,不肯自降身份,与贱民共处一室。
很快就有几人盯上了时砚与敏儿吃剩下的食物,两人前脚离开,后脚几人能为了将那份几乎没动过几口的吃食带回去而打起来。
敏儿回头看了一眼,十分不解:“二叔,他们是吃不饱肚子吗?”
时砚回头瞧了一眼,一个身材黑瘦,出手狠绝的矮个子男人很快战胜了其他人,不顾脸上擦出来的伤口,小心将吃食护在怀里。
“嗯,吃不饱。”
敏儿被二叔的手牵着,十分安心,于是不自觉将心里的疑惑问出口:“那吃不饱肚子的人多吗?”
时砚点头:“应该很多吧!”
“应该?”
“哎呀,你好烦,你要是想知道,回头问你爹不就知道了,你爹可是在户部任职的,这些事他最清楚不过了。
你来问你二叔算怎么回事?二叔我可是一个纨绔!你觉得作为一个纨绔,应该知道这么多朝廷大事吗?”
时砚一副被问烦了的表情。
敏儿不说话,拽住时砚袖子站在原地不动,时砚走了两步,发现有人扯他袖子,回头一瞧,就知道是小丫头发脾气了。
时砚忍不住就想逗逗她,弯腰单手抱起敏儿,在敏儿耳边道:“走累了就说,二叔抱你嘛!这还害羞上了,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
敏儿看了二叔一眼,又看一眼,最后抱着二叔脖子,小声道:“二叔,您不是纨绔,您可厉害了!”
时砚回想原身和敏儿相处的经历,实在没什么值得炫耀的地方,不知道这孩子怎么会有这个想法,但时砚也不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子,随她去吧。
两人正在人群中说悄悄话呢,就听对面传来一道稍显稚嫩的声音:“哎呀,这不是楚兄嘛!多日不见,竟然连孩子都这般大了?”
时砚顺着声音方向看去,就见一个十五六岁,满脸嬉笑的少年站在对面,故作风流的将手里的扇子摇的咯吱作响,身上的香风能飘出三里去,身后还跟着几个油头粉面的公子哥儿,一看就是游手好闲,无所事事的典范。
时砚满脸不悦道:“胡说什么?这是我侄女!来敏儿,二叔给你介绍,这是你张家叔叔,与二叔同为京城纨绔界的中流砥柱,也算共事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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